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些，應常歡想看看院子裏春神種的花有沒有活，走到窗前，隻看見一大片斷梗殘葉，有的尚且沒完全枯萎，可隻要雨水落在身上，便會馬上被吸走所有生命力似的迅速發黃，枯葉緊緊蜷縮起來，似乎下的不是雨，而是毒。
    “也是，這鬼地方怎麼會開花？”應常歡笑了笑，嘲諷自己的異想天開。身後的神樹躁動起來，連在他身上的鏈條忽地狠狠往後一扯，他整個人摔在地上，緊接著他滿臉麻木的爬起來，咬著牙說：“知道了知道了，別這麼著急啊，這就去睡。”他淡定得這種事情在他身上發生了千萬次般正常。
    等春神再次推門進來時，應常歡已經躺在軟榻上快要睡去，聽見聲音，抬了抬眼皮，看見他手上拿著兩支紅色的小花，來了點精神。
    這花很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豔紅細長的花瓣如同滴落的血珠，隻開了零零散散的幾片。人間常見的風花雪月在祟都都是稀罕物，越是靠近鬼神廟越是寸草不生。春神說：“我幾乎試過所有品種的花，在鬼神廟一律活不了，實在是有辱我前春神的稱號，這是你上次……”他頓了頓，“你上次從黃泉裏帶出來的彼岸花，我培育了一下，勉強能在鬼神廟長出一兩簇。”他把花放在軟榻旁的邊幾上，見應常歡實在是困得不行，替他蓋好被子，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又開始絮絮叨叨：“剛剛有一隻烏鴉飛進來你敢信？祟都向來不見活物，這烏鴉實在稀有，我給它撒一把米，它不吃，在鬼神廟飛來飛去，過一會就走了，早知道把它抓起來，在鬼神廟有幾聲響也好啊。”
    嘖！你也不想想飛進祟都的能是普通烏鴉？怎麼什麼都往裏放？應常歡想敲敲春神腦殼，可萬物生神樹又往他體內傳輸苦水，他渾身都疼，精神更是痛苦難耐，實在是沒有力氣，意識陷於黑暗前，他昏昏沉沉想：是啊暖的魔鴉嗎，他會不會想起在這裏吃的一碗粥差點要了他的命。
    “唉……又睡了……”春神喃喃自語，他看著空蕩的大殿，以前應常歡性格沒那麼惡劣時這裏好歹還有些別的鬼照顧他起居，替他處理各種雜事，後來他受苦水影響越來越大，時常控製不住自己，每日不是大喜便是大悲，間歇性暴怒，為了不傷無辜，把大部分鬼差都送出鬼神廟，這裏本就陰沉，如此一來，便孤寂得像是無邊無際。
    春神喜歡熱鬧喜歡說話，可他卻甘願陪在應常歡身邊，成了唯一能跟他說上話的人，與他一同擔下這無邊孤獨。
    其實他跟陸青靈都有神廟，從麵積上看，應常歡的神廟甚至更大，可他從來不承認這個廟拜的是他，每次提起都會發怒，春神跟在應常歡身邊這麼久，隻知道這個廟建成那天，直接將還是普通人的應常歡一舉送到鬼神的位置。
    連在應常歡身上的苦水仔細看是看不出連接方式的，似乎在根部做了障眼法，沒辦法看清是綁著還是勾著，但春神可以肯定，這個方式一定不美觀，甚至有些血腥，而且也與鬼神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