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捉鬼 第六章諸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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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訣推門之前在門口貼了個符咒--消音符,畢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做這種雞鳴狗盜、上不得台麵的事,對這個行業還不是很熟悉,略微有點手生,所以力求做得保險。
他貼完消音符後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先探頭進去,刺探了一下軍情。
屋子裏亮著一盞燈,似乎燃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它的火焰如豆大小來回擺動,屋內的擺設在搖曳的火焰裏隱隱綽綽的,略帶陰森。
但是沒看見人,大概早已進入了夢鄉。
他惦著腳尖擠了進去,明明身上也貼了消音符,但他總怕會驚醒什麼人。進去之後還往身後看了一眼,確認沒人之後,才輕輕關上了門。
大概是施訣做賊心虛,忘了這個世界鬼怪橫行,所以忘了看被月光遺棄的陰影處。
在牆角形成的陰暗區,站著一個人,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施訣笨手笨腳地進去,嘴角微微勾起,但眼神冰冷如雪。
就派這麼個廢物來打探?是死了也不心疼?
他轉身,直接隱沒到牆內,輕而易舉地進到了屋子中,定睛看著團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身影,詫異地挑了挑眉。
施訣蹲在門口好半天,才適應屋內的亮度。雖然他的眼睛能在黑夜看見鬼,但看正常的東西,依舊和常人一樣。
他暗罵了句:這雞肋的技能,竟然還有權限設定!
南北早就知道屋子裏多了個人,但它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呆在施訣的腦子裏,努力做好一個情緒穩定的小孩子,畢竟他的寄生者在幹大事。
屋子很大,正中間放著張八仙桌,上麵鋪著用蠶絲鉤織的桌椅帔,油燈正放在桌子中間,燈芯無力地耷拉在荷花樣的燈座上,在燈座中間有一個小針孔,裏麵別著一根銅針。
施訣繃著腳尖走過去,用針將燈芯挑了起來,頓時燈光大亮。
他細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燈要是滅了,那自己就是個睜眼瞎,要是磕哪碰哪,直接等死吧,還吃點心!
燈亮了,屋內的擺設也清晰了。施訣可以確定,這是間臥室。
從近往遠看,圓桌兩側放著凳子,都散發著檀木香,前麵有個屏風,中間是一個圓月狀的門,裏麵掛在白色的幔帳,燈光透過幔帳,能隱隱約約地看見裏麵的床。這一看就是個女子的閨房,因為空氣中還散發著濃膩的桃花香。
施訣趕緊收回窺探的目光,雙手合十默念:“罪過罪過。”念完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個道士,於是又雙手作揖,鞠了個躬。
就這樣吧,反正他也是個假道士,拿完東西趕緊走,不然要是玷汙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可不好。
暗處的那個黑影沒有故意隱藏,但由於施訣過度緊張,根本沒往四處看,所以至始至終都沒發現這屋子裏多了個人。
少年看著施訣又是雙手合十又是作揖,臉上笑意越發明豔,但眼睛裏卻都是殺意。
世間盡是這些偽善之人,明明是來殺人,卻還要做這麼些無用的事。等最後殺了人,卻說自己是迫不得已,找盡借口讓自己殺得冠冕堂皇。
這種人,他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本來還想留著玩一玩,但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施訣根本不知道已經有人起了殺意,他的眼睛隻看見了屏風左邊的小桌子上放著兩碟桃花酥,他甚至連墊腳都忘了,笑嗬嗬地撲了過去。
少年也動了,他慢慢地從後麵走出來,看著要進去行刺的那人……跑到了桌子旁,利落地將兩盤點心倒進自己的袖兜裏,一臉喜悅地轉過身……然後怔住了。
操操操!
這人是誰?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走路沒有聲音!
施訣覺得自己的臉上有東西在滑落,他僵硬地摸了一把,才發現是溫熱的眼淚。
少年玩味地打量著施訣,這人臉上如玉般潔白無瑕,身上穿著一身肥大且不對稱的……陰陽八卦圖?袖子被裏麵的點心拽得斜了下來,脖頸在閃爍的燈光下,發著瑩白的光。
最主要的,他瞪著澄澈的眼,哭得無聲無息。
他倒是真的想笑了,深更半夜莫名巧妙地跳到別人府邸來,還以為是個膽大包天的狼犬,可萬沒想到,竟然是隻貪吃膽小的小兔子,最後還被嚇哭了。
施訣死活沒想到他這個BUG竟然還是自帶的!
這他媽是刻在他靈魂上了嗎!
他現在顧不上害怕了,隻覺得異常窘迫。
他活著便深受這個BUG的摧殘,沒想到死了還擺脫不了這個技能的荼毒。
施訣身為一個八尺男兒,身體魁梧,長相英俊,而且是百萬富翁,是別人眼裏的強者和精英,但這麼有男人味的他,卻總在突然被嚇後會無意識地流淚!
而且流起來還是洶湧澎湃,一發不可收拾的那種。他的眼淚有頑強的生命力,最長的一次流了一宿!
那次就是被司徒訕那孫子嚇的!
他本來是去羞辱司徒訕的,可最後的結局卻是他特別娘地頂著淚流滿麵的臉一邊打嗝一邊哼哼唧唧地罵司徒訕,那孫子邊給他擦眼淚邊認錯,讓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施訣一想起這個眼淚流得更歡了。
他瞪著諸垣足足哭了十分鍾。
諸垣看著施訣越哭越歡,抱在胸前的胳膊終於放了下來,臉上的笑從看戲到譏笑,再到麵無表情,最後帶上了幾分莫名巧妙的煩躁。
諸垣天生反骨,在他眼裏,人的分類有三種,分別是,對他有利的,對他無利的,還有一種,死人。
他從未對任何人有過任何惻隱之心,他見過罪大惡極的幡然醒悟,他也見過小兒懵懂無知,但他要殺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值得他有半分的憐憫。
但這個人哭得讓他動了惻隱之心。
他眼神冷了冷,竟然能找到這麼個人來博取他少的可憐的良知,也算是他們煞費苦心。
不過,這隻能加快這人的死亡。
因為,他不需要軟肋。
諸垣上前,施訣捂著袖子往旁邊躲了躲,臉上還掛著眼淚,擔心地看了看帷幔。
這個少年來之不善,但他不敢和那人動手,本來就是自己不對,如果再在女子的閨房裏打鬥,不但會擾人清夢,而且還會毀了女子的名聲。
所以那少年過來的時候,他哽咽著對那人說:“出去打。”聲音很低,又一直哭,說話時嗓子有點沙啞。
諸垣覺得自己的耳邊仿佛有羽毛拂過,他露出一個明亮的笑,男人中的狐媚子?
施訣從房間裏出來,等諸垣出來後,輕輕地閉上了門,但袖子裏的桃花酥,依舊緊緊地抱在身前。
他依舊流著淚,剛開始覺得丟人,但現在已經能理直氣壯地頂著淚流不止眼瞪人了。
兩人走到院中間,施訣在空中畫了一個靜音咒,將兩人包圍在裏麵。
主屋裏的人看著院裏的少主和一個……道士?麵對麵站著,那道士還畫了靜音咒。
這是在屏蔽他們?
可是靜音咒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作用啊,那他們到底能不能聽?可少主也沒說不讓聽……算了算了,一群人趴在主屋的門上,疑惑地看著。
諸垣看了一眼施訣畫的靜音咒,無所謂地笑了笑。
施訣先開口,瞪著一雙紅眼睛擲地有聲地問:“你是誰?”
諸垣嘴角扯著笑:“你到我家來,還問我是誰?”
施訣的氣勢瞬間弱了:“這個……是我的錯,但我就是想拿點桃花酥,我其它什麼都沒有拿,真的。”他說完還抖了抖衣袍。
“知道我是誰嗎?”諸垣問道。
施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諸垣,不確定地問了句:“我該認識你嗎?”不會又是從荊州來的老鄉吧?他可一個都不認識!
諸垣似乎料定是施訣在裝不認識:“不認識我,卻跑到這兒來?”
施訣擦了擦眼淚,“我就是聞著桃花酥來的!”
諸垣笑了一聲:“才兩盤桃花酥,你鼻子有那麼靈?”
施訣不吱聲了,說實話,他也覺得有點奇怪,就兩盤桃花酥,怎麼會有那麼濃的香味,他張了好幾次嘴,最後還是沒有回答。
諸垣像是料到了,冷笑了一聲,語氣冷漠:“說,誰派你來的。”
施訣看諸垣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性妄想症?他是個什麼大人物嗎?誰天天閑得沒事幹來殺他?
施訣決定不再和這個神經病說話,他趁其不備,從袖子裏甩出一堆丹藥來,迅速地在自己身上貼了個轉移符,遁走了。
主屋裏的人
所以,有人在少主的手下逃走了?
諸垣根本沒料到施訣竟然是個煉丹師。他站在靜音咒裏陰惻惻地笑了笑。對主屋裏的人說:“去查查他到底是誰。”
作者閑話:
諸垣(zhuy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