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真是他想象的那樣。
    趙玨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望著華麗的床頂，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個斷袖。啊不，應該說原來的襄陽王竟然是個斷袖才對，而且還是一個偷偷摸摸、隻敢去什麼墨竹館看看公子的斷袖。
    “這王爺當得還真憋屈……”
    人常說斷袖之癖在古代是風雅的象征，但是這落在襄陽王頭上，卻是變成了不能承認的隱疾。他是想要成為皇帝的人，怎麼能讓這什麼斷袖之癖成為別人的笑柄？因此他非但不能盡情地貪歡享樂，反而還真的“守身如玉”起來，去墨竹館也隻是吟詩作對，聽那墨竹公子彈琴唱曲。也難怪那雪雉竟然在自己這個王爺麵前這麼放肆，畢竟這大抵是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人——
    還有那賀奔。
    趙玨怎麼都不覺得襄陽王是那種會救人性命、而且還為其謀職的人，想起賀奔俊美的麵容，他不由得對襄陽王一直將人留在身邊的做法升起一些不好的猜測。如果原身已經對賀奔做了些什麼，趙玨恐怕以後再也沒有辦法直視賀奔……
    “煩死了，為什麼是我！？”趙玨咬著被角憤憤不平，“三俠五義我除了知道有什麼禦貓和錦毛鼠，其餘的根本是一竅不通嘛！還有謀反——倒是讓我穿越得早一點啊！尼瑪一來就是亂臣賊子了，我還怎麼刷皇帝的好感度啊！”
    穿越人士的共識，想要保命、想要榮華富貴，要麼成為皇帝，要麼去刷皇帝的好感度。人貴自知，趙玨深覺以自己的智商根本不可能造反成功，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和那群老頭兒繼續謀反，隻想著怎麼脫身。他苦思冥想，從歐陽修想到包拯，可就是想不出什麼辦法。
    “《三俠五義》是本小說，應該不會有歐陽修的事吧？”趙玨自言自語，“貓鼠……貓是展昭，那麼三俠五義應該有包拯了？”
    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麵無私辨忠奸，這大概是所有中國人都知道的。開封便是汴梁城，也就是趙玨所在的東京京城。趙玨突然精神一振，想到包拯，突然覺得自己的項上人頭有了保證。
    “對啊！隻要在我犯事之前，包拯將那幾個老頭兒的陰謀給揭發不就好了？”趙玨興奮地坐起來，“不過我得先把自己摘出來才行，不然可就是自己坑自己……”
    趙玨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身上的勁兒一散，倒是真感覺到了疲累。想到明天便能見到名垂千古的包拯，趙玨又期待又怕得慌，不知包拯會如何對待自己。
    包拯和龐太師敵對，而他又是和龐太師一夥兒的，萬一包拯不願意見他怎麼辦……
    趙玨擔憂著，最後竟然迷迷糊糊間睡著了，甚至連夢都沒做。再醒來已然是寅時。
    “現在什麼時候？”趙玨迷茫地讓雪雉為自己擦臉，“天還沒亮啊？”
    窗外還是黑沉沉的一片，隻有疏星幾顆，連月亮也不見。趙玨昨晚因為心事睡得晚，這驟然起身隻覺腦子昏昏沉沉，頗有做夢之感。
    “回王爺，已經是五更天了。”
    雪雉和墨白並不知道趙玨今日不打算上朝，於是按照王爺平日的上朝時間將人叫了起來。五更天便是現代的淩晨三點，清醒過來的趙玨心中哀歎一聲，但最後還是泄氣地穿上了朝服。白衣紅袖，胸前繡著的五爪金龍讓趙玨抽了抽嘴角，心想這襄陽王還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過皇帝竟然能容忍這繡著龍的朝服，也挺讓人玩味的。
    趙玨用手感受著衣服上的繡線，心中剛多了一點想法，但是很快便被墨白轉移了注意力。
    “王爺下了朝之後是回府吃早膳還是在待漏院？”墨白一點也沒有發覺趙玨正在沉思什麼，歡快地建議著，“膳房準備了不少吃食，王爺帶去待漏院吃也不錯。”
    趙玨身邊這兩個侍女，雪雉還算體貼，墨白卻是真的沒心沒肺，完全不懂什麼叫做察言觀色。不過也隻有這樣的人伺候才能讓原先的襄陽王信任也就是了，畢竟謀反可是大事，古代有多少謀反重案最先是從下人丫鬟的口中被道破。
    當然這對於現在的趙玨來說也是好事，畢竟要是個謹慎細微的，他早就被識破了……
    “不用了，本王回府再吃便是。”
    趙玨沒有責怪墨白打斷自己思考，而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攔下她準備去膳房的腳步。待雪雉將腰帶束好之後，趙玨心中記掛包拯，於是又催雪雉快去拿燈籠帶路。
    “王爺這麼急做什麼？”雪雉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嘰嘰喳喳，“平日裏王爺可是能多晚出門就多晚出門，畢竟去了也是要排隊進宮嘛！雖然說王爺可以不走大慶門……”
    “你呀！這張嘴跟機關槍一樣，嘟嘟嘟的，就沒見你消停過！”趙玨終於忍不住吐槽，“從我起床到現在，我這個作主子的都沒你說的話多！”
    雪雉聽見王爺回話，頓時眼睛一亮，回頭笑道：“這不是見王爺從昨天回來便擰著個眉嘛！王爺不願意說話，我這做下人的自然要努力讓王爺不寂寞！不過這什麼雞冠槍——難不成是紅纓槍上麵長雞冠？”
    “胡說什麼呢！”趙玨被逗笑了，心中突然穿越的鬱氣消去不少，“這機關槍可是好物，如果我們大宋能造出來，恐怕這天下便再無敵手！”
    雪雉雙眼圓睜：“這麼厲害？！”
    趙玨胸中頓生豪氣，十分肯定地點頭：“那是當然！”
    “那以後我大宋就再也不用怕高麗和大遼啦！”雪雉常替趙玨處府辦事，因此對這天下局勢也多少聽說幾分，“如今三國分立，我大宋又崇文廢武，積貧積弱，如果能得此神兵利器，豈不是便能稱霸？王爺還不快將這什麼雞冠槍送予皇帝，這樣說不定能得到不少好處呢！”
    他難道不想嗎？趙玨憂鬱地看了一眼興奮的雪雉，然後幽幽歎氣：“我要是知道怎麼造，早就獻上去了……”
    別人穿越不是係統就是空間，他可好，別說機關槍了，連最基本的玻璃都不知道怎麼造出來。隻能說這穿越大神實在也太不挑了一些，他一不愛看穿越小說，二又是個大一中文係的，也不知道穿越大神發了哪門子神經將他弄過來。
    發展實業、造福社稷？他還是先保住命再說吧……
    兩人正好走到府門，雪雉懨懨地哦了一聲，然後送趙玨進轎子。趙玨手握笏，卻是被雪雉的話挑起了一些心思，幻想自己通過某些發明將皇帝的好感度刷滿。
    “玻璃是沙子經過高溫而煉化的，”趙玨用手撐著腦袋喃喃自語，“什麼沙子都行？應該不是吧，河裏的泥沙和海邊的沙灘可不一樣——”
    轎夫都是經過訓練的，因此轎子的晃動十分微小，倒是讓趙玨得以認真思考。他一時間竟然忘了什麼包拯展昭，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玻璃上，甚至想到了弩。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趙玨激動地一合掌，“弩多好做啊，比弓的威力又大！”
    此時正好轎子停下，趙玨知道已到大慶門，想到辦法的他因此麵帶微笑地出了轎子。大慶門前還有不少官員站在這裏，見到趙玨紛紛作揖。
    “襄陽王今日倒是難得早到啊，”一個劍眉星目、身著白色朝服的人衝趙玨扯了扯嘴角，“難不成是有什麼大事要上奏皇上，所以如此心急？”
    “八賢王可說錯了，”另外一個穿著灰色金紋朝服的中年人也走了過來，搖頭調侃，“襄陽王就算有什麼大事，那也是絕不肯犧牲自己一點睡覺時間的……”
    來人正是和龐太師一黨相抗衡的八賢王與三廉王等人。八賢王曆史上並無此人，小說戲劇裏則是宋太宗的兒子，後被宋真宗封為八賢王，也就是如今宋仁宗的舅爺爺。他手握先皇賜予的丹書鐵券與一分兵權，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隻有他才能和龐太師一鬥。而三廉王和襄陽王一樣，都是宋太宗的弟弟，可惜卻是選擇了不同的黨派。
    “三廉王不是也隻關心那些蘭花？”還未等趙玨說什麼，昨天見過的胖老頭卻是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對著三人一揖，“蘭花嬌貴，但三廉王的身體也需要仔細才是，別被賊人鑽了空子。”
    卞謀延是太尉，宋承唐製，以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師，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而北宋對官製進行了改革，太師之後便是太尉。卞謀延對待三廉王態度如此不敬，可惜八賢王和三廉王卻是什麼都做不得，隻能冷眼看著他帶趙玨離開。
    “王爺不是染了風寒？”卞謀延手裏提著燈籠，帶著趙玨往垂拱殿走，“難道一夜未睡？”
    卞謀延昨日便覺得襄陽王不太對勁，擔心這個蠢貨壞事，於是強按下心中的不耐細聲安慰：“王爺不必太過憂心，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