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總算吃完了這頓氣氛詭異的午飯。
    一邊是殷勤的小路，一邊是板著臉的師弟。
    小路等清城咽下最後一口湯，就開始收拾桌子，風兒早就吃完了，冷眼看著他。說實話，他也不是說時刻想要把師兄占為己有，但他就是不喜歡莫名其妙想要套近乎的人。
    也可以理解為，鬼帝大人冷清慣了，不太喜歡過於殷勤的人。就像上一世，他是一路打到這個位置的，與其他幾位鬼帝相處的模式也是互相冷嘲熱諷，動不動拿拳頭說話。直到他們確認打不過他，才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再加上幾百年前，幾乎讓天地變色的那一戰，他的地位變得不可動搖，但也因為耗盡畢生功力，幾乎神魂消散。最後在幾位鬼帝的幫助下，勉強蓄養了這麼些年，才得以在閻王的安排下在人間重獲肉身。但這肉身其實隻是。。。
    “走吧，風兒，我們去老夫人那裏。”
    周乞思緒被打斷，風兒回過神，跟著清城走出了“遙庭”。
    突然腦中一個念頭一閃，剛走出院子的風兒回頭向上看去。
    匾額上“遙庭”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確實是“遙”不是“瑤”。可究竟為何昨夜無頭鬼會來這裏？
    還是由小路一路領著去往老夫人的住處，還是一如昨日下午一般的聒噪。
    風兒一路忍受著到了目的地。
    老夫人住的這座院子叫“靜心苑”。與“遙庭”不同，這座院子略顯幽靜，古樸，院內種植一小片竹林，很適合老人家居住。相比之下，“遙庭”就感覺活潑多了，四季常春又有花朵點綴其中。
    清城和風兒走進“靜心苑”，發現已經有三人在前廳等候，一位是昨日裏已經見過的杜家少爺杜柄權，另一位年長一些的沒有見過，但從容貌、儀態、年齡上判斷，應是杜家老爺。還有一位便是管家老布。
    許是老布為清城二人講了很多好話，原本正坐著喝茶的杜家主人，見兩位樣貌出眾一大一小的兩位道士正往這裏走來，立即站起身來迎接，雖然杜柄權才是現任的家主，但那位年長一些的稍稍領先半步，杜柄權緊跟其後，足以可見杜家家教甚佳。
    “兩位道長辛苦了！這位是家父。”開口介紹的是杜家少爺杜柄權。
    清城心道，果然是杜家老爺。互相寒暄客套了一番，清城與風兒由杜家少爺領著去了老夫人的臥房，杜老爺自然也一起。看來這位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在家的地位仍是最高的，而且杜家的子孫都十分孝順。
    房內紗幔垂落，隱約看見一人靠臥在床。清城站在房門前說了一句：“打攪老夫人了。”
    待聽到老夫人回到“道長請進”後，清城才領著師弟走入房內。
    杜老爺和少爺都側立在床頭，於是清城兩人便立在床尾處。床前另有一位年紀已然不輕的婦人侍奉在旁，得了老夫人的令後，將紗帳輕輕撩起掛在兩邊的床架上。
    清城和風兒這才看清了病臥在床的杜老夫人。老夫人已逾古稀之年，滿頭銀絲，臉上的皮膚已十分鬆弛，但仍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姿容。
    此時看著精神還不錯，但清城和風兒都能看出來，杜老夫人恐怕已是強弩之末，時日無多了。那張蒼白的臉上已露死氣。
    可與之氣色有著明顯對比的是，杜老夫人的眼睛，看著清城和風兒，就像看著某種希望。
    清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給她帶來這種希望。
    “柄權呐，你先去忙你的，你爹陪著我就行。”突然，老夫人開口說道。
    此話一出，就是要杜家少爺回避了。果然，老夫人是有問題的嗎？
    杜柄權不明顯的皺了皺眉，但也不會違背自己奶奶的話，應下後就離開了。
    “榮盛啊，接下來你聽到的，是娘這輩子最大的秘密了。”
    杜老爺名叫杜榮盛，和杜家少爺的名字一樣，一聽就是生意人，可父子兩人長的卻十分的書卷氣，真不像是開貨運行的。
    杜老爺顯得有些緊張。任憑誰要是聽到自己的娘對著自己和兩個外人說要告訴他們自己最大的秘密，都會緊張的吧！
    “秋月，給兩位道長拿椅子坐。我們得講好久呢！榮盛，你坐我邊上。”
    秋月便是那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看樣子真的伺候杜老夫人很久了。
    等大家都坐下了，老夫人的故事也應該要開始了吧？清城這樣想著。
    “所以，兩位道長是見過他了吧？”
    他，毫無疑問，說的應該就是那個無頭鬼。
    清城想了想，什麼也沒說，看了一眼師弟，便從袖中取出那帕子，帕子裏仍裹著那支玉簪，站起身來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發抖的手接了過去，臉上湧現出深沉的悲意，說了一句：“真的是他。”
    眼淚滑過早已不再年輕的臉龐，手上撫摸簪子的動作卻與昨夜無頭男子如出一轍，透露著深深的溫柔和留戀。
    杜老爺早已按耐不住，問道：“娘，你在說什麼？他是誰？”
    “兒啊，那無頭鬼，他是方宇庭。”
    “方宇庭？”杜老爺努力回憶著。
    姓方的話。。。
    清城和風兒仍是覺得雲裏霧裏，好像有什麼即將破繭而出，卻還是不得要領。直到老夫人接下來說的話。
    “道長是在找這帕子和簪子的主人吧？那個名字中帶有“瑤”字的女子。就是我，杜舒瑤。”老夫人語速緩慢，帶著滄桑。
    原來如此。
    清城想，難怪找不到這名女子，老夫人的閨名又豈是杜家下人能知道的，即使知道，如杜家父子，又怎麼會懷疑老夫人與那無頭男鬼有什麼瓜葛。即使管家知道，也不敢給老夫人添麻煩。
    說白了，誰都不會想到老夫人身上去啊！
    杜舒瑤，方宇庭。
    這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老夫人，那“遙庭”？”風兒想確認一下之前的猜測。
    隻見她點了點頭，“是的，原本是“瑤庭”，跟簪子上我的名兒一樣，後來才改的“遙遠”的遙。”
    照這麼說，老夫人和那無頭鬼竟然是一輩人啊！可那無頭鬼明明身姿挺拔，那豈不是死了很多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