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裏悄然無聲，西廂房有燈光亮著。
    冷燕飛原來就在這裏？
    他現在在做些什麼事？
    葉青玄總算尋到了冷燕飛的住處，就在這時，窗戶上忽然出現了兩個人的影子。
    他剛站起來，人影就被燈光照上窗戶，然後又忽然消失。
    裏麵怎麼會有兩個人？另外一個人是誰？
    葉青玄目光閃動，想去一探究竟。
    這後院的門和西廂房距離並不遠，葉青玄束了束衣襟，飛身掠過去。
    西廂房四麵都圍著欄杆，建築得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花園。
    他足尖在欄杆上一點，人已倒掛在簷下。
    最上麵的一格窗戶開了一線，從這裏看過去，恰巧可以看見屋子中間的一張圓桌。
    桌上隻有酒。
    有兩個人正在喝酒。麵對著門的一個人，正是冷燕飛。
    還有個人穿著很講究，一襲裁剪得體的白衣，握著酒杯的手上，還戴著一枚昂貴的戒指。
    看來就像是一顆星。
    這人是江瓊林。
    酒杯晶瑩透明，是用整個紫水晶雕成的。
    江瓊林用這杯子咕咚咕咚連灌了好些酒，很快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葉青玄忽然察覺到自己就像是個剛被一把從床底下拖出來的小偷。
    因為冷燕飛已轉過頭，正看著他這麵的窗戶。
    “誰？”
    葉青玄推開窗子，一掠而入。
    屋子裏布置得精致而舒服，每樣東西都精美而華貴。
    葉青玄慢慢地在桌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去，要怎麼樣才能委婉的告訴冷燕飛，他師父林染翁已經死了？要怎麼才能問出林染翁和宮中的人有什麼糾葛？
    那不但要問得非常技巧，而且還得問得完全不著痕跡。
    葉青玄正在沉吟著，考慮著，冷燕飛忽然道：“青玄，小花小藝真的死了？”
    他麵上冷峻，但眸子裏卻早已有淚光閃爍。慢慢地接道：“你沒有真瘋，對不對？”
    葉青玄點點頭，倒了杯酒，猛地灌下肚去。
    冷燕飛歎了口氣，苦笑道：“這幾年來你東躲西藏，就連我……都找不到你了。”
    葉青玄靜靜地坐著，就好像在聽著一個和他完全無關的人，在談論一件和他完全無關的事。
    冷燕飛的眸子漸漸變成了熾熱，正眨也不眨地盯著葉青玄，他結在心裏的疙瘩總算是解開了。
    葉青玄終於長長歎出了口氣，道：“林染翁死了。”
    風砂卷舞，黎明前的這一段時候總是特別黑暗，特別寒冷。
    冷燕飛隻覺得自己的胃在收縮、僵硬，連肚子都似已僵硬。
    可是他卻不哭反笑，葉青玄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笑得瘋狂而放肆，又有誰能聽得出他們笑聲中的辛酸血淚。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也沒有家。就算忽然在這暗夜裏倒下去，也沒有幾個人會去為他們流淚。
    這算是什麼樣的生活？什麼樣的人生？
    冷燕飛笑出了眼淚，目中痛苦之色漸深，他站起身，凝注著桌上跳動的火苗，一字字道：“這世上又要多幾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