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軟榻上的人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無奈說道：“養花的，你好吵。”他坐起身，身上連著的黑線隨著他的動作繃緊了些。他便是應常歡，長發如絲滑落軟榻撘到地上，雙目通紅，左眼是罕見的重瞳，嘴唇蒼白且有些幹裂，身材十分瘦削，整個一白予悅的難民版。盡管長得與白予悅十分相似，但是從氣質上很容易分辨他們。
    白予悅身上有骨子少年感，是熱烈的、肆意的、豪情壯誌的，仿佛能夠燒穿這天踏碎這地。應常歡卻是陰沉的、病態的、暴戾恣睢的，仿佛滿肚子怨氣無處宣泄。
    春神激動的說：“大哥！你好意思說我啊？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嗎？你是從盤古開天地那時候活活睡到現在啊！我辛辛苦苦幫你處理鬼城的各大事務，你醒來不但一句好不說還說我吵，你有沒有良心啊？你良心被狗吃了吧！？你……”
    “打住！”應常歡趕緊打斷他，揉了揉被他吵得發疼的太陽穴，他搞不明白，春神長著一雙杏眼，眉心一顆朱砂痣，所到之處就沒他種不活的花，明明看起來可愛溫潤，卻偏偏喜歡念念叨叨個沒完沒了，真是煩人。“最近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我就接著睡了，這家夥……”應常歡揚了揚下巴，示意春神看神樹，“是越來越難養了。”
    春神遞給他一碗茶水，說道：“先喝口花茶吧，放了蜂蜜，甜的。”見應常歡聞了聞，眼睛亮了一些，他才開始說：“你殺農戶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他們本來就離死期很近，你把人家整個村子都滅了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那些鬼有相當一部分來了祟都？都在喊冤都要複仇，要是他們的苦水進了神樹與你連接，你吃不了兜著走。自己身體什麼狀況自己不知道嗎？”
    應常歡輕輕吹了吹茶水，喝完最後一口才假裝不理解的說：“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們殺了那麼多女嬰，若是按照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論，一條命根本不夠賠的，唯有挫骨揚灰、魂飛魄散才算是給那些女嬰報仇，我對他們已經很好了。”
    好……春神簡直無力吐槽，直接畫了個陣讓女嬰自己複仇，基本上村民不是活活嚇死就是折磨致死，跟挫骨揚灰也差不了多少，他忍不住吐槽：“你心思可真歹毒。”
    應常歡道：“謝謝誇獎。那些鬼呢？最近我可沒感覺到神樹裏有苦水是直接衝我來的”
    春神理直氣壯：“全殺了，魂飛魄散了，總不能真讓他們找你報仇吧？但是你的幻覺裏頭肯定會多了他們這些人。”
    應常歡笑了笑，“你心思可真歹毒。”
    春神無奈道：“彼此彼此。”
    等到春神關上門，應常歡才轉過頭久久望著窗外，雙目放空，似乎是想到很久遠以前的事，過了很久，他才輕聲說道：“薑舒姑娘，當年我差點餓死，謝謝你給的一塊饅頭，至今難以忘記它的味道，也多謝你當年放的那把火，讓我的族人解脫，讓我跟姐姐有機會逃走。”過了一會，他好像覺得不夠，又想說些什麼，可到頭來隻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