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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席芫VS李椴。
兩人的母親是閨密,父親是發小,偏這兩個孩子從第一次見麵就不對盤。小的時候用拳頭掐架,大了一些用嘴巴掐架,多惡毒陰損的話眉頭不皺直接甩出來。大學的時候,離得遠一些,兩家算是安生了幾年。
現在席芫的王朝廣告和李椴的李唐廣告分明占據了清宛廣告業的半壁江山,他們之間的商業戰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使得兩家的員工一見麵就紅眼。前世有怨,現世結仇,席芫李椴隻要撞在一塊,新聞話題層出不窮。
掐了這麼多年的架愣未掐出一絲感情來,但顧忌到二人的公眾身份及兩家老人的抗打擊能力,席芫,李椴麵上的功夫可是做的十足,每一次見麵都親兄熱弟的。至於背過身去,買凶殺人都是小意思。
真正讓兩人撕破臉的是去年王朝周年慶席芫玩的一個陰招。
眾所周知,水火不容的王朝和李唐盤踞在一條街上,從李唐到王朝,55路公交,20分鍾。
當時席芫笑眯眯地說:“椴啊,知道李唐和一流公司的差距嗎?”
李椴同樣笑眯眯的:“怎麼講?”
席芫雙眼微微眯起,稍稍掩藏其中邪惡的光芒:“55路20分鍾。”他的聲音不高,但他手裏拿著麥克風。
李椴笑容僵住,臉色變幻,終於憤然離席。商界稱之“六-二三”事變。
李椴雷霆之怒,所有傾向於王朝的小公司紛紛遭殃,破產、並購、重組,席芫一直作壁上觀。到今日,清宛的廣告業已是完完全全的兩家獨大。
扒開紅豔豔的辣椒,黃綠的豆芽,花染夾了一塊魚肉給軒姿,笑道:“天生的朋友會讓你的人生不寂寞,而天生的敵人會讓你的人生風生水起,波瀾壯闊。”
今晚的花染有些反常,軒姿雖然發現卻也不想刻意表露,隻是頗豪氣地一挑眉毛:“走一個?”
“走一個?”花染低喃,額前的碎發落在眉上,和著狹長眸子裏暗湧的光,他嘴角一勾:“走一個!”
兩人端起滿滿的新接紮啤,撞了一下,各自一口氣幹了。
軒姿喝的有些急了,燥熱從胸口蔓延到腦子,她吃了一大口米飯向下壓壓。軒姿的酒量一向不錯,大四十五場散夥飯,每一場到最後都是她代表全班女生和男生對瓶吹。上了班,也是一直跑銷售,絕大多數的訂單都是在酒桌上敲定的。到了“傾國傾城”,酒反而喝的少了。
一來,店大欺客,二來,客人都是有身份的,自不必要像那些二三流場所一樣阿諛奉承,小心逢迎。軒姿隻在心情格外好時和同事喝上一兩杯,花染每每看到了都爽快地請客。
僅有一次客人鬧場,卻也是花染的舊識,隻是為了舊日賭約誠心難為花染一回。花染很沒骨氣地任客人怎麼冷嘲熱諷地鬧就是避而不見,客人拿他沒轍,意興闌珊也就要撤了,偏軒姿這個愣頭青闖進去,大言不慚地要為花染擔待。
客人也就半開玩笑地指著桌麵上的十幾杯酒說:“小姑娘,別說哥哥不給你麵子,你把這些酒都喝了,哥哥就不和花染那兔崽子較勁了。”
軒姿那時身上還保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幹勁,一口氣真的把所有的酒都喝了,客人二話不說,撤了。
軒姿那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逞強的後果就是她在洗手間吐了一個天昏地暗。
出來後,發現花染站在門口,端了一杯酒,笑意璀璨,他說:“所有人到大堂集合。”
時至今日,軒姿再想起那天的情形仍覺得後怕。她和花染站在人群中央,花染修長的手指轉著酒杯,紅酒沿著杯壁晃蕩晃蕩劃出不同的弧度,他的眼神忽然裹了陰冷,一杯酒全潑在她臉上。
她當時就懵了,眼淚嘩地下來,聽他說:“軒姿你聽著,我要的是哪怕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也能罩住傾國傾城的人,可你看看你自己,和三流酒吧的陪酒妹有多少區別。”
他的口氣不是很嚴厲,相反還隱約透著一絲溫柔,軒姿卻覺得比挨了兩個耳光還要難受。那以後,她幾乎戒酒了。
她想,他是心疼她的,一點點。
“咳咳咳”花染忽然咳嗽幾聲,一手揉著咽喉,艱難吞咽一下,軒姿忙遞過一杯水:“怎麼了?”
花染喝了一口水,說:“嗓子有塊辣椒末。”
軒姿忙將米飯遞過去:“吃口米飯吧。”
花染舉起筷子,躊躇一陣,忽然一笑:“好了。”
軒姿悻悻地接回米飯,不防花染伸過勺子挖了一塊,白皙的臉頰隱約泛著潮紅:“我還是吃一口吧。”軒姿頓覺又好氣又好笑,把整碗米飯都扣在他碟子裏。
酒盡菜停,花染掏遍全身,拍了幾十塊錢到桌上,一甩手:“不用找了!”
軒姿勉強巴拉出兩張十塊的,痛心疾首說著:“豪情不再啊!聽說染少年輕時一向揮金如土,連拿錢砸人這麼沒技術含量的事都幹過,沒想到剛奔了三張就如此寒酸落魄,難不成真應了那句老話,少年子弟江湖老?”
將她的挖苦照單全收,花染悠哉遊哉地吹吹茶末,抿了一小口。恰一群人結了帳向外走,當中的一個忽然回首,眉眼銳利,一看就不是好想與之輩,客氣地招呼著:“染少!”
花染點點頭,那人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處,落於眉梢,向外一甩,幹淨利落:“賬結了。”花染仍四平八穩地點點頭。
那群人出去了,軒姿驚訝地盯著花染看,手下飛快地將那幾十塊錢收入囊中,花染放下茶杯,輕叱:“兜著點,這麼多人呢!我就這麼苛得你了?”
軒姿受教,跟小媳婦似的羞答答地低眉斂目,花染大笑:“演得好,回去給你發獎金。”少不得磨幾句牙。
軒姿到底是女人,臨出門又跑去洗手間補妝,待她出來,正看見花染進了對麵的珠寶店。
29
日常的飲料阮西寐喜歡水晶葡萄、櫻桃、鮮橙多、酸梅湯、蘋果醋這些酸酸甜甜的,花染則是綠茶、紅茶,烏龍茶、花茶茶茶來者不拒,花行就簡單多了,隻喝自然涼卻的白開水。
有一天花行忙著處理一份計劃書,花染敲門,體貼地問著:“阿行,喝飲料嗎?”
花行說:“涼白。”結果花染那廝顛顛地接了一杯老白幹,扔冰箱裏五分鍾,拿來給花行。花行當時腦子全撲計劃書上,一口氣全幹了,然後魂兮歸來,然後花染自作孽不可活被趕出家門,在“傾國傾城”打了半個月的地鋪。
花行說起這件事時不可避免被勾起舊恨,像小孩子似的氣鼓鼓的。阮西寐一手攥了三個氣球,咯咯笑著:“阿行,你真的把阿染哥哥攆出去啦?好小氣哦!”
花行王子鬱悶到家,西寐隻當他累了,和他麵對麵倒著走,不時偷笑兩聲。
到旋轉門時,花行幫她把線收緊一些。人進來了,氣球還在外麵飄著,那些細細的線自顧和門上的裝飾糾纏不清。
花行想拽斷線,沒想到那線不但結實還很鋒利,在他手指上勒出深深的紅印子。他動動手指,還真有些疼,向西寐麵前一舉:“幫我……”
卻見阮西寐捂著嘴巴樂不可支,就差沒跳兩跳了,典型的沒心沒肺。笑夠了,跟花行說:“阿行,把線拽斷吧。”
花行王子傷了、怒了、走了。
阮西寐權衡一下棄氣球於不顧急急追上去。進了電梯,一名舉止猥褻的男子跟著蹭到她身邊。花行眼角瞥見了,長臂一撈,將西寐圈在懷裏,背過身去,送給那人一個板正的後腦勺。
西寐的心一直“怦啊”“怦啊”地跳,眉眼俱彎,然後“嘭”地一聲被花行關門外麵了。
阮西寐一時沒反應過來,站了有一分鍾,茫然地張張嘴巴,卻怎麼也叫不出那一聲“阿行!”來,她背倚著門,百無聊賴地數手指。
數到二百時候,西寐有些怒了,暗自想:“再過三十個數要是還不給我開門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二百二十九,二百二十八,二百二十七……二百二十七,二百二十八,二百二十九……二百二十八……”自欺欺人了十分鍾,西寐咬著下嘴唇從包裏翻出鑰匙。
其實花行不知道,小時候的西寐完全是一個任性刁蠻,驕縱的無法無天的孩子。
30
天鵝絨的盒子一字排開,收攏著華美異常的各式珠寶,明晃晃的光從高出落下,大理石地麵清澈見影,倒映著一店的琳琅滿目,觸目處流光溢彩。石膏模像分外逼真,鎖骨上下的大片肌膚滑膩勻實。當中垂著的鑽石項鏈光華璀璨,每一個棱角折射出的光,都如針尖,如麥芒,義無反顧地收割著女人的目光,男人的錢包。
花染立在光華最深處,簡衣素目,未有絲毫遜色。
那一枚碧綠荷葉杯無疑顯得格格不入,舒展的荷葉翠色凝重,吐露的新荷粉色輕染,墨綠的荷梗繞著細鏈子,發出細碎的光芒,杯口上方懸著鑲鑽的紅寶石,色澤醇厚,鮮豔欲滴,仿佛情人的心尖血,猶冒著熱氣。
危險而華麗的誘惑。軒姿走過來,一眼沉淪,花染跟著在她耳邊嗬氣如蘭:“想要嗎?我送你。”
軒姿立刻冒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此等疑慮,手無意識地抵在心口,掙紮著。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花染悠悠一笑,點破她那點破爛心思:“想多了不是!純粹一小禮物,表彰你跟我艱苦奮鬥自力更生這麼多年。”
軒姿的心跟被針紮了似的,腦子一熱,豁出去了:“我要!”
花染立刻露出我就知道你軒姿折騰來折騰去也就這麼幾斤幾兩的欠扁笑容。櫃台小姐笑的合不攏嘴,取出荷葉杯,摘下寶石項鏈。
“來來來,本少幫你戴上。”花染根本不容軒姿反駁,手臂已環上去,他的尾指輕撩撩地擦過她的鎖骨,那一絲微涼讓她腦子“嗡”地炸了,恨不得立刻抓住那雙手,給他些許溫暖。
花染已收回手,托起荷葉杯,衝櫃台小姐笑眯眯:“能把這個送我嗎?”
櫃台小姐露出了然於心的笑容,又取出一個盒子,打開,裏麵竟然是一枚一模一樣的荷葉杯,她向花染麵前一推,不無羨慕:“染少好眼光。這兩個杯子合在一處恰是一朵並蒂蓮。”說著,眼角有意無意地瞟向軒姿。
花染放下手裏的,取出盒子裏的,兩手合攏正罩了個嚴嚴實實,顛了顛,猛地向櫃台玻璃上一磕。借著一股子巧勁和自身的力道,聲音倒也不大。他雙手舉到盒子上方,貼合的手掌邊緣緩緩分開,琉璃顆粒大珠小珠落玉盤,滿目富貴流光。
櫃台小姐掩唇驚呼,軒姿卻大大鬆了一口氣,花染憋了一晚上的火終於發出來了。
花染眉眼含笑:“好東西一個就夠了,兩個多餘。”他修長的食指在第一枚荷葉杯上畫了兩個圈圈,小小歎息一下:“獨一無二才是我要的。”
他孤零零在高台疑似賣弄的表情讓軒姿很不爽,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去無理取鬧,托著櫃台小姐的下巴:“妹妹,告訴姐姐,你有沒有見過獨一無二的女人?”
花染失笑,出語解圍:“行了軒姿你都多大了,還在這為難人家小妹妹!”
不想那櫃台小姐也是八麵玲瓏的,巧笑嫣兮:“每一個被愛的女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軒姿立刻似笑非笑地看著花染,花染毫不含糊地回視,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眸子裏仿佛藏了暗夜深藍海麵那湧動的淩亂星光,鼻梁挺拔,嘴角微動,耀眼的光下牙齒白白的,唇……
花染優雅地轉身去一邊簽單,留下不甘心恨得牙癢癢的軒姿跟櫃台小姐磨牙。
花染外表放浪不羈,內裏卻極為自持,他唯一的一次醉酒是在花行的婚禮上。軒姿終於逮著機會問他:“染,乖,告訴我,你心裏麵獨一無二的女人是誰啊?”這個問題像一條蟲潛伏在她心裏,時不時冒頭咬她兩口。
花染哈哈兩聲,拽了她的腿,倒頭就睡。有的人酒後吐真言,有的,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