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004章 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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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兒,”曾寧邊嚼著紅棗邊說,“我們可有銀兩?好一點的首飾也行。”
憐兒一眼就看出曾寧的心思,“公主,你想逃走?”
曾寧點點頭,“剛才那丫頭回去肯定是要告狀的,要是讓那個什麼大將軍知道就不好了。反正再在這裏呆下去就算不被虐待死,也悶死了。”曾寧看看四周冷冰冰的家具,沒有一絲生氣,自己就像一個囚徒。雖說曾寧對逃出去後沒有任何打算,但要一直呆在這個囚籠裏,怕是永遠也不見到顧峰了。
憐兒聽到曾寧這麼說心裏其實是高興的,她以前也勸過公主逃跑,隻是以前的公主太過柔弱。而且,將軍府的守衛森嚴,要偷偷逃出去並非易事。憐兒不禁有些沮喪,“公主,將軍府的守備太過森嚴,想逃出去恐怕不易啊。而且……”憐兒頓了頓,“大將軍已經明令禁止不準公主踏出府一步。再則,公主的身體……”
“放心啦,白天都睡夠了,晚上絕不會再暈倒了。”曾寧是多麼想突然有一條密道冒出來,但也限於想想而已。
“府裏有沒有狗洞?”
“狗,狗,狗洞?!”憐兒一時結巴起來,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公主乃千金之軀,怎可爬狗洞!”這可是事關尊嚴的大事,要不是容貌沒變,憐兒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公主。
曾寧忍不住翻個白眼,“狗洞怎麼了?”算起來,狗洞還是她和顧峰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年她才四歲,父母因為工作原因把她寄養在外婆家,外婆喜歡清靜,經常把小曾寧放在一邊再也不管。小曾寧沒有朋友,隻能與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毛蟲螻蟻之類的玩。
一日,小曾寧在院子裏發現一堆螞蟻整齊有序地朝著一個地方爬,小曾寧便跟著螞蟻一直走到牆根,發現一個小洞,一時好奇便鑽了出去。剛探出半個身子就看見外麵一個小男孩指著自己哈哈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爬狗洞!”說著還把食指在右臉刮兩下,“羞羞羞,爬狗洞,哈哈哈——!”
小曾寧有些生氣,恰巧看到眼前有隻毛毛蟲,一把抓在手裏,慢慢爬出去。小曾寧笑笑地站起來,朝男孩走去,“哥哥,送你個禮物。”畢竟是小孩子,一聽到禮物,男孩不笑了,看著眼前滿身是泥的小女孩慢慢走過來,“什麼禮物?”
“是外婆給我的糖糖,哥哥把手攤出來。”一聽到是糖,小男孩想也不想就把白白淨淨地小手攤在小曾寧麵前。曾寧故意將手放在褲兜裏掏了掏,甜甜一笑。重疊在小男孩手上的小手慢慢鬆開,一隻還在蠕動的毛毛蟲赫然出現在小男孩手中。小男孩嚇得“啊——!”的一聲便一溜煙的跑了……想到這兒,曾寧不禁“撲嗤”一聲笑出來。
“公主,您怎麼了?”憐兒關切地問道。
曾寧擺擺手,“沒事。憐兒,如果現在有一個狗洞在你麵前,你爬出去就生,不爬就死,你選哪一個?”
“憐兒當然會選爬過去,可是……公主是是千金之軀,怎麼可以……”
還沒待憐兒說完,曾寧不耐煩地說道,“什麼千金不千金,還不是人,要是我真是千金,我寧願住這兒,頓頓稀粥饅頭,正好減減肥。”
一番話逗得憐兒有些想笑,想不到公主也會開玩笑。“公主,那我們什麼時候起身?”
曾寧看看外麵的天色,天剛暗,“等天完全黑了之後再……”最後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聽見外麵有女子嚶嚶地哭聲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曾寧暗道不好,定是那丫頭去告狀了。
“公主……”憐兒擔心地看著曾寧。曾寧搖搖頭,叫憐兒不要驚慌,可自己心裏卻是緊張的,萬一是那個什麼大將軍那就不妙了。曾寧不禁有些後悔,要是剛才不衝動為了爭一口氣,說不定今晚的逃跑會很順利。
“碰——!”房門再一次被一腳踢開,一個約摸五十多歲的佝僂老人走進來,後麵還跟著被曾寧教訓的那丫頭,前者滿臉怒氣,後者嚶嚶啜泣。曾寧鬆了一口氣,再怎麼看那個老人也不可能是大將軍。
“王管家,您可得給我做主啊,”那丫頭看看曾寧,轉而指著憐兒道,“王總管,就是這個小賤人,偷了東西還打人。”曾寧氣結,人是她打的,竟敢奈在憐兒身上,想必自己的強勢的確把那丫頭給唬住了。
那王管家對靠在床上的曾寧視而不見,徑自走到憐兒麵前,“喲,憐兒,是不是這兩天皮又癢了?你膽子倒不小,竟偷起東西來了。”憐兒低著頭沒有作答,心裏清楚是大難臨頭,免不了一頓打,隻盼王管家快點動手,免得誤了公主的逃跑時辰。
“喲,王管家,你是不是磕著腿彎不了了?見著本宮也不行禮嗎?”曾寧玩弄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道,臉上卻是王管家從未見過的戲謔笑容。王管家跟那被為寧教訓的丫頭不同,幹練老辣,事事謹慎。
“王五見過夫人。”王五微微一低頭,算是行完禮了,又道,“將軍說,對您,跪禮可免。”
曾寧笑笑,瞅了瞅王管家快成駝峰的背,道:“原來是這樣啊。我還道王管家你背彎了,這腿就彎不了了呢,嗬嗬。”王五的麵色頓時變得鐵青,卻無從反駁。據說這個公主天性柔弱,溫雅含蓄,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牙尖嘴利,心中暗道這個公主定是深藏不露,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王管家,看您這陣勢,是來興師問罪的嗎?”曾寧突然冷冷地開口。
“嗬嗬,王五不敢。隻是將軍府家規森嚴,憐兒偷了蘭丫頭的東西還打人就應該受罰,不然對府裏的其他下人也不好交待啊。”
“偷東西?”曾寧挑挑眉,冷哼一聲,“在自家拿點東西也算偷麼?”
“夫人,這府裏所有的東西都是將軍的,沒有將軍的命令,便不能擅自拿走。還有,王五想奉勸夫人一句,夫人雖貴為公主,可既已嫁給了將軍,便是將軍府的人。俗說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將軍府的家規,夫人也是不得不遵守的,要是壞了將軍府的規矩,將軍恐怕會遷怒於夫人,王五也是為了您著想啊。”王五說得懇切,卻句句都是警告。
曾寧聽這麼一串話,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隻覺得五五那幹澀的聲音格外難聽,“唉,看來這家規是不得不遵守了。王管家,不知這家規裏有沒有提及以下犯上該怎麼處置?”
王五一愣,又回想剛才並無什麼無禮之處,心安道,“以上犯上當處以二十軍棍,趕出將軍府。”軍棍?曾寧有些訝異,處置下人竟然用軍棍?這將軍夠狠!憐兒就更不能讓王五帶走了。
“哦,憐兒……”聽到曾寧喚,在旁一直漠不作聲的憐兒這才抬起頭來。曾寧亮出胳膊,在三人的注視下,朝自己胳膊上狠狠一掐,一道紅紅的印記便出現在白淨的胳膊上,曾寧在心裏哀嚎一聲,三人都是莫名所以。
“憐兒,你剛才是不是看見王總管掐我了?”
憐兒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心裏明白公主的用意,可卻滿是不忍。想不到公主為了救她竟然自傷千金之軀。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心中暗暗發誓,為了公主,拚了命都是值得的,她一定要幫公主逃出這“囚籠”!
王五不由得心中一凜,想不到這個公主竟會這般無奈,“夫人,這般把戲,您以為將軍會相信嗎?就算將軍信了,恐怕也不會為難小人。”雖說這公主突然轉性,但並不代表將軍會回心轉意,王五看得出來,將軍原就是不喜歡這門親事,除了拜堂那天出現過,此後連這公主的麵都沒見過。
“這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的道理王管家不是不懂吧。在我,可沒什麼損失,可在王管家,那可是二十軍棍加丟了飯碗的大事啊。”曾寧依舊說得雲淡風輕。
王五顯然是被唬住了。
王五深知將軍的脾性,殘酷無情,雖然自己跟了將軍幾十年,可是……王五突然回想起卓子揚死時的情景,不由得脊背發亮,冷汗岑岑,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夫,夫人,是奴才糊塗,受了小人蒙蔽,夫人大人大量,請原諒奴才。”說著,還瞥了一眼身後的那個蘭丫頭,那丫頭卻早已呆在原地。
“嗬嗬,王總管哪的話,如果沒什麼事,就退下吧。對了,剛巧餓了,去準備點兒吃的吧。”嗬!這麼快就改口稱奴才,可真是好奴才!
王五應了曾寧的吩咐便退下了,那背更彎了。蘭丫頭跟在低著頭跟在身後,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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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滿桌的豐盛菜肴,曾寧心裏早已樂開了花,到這兒來還沒開過葷腥。早知道無奈一下就可以吃到美餐,前兩天就該把那個王管家叫來整整了。
“還不快吃?”曾寧夾一筷子菜放在憐兒碗裏。
“公主,您真的是公主麼?”公主的轉變憐兒自然高興,可是這轉變得讓人有點匪夷所思。
“多尼無素!(當然不是!)”曾寧嘴裏早已塞滿飯菜,答得含含糊糊。憐兒笑笑,拿了筷子一口一口吃著飯,心裏滿是感動。是與不是也沒了追究的意義,相比以前,她更喜歡眼前這個公主。
“別吃得太飽,小心爬不出狗洞。”憐兒突然想到狗洞的臭氣衝天,頓時沒了什麼胃口。
兩人吃完了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帶了些首飾和兩套換洗的衣裳。
曾寧所在的房間依然亮著燈,可兩人卻早已在府裏的一個牆角處賣力地刨土,狗洞太小是曾寧早料到的事,吃完飯順手拿了兩隻碟子。因為狗洞很臭,再加之這個時代根本很少有人會像曾寧這般折辱尊嚴去爬狗洞,這裏便是全府唯一沒有守衛的地方,逃出去的過程比想象中的順利很多。
已是深夜,看天空繁星點點,隻一牆之隔卻是不同景象。
“憐兒,走吧,這滿身臭味兒也得找個地方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