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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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下來,我知道小遠為人單純、坦誠,但同樣也內斂,從不會炫耀自己。上學期他如何受的傷至今完全清楚的也沒幾個人。
而他的家庭,即使是張傲,所知道的也僅限於現在的女人不是他的生母。
小遠說,其實以前他還受過兩次大傷,其中一次也是左腕,都是打籃球受得傷。媽來的時候帶了弟弟,供養兩個孩子上學,家裏並不寬裕。每次檢查、拍片、治療下來都要近千。爸以前就說過,玩歸玩,適量的運動可以,但是傷的這麼重怎麼行,一來是擔心我真有什麼事,再者,醫藥費雖然不能說是負擔,多少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媽,對我多少都有些想法吧。弟弟一直想要台電腦,說組裝的一般的三四千就能買到,爸怎麼也不同意,可我,進一次醫院就要上千。這次更……”
“這兩者能比嗎?”我毫不猶豫的敲上他的腦袋。突然想到其中的可能,“費用你別擔心,不論多少我先借你,最重要的,是不能錯過了治療時間。”
小遠捂著頭,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聽了我的話,又笑著讓我別擔心,說他會繼續治,但這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石膏去了再慢慢運動複健就好。
我的嘴動了幾動,還要繼續說,小遠卻轉了話題,跟我聊那天的比賽,聊91421,聊J大……
那個天台,就這樣成了我們兩個人的基地,以後很多單獨的日子,我們都是在那裏度過。
之所以能想到那裏,是上個月搞宣傳,要從樓頂掛條幅,理工科試驗樓本來出入人就相對比較少,來來回回幾次,老師幹脆讓我們配了一把天台的鑰匙,那天和小遠在上麵加固條幅,小遠突然指著下麵的鬆林說,從這裏不是剛好可以通到我們寢室樓後麵的小路?那條小路因為通到教學樓和住宿區要繞遠,所以很少人走,小遠每天早上就愛到那裏讀英語。我看了看的確如此,小遠馬上樂嗬嗬的,說他英語口語那麼爛,小路過個人就不敢讀了,以後可以到天台來,也不用擔心損人耳膜……
之後一起回去,免不了又被張傲念了一遍。
勸小遠治療的事也就這麼不了了知。
但我總放不下心,帶著小遠的片子去醫院,骨科的主治醫生說是很嚴重,至少以後拿不了重物,手掌蜷縮恐怕也要受限……最好讓本人來詳細的檢查,我們才能具體定案怎麼治療……
回去大家都勸小遠去看看,可不管誰說,小遠每次都隻是笑笑,不說話。
月底,小遠正式退出了球隊。魏海感慨地說,其實想讓小遠和我進校隊的,又說,我們還有的振的配合不知道多完美,本來想憑這樣的陣容打聯賽。還說,現在外麵炒我們炒的翻了天,有人高價收藏了我們打配合的那場比賽錄像,四處又有傳言我們被國家某教練看中,更有國外發展的勢頭……
坐在空曠的跑道上,聽魏海絮絮叨叨的說著我們。
他現在大三,對籃球幾近狂熱。當初振進入大學開始沒打算再玩籃球,可他硬是憑著一股韌勁把振說服入隊。我知道魏海的想法,他有意想把球隊交給我們三個,我和小遠要真去打什麼CUBA海拔肯定不行,但是發揚球隊,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是結局,注定是要魏海失望的,他以為或者說是所有人都以為的,最有籃球前途的三個人,最終,我們一個人也沒有在籃球這條路上前行,隻有“91421”成了我們學校籃球隊的代表數字……
接近期末,小遠拆了石膏。我因為他不肯去治療心裏一直不大痛快,所以那陣子不怎麼理他,他可能也感覺到了,每次見我都笑著打招呼,卻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後來聽一鳴他們說,小遠光杯子就摔了四五個。昨天打水一時忘了又用左手提壺,水壺摔了不說開水還把腳燙了……
晚上,我剛進樓道,就見前麵走著小遠。
他的左手垂放在身側,軟軟的,卻又僵直的感覺。腳的確也受了傷,走路重心都放在右腳。
我突然就覺得那比我自己挨了一刀還難受。我幹嗎要跟他致氣?
“喂。”我喊他,“拖車!你跑那麼快,我怎麼辦啊?”
小遠回頭,見是我,立刻笑嘻嘻的,“今天又沒比賽。”
“拖車的職責是什麼你知不知道?這和比賽有什麼關係?”
“你……之前是裝的?”他不可置信。
我站在原地忍住笑。有時候,我真是佩服小遠的反應力。比賽期間,我每天都說運動量太大,累的腿軟,走不動,要他拖我,他居然一次都沒有懷疑。
小遠現出狡黠的神情,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個圈,轉身自個兒往樓上走,腳步聲故意踏的啪啪響。
我也不急,站在底層斜倚著扶手。心裏默數:“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你怎麼還站在那呀?”二樓的扶手間露出一個腦袋。
“沒拖車,我怎麼走啊?”背景不忘伴著長長的歎氣聲。
那個懸空的腦袋明顯無語了半天,可身體還是往下挪動了。“我是傷殘人士耶,居然拖你一個大好人?”
“你也就那麼點子傷,放在拖車上,頂多是拖鉤鏽了點,輪子摩舊了點,也沒見哪個拖車就放假了呀。”
小遠定定的看著我笑了,伸出雙手拉過我,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握著他的左手,真的一點力氣都感覺不到。腳上不知道重不重,但依然交替著上樓梯。其實我根本不敢像以前一樣當真讓他拖我,隻是緊緊的握著他的手,自己在後麵走。
看著他的背影,那種心痛的感覺又傾覆襲來。還有振的話,讓我比任何時候都想得到答案……
小遠在沉默中問我,“那你上別的樓梯怎以辦?安個動滑輪把你拉上去?”
“嗯,是個問題!”
“要不……小遠,你永遠當我的拖車,這樣我不就不用擔心了。”
小遠背對著我,滿是笑意,“好,我知道,反正我鐵定是的你的拖車怎麼也逃不掉了!”
“放心,在我這兒,我每天七星級保養!”
夜晚近十一點空曠的樓道裏,我恍惚聽到了自已的回聲……
隻一瞬間,小遠治不治手我突然覺得都無所謂了,無論如何,小遠永遠都隻是我的小遠,沒有絲毫改變。
如果現在有一個認識我的人,他一定會為我此刻的話語、行為驚訝不已。因為這絕對不是他們所認知的趙揚!而對於我,無形中,我就能拿捏住小遠的一舉一動,一切了然於心,甚至不用思考!
考四級前,我專門陪著小遠又狠練了幾周英語。從語法到慣用搭配、詞組再到聽力語感全線突破。考試當天一出試場,看他笑的一排小白牙盡現我就知道了結果。
而我想求證的事,既沒有合適的方式也沒有合適的機會,於是隻能默默的藏在心裏。偶爾拿出來想一想,就仿佛有著無限的可能和希望,迫切中求得一份平靜。
暑假過的無趣。到香港走了一圈,陪外公去承德呆了半月。回來時買了日本七月新推的遊戲機給振,另選了很久,挑了一幅自己很喜歡的貝殼手繪做小遠的禮物。
給振打電話,說我回來了,就在天津。他聽了像是嚇一跳,問我這麼快就回來了?旁邊有女聲問是誰?責怪他怎麼不知道關電話?振換了地方說這幾天他表妹表弟都在他家,要我等等找個借口出來。
果然等了一個多小時他才趕到,從見麵到吃飯一直電話不斷,我不想難為他,就說我先回去了。過幾天再聯係。他點頭答應。
還沒到北京,手機突然響起來,上麵顯示一陌生號碼。
“喂!哪位?”
“是我,周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