“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玨在八賢王等人的陪同下進入廬州府的後堂，呷了一口茶之後淡淡開口。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趙玨，不得不說這種zhuangbility的感覺是真的不錯，讓趙玨這幾日被各方勢力壓製的感覺都有所緩解。
    但可惜這種輕鬆也隻是一時罷了，廬州如今被高麗、大遼各方勢力滲透，若是八賢王勘破倒還好，若是被那龐太師勾結的大遼人發現可就遭了。
    “先是死了一個高麗太子，如今七皇子又死了，你們這五天都在做什麼？”
    趙玨嘴唇下撇，雖年紀輕，卻透著不怒而威的氣勢。廬州的公孫府尹為人膽小怕事，見趙玨追問責任，立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嘴裏連聲“知罪知罪”。
    “知罪知罪，要不然公孫府尹做個犧牲，讓本王拿去給高麗治罪如何？”趙玨裝出不耐煩的樣子，冷哼一聲，“本王現在問的是案情！究竟發生了什麼，有沒有人能給本王一五一十地講清楚？”
    趙玨是個閑散王爺，可是他此次帶著軍隊前來，在眾人眼中那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是皇帝派來的欽差。況且之前八賢王也與包拯等人說過，五天之內破不了案，到時候就是龐太師的人來接手。因此趙玨一發脾氣，公孫府尹想到龐太師更是抖如篩糠，讓一旁的公孫策焦急不已。
    “此案撲朔迷離，怨不得公孫府尹，”八賢王揣著手坐在趙玨的左側，淡淡開口為府尹開脫，“如今隻剩下三天時間，本王認為還是將心神放回案情之上比較好吧？”
    “王爺說得對，還是破案重要，”包拯這時突然起身作揖，“草民包拯，願意為王爺敘述這兩起命案。”
    “哦？”
    趙玨看著這人一個挑眉，心想後世還真沒說錯，竟然真是臉黑如碳。偏生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白白淨淨的公孫策，這一對比更加鮮明，顯得他相貌奇異。
    “隨便吧，”趙玨用手托腮，斜眼看向包拯，“本王倒要聽一聽，這什麼樣的女鬼，居然能接連殺了兩個皇子。”
    “根本就不是女鬼！”
    包拯卻是突然麵色一正：“事情要從高麗太子首次遇刺說起……”
    “那天風和日麗，聽聞高麗的和親隊伍將要進入廬州城，幾乎全瀘州的人都前來湊熱鬧。可是誰都沒想到，隊伍剛進入廬州城內不久便遇上了一群黑衣人行刺，高麗太子差點就受了重傷。
    高麗太子大怒，要公孫府尹三日內抓到刺客，然而我們根本沒有任何線索。第二天高麗太子不顧勸阻、外出打獵，在破廟裏奸汙民女未遂，夜晚竟然還讓將軍將那個名叫小艾的女子給強擄回來。
    小艾不從，高麗太子一巴掌將人扇昏過去，欲行不軌之事。不過幸好楚楚——也就是那個傳聞中的女鬼出現，最後救了小艾。可是兩人走了不久，我們隻聽到一聲慘叫，再進入房間時便看到高麗太子死去的慘狀。”
    “他是被人活活抓死的。”八賢王突然插嘴。
    包拯看了一眼八賢王，然後將當時高麗太子的死狀詳細道來：“他渾身被抓出了四十多處傷痕，麵容驚恐，查不出致命傷。最為奇怪的是臨死前留下一個血字，一個”十”字。”
    “本王記得那高麗太子叫李希來著？”
    “對！”包拯讚賞地看了一眼趙玨，心想這王爺也沒有傳說中那麼無可救藥，“”十”字很有可能是高麗太子想寫七皇子的”李”字，但是沒寫完就斷了氣，所以留下這個謎題。
    “後來草民又根據一些線索查到當初刺殺高麗太子的黑衣人是七皇子手下，更加確信高麗太子死於七皇子之手，那麼唯一的疑點就是七皇子究竟如何殺了高麗太子。可是就在我們前去尋七皇子的時候，七皇子卻也被人殺死了，而且同樣留下一個”十”字……”
    殺人十字之謎。
    趙玨隱隱約約好像看到過這個案件，但是實在年代太過久遠，因此怎麼也想不起案件的細節來。除了知道案件的凶手姓沈——
    “對了沈良，”公孫府尹突然轉身將旁邊一個身穿衙差製服的人推出來，對趙玨訕笑道，“沈刀頭是負責高麗一行人安全的，王爺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他。”
    沈良？
    趙玨一愣，不由自主看向那個被推出來的人。隻見他氣宇軒昂，一身衙差服愣是穿出了俠士風範，怎麼看都不像僅僅是個刀頭。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臉正氣，虎目炯炯，威風凜凜。
    這不會就是凶手吧！
    “見過襄陽王。”沈良不卑不亢地行禮，讓趙玨更加動搖了。
    “本王可是奔波了好幾天，乏了，等下午再說吧，”趙玨心中憂慮重重，於是不耐煩地說道，“下午本王會去案發現場，到時候我問你們什麼，你們再一一道來便是。”
    既然趙玨這樣說，那麼公孫府尹自然是連忙賠著笑臉叫人為他安排住處，而其餘的包拯等人則是對視一眼，然後皺起了眉頭。素聞襄陽王目中無人、腦袋空空，包拯等人原先還以為是謠傳，可今日一見，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目中無人是真，這腦袋空空嘛，”公孫策搖了搖頭，“能做王爺的人，哪有真蠢的？”
    趙玨走了之後，八賢王也離開，便留下公孫府尹等人討論著這位新來的王爺。
    “我怎麼沒覺得有多聰明？”淩楚楚不服氣地撇撇嘴，“目中無人倒是挺明顯，一來就怪這怪那，好像這案子破起來很簡單一樣。”
    “都別說了！”
    公孫府尹聽見他們編排趙玨，連忙一拍桌子打斷，然後用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道：
    “你們小聲點！生怕人家聽不到是不是？現在襄陽王有沒有真才實學我一點也不關心，我隻關心這案子能不能破，我這腦袋能不能保下來！包拯老弟，這回可真的隻有三天時間了，你看——”
    公孫策一聽他爹這種語氣就氣惱不堪。做爹的不問他這個瀘州第一才子，老是低聲下氣地去問那個黑炭頭是什麼意思？於是他一甩袖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便徑直離開了大廳。
    “你看你看，這種危急關頭，他還給我甩臉色！”公孫府尹愁容不展，沒好氣地指著公孫策離去的背影，“他要是有包拯老弟一半讓人省心就好了！”
    包拯為人剛直，但這並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不明白公孫策為何對自己有如此怨氣。相反正是因為他對這世事看得太透徹，因此對於公孫府尹剛剛的拜托，他隻能苦笑連連。
    “其實隻要解開一個問題，那麼整個案件恐怕就能迎刃而解，”包拯不再想公孫策，而是開始思考兩個皇子的死，“高麗太子究竟是如何在房間被殺的？”
    另一個房間裏的八賢王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
    明明還沒有到吃午膳的時候，他卻已經端起了酒杯，然後一飲而盡。八賢王想到今日趙玨的咄咄逼人，深感自己有負皇上期望，沒能在五天之內結束掉這個案子。
    他開始思考起這高麗太子之死還有什麼文章可做。
    “曾幾何時，本王也是剛正不阿……”
    八賢王的語氣晦澀難明，說完之後怔怔地看著杯中清冽的酒水，最後更是直接將這酒潑了出去。
    好不容易將這太子之查成了高麗皇子間的爭鬥，怎麼這七皇子突然就死了呢？
    “這件事，覆水難收啊。”
    八賢王深知再查下去會怎樣。
    真正的凶手會是一個宋人，高麗王一怒之下會興兵攻宋，到時候所有的兵權將會交到主戰的龐太師手上。趙禎體恤百姓，又深諳製衡之道，如果在太平盛世一定是個仁善之至的好皇帝；可是在這暗潮湧動，各方實力紛紛出頭的時候，他的仁慈便是軟弱。
    在沒有看到任何龐太師謀反的證據前，趙禎絕對不會動搖龐太師的地位，而且還會給予他與自己一樣的權力。
    這便是所謂的製衡。
    八賢王既感歎趙禎好好長大了，又不由得憂鬱他竟然連自己也要防備。別的時候倒還好，可是如今國家危難之際，再將兵權交給野心勃勃的龐太師？
    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怕是還沒和高麗打起來，這大宋便要改朝換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