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窩裏我就睡了。夢裏的我站在一束光下，呆呆地站著，然後無言地哭泣……
    張開眼睛看不到光亮，我分不清現在是黑夜還是白天。我伸出雙手砍斷空氣，沒有任何影象。我是真的瞎了。腦袋突然嗡地一下變的空白了。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麵。
    過了一個世紀，我從兜裏摸出手機，憑手感按下一個快鍵。
    “喂，林健啊，有事嗎？”手機那頭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是赫哲。
    “赫哲，……我瞎了。”我躺在床上盡量平靜地說著。
    “什麼，你……你說什麼？瞎了？”赫哲的聲音有些驚慌，“你在哪？在家嗎？等著我，我馬上到。”他是急性子，小時侯我就知道。
    我靜靜地等著。這房間裏真安靜，安靜到能聽到風的聲音。
    僅一根煙的工夫，赫哲就到了。我聽到他喘著粗氣。
    “怎麼，從電台跑來的？速度夠快的啊，趕上波音飛機了都，嗬嗬。”空氣中尷尬地回蕩著我的笑。
    赫哲走過來蹲下，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真的……看不見了？”
    “是啊。”我苦澀地笑笑。
    赫哲哭了，小聲地嗚咽著。我摸摸他的頭，他抱著我放聲大哭起來，“你這個蠢蛋！怎麼能又讓自己瞎了呢？這次可能沒有機會好了啊……”
    “是啊，可能沒有機會好了。那又怎樣？”
    赫哲一拳揍在我臉上，大吼道：“混蛋，那不是你的眼睛，是我的！是我七歲的時候把眼睛受傷的你背到年叔那兒的，不然你這雙眼早他媽廢了。”
    我開始後悔給他打電話，因為他很痛苦，甚至超過我。
    七歲那年，我們都很調皮。
    七歲那年的中秋夜，月詭異的少了一小塊。我帶著赫哲去放爆竹。赫哲把爆竹點燃後放進易拉罐裏，然後我們躲得遠遠地聽爆竹炸開的清脆響聲；我們在胖嬸窗前放了一個二踢腳，嚇得她家的西施狗狂叫了半宿。後來，我在路邊找到一個廢燈罩，點了棵小炮仍了進去，結果暗紅的血糊住了我的臉。那燈罩是玻璃的。
    赫哲背起我說：“笨蛋，我背你去找年叔。你不許哭，聽到沒？”
    我沒聽話，還是哭了。和著學的淚都掉在了赫哲白色的襯衣上。
    那次事件嚇壞了所有人，包括年叔，包括赫哲，包括我，當然還包括我爹媽。因為醫生說我的眼角膜有一定程度的損傷，可能會導致失明！
    年叔嚇得一個勁的求醫生千萬要把我治好；赫哲嚇得鑽進他媽的懷裏哇哇大哭；我，嚇傻了。
    最可笑的是，我爹媽嚇得離了婚。嗬，男的去了日本不再管我，他說他不再是我的監護人；女的去了上海丟下我，她說看著我讓她想起那個負心漢，傷心。
    從那時起我的世界變得黑暗。
    “林健，你聽著，這麼多年你從來就不知道你自己對別人意味著什麼，你甚至都沒想過要照顧自己。你的房間要我來收拾，你的飯要我提醒你吃，你的衣服要我給你買，我給你洗，甚至你的內衣褲都是我洗的。我做的太多了，所以我不允許你這樣作踐自己。我要你記住，你的命是我的。”他的聲音是那樣的激憤。
    我的心痛了，不為我而是為赫哲。我忘記了從那時起我們就一直形影不離，一直是他在照顧我，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