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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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這小孩,怎麼走路不看路呢!”戴襆頭的中年男子沒好氣地衝著阿憐一頓叫罵,阿憐則是曲腰不停道歉。
扶桑剛剛已經看清楚了,他倆相撞的一瞬間,阿憐將手伸進那人的懷裏,摸出一袋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阿憐露出一副靦腆的模樣,伸手撓撓頭,表情十分怯懼。
不遠處的朱五仍在死死地盯著他們兩人。
怎麼辦,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扶桑的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如果想逃,就不能再拖了。
可是阿憐該怎麼辦。
“下次注意點,別這麼莽撞,走路看著前麵,知道嗎?”襆頭男子教育了阿憐兩句,阿憐連連點頭答應。男人看他認錯態度還不錯,便欲繞身離開。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
扶桑突然渾身一顫,他猛地朝男子撞過去,撞得他一個趔趄,這一下把男子給撞懵了。一旁的阿憐同樣也是目瞪口呆,一旁的朱五更是錯愕不已。
“你這小子你幹什麼!你給我站住!”襆頭男子突然暴怒,他朝著扶桑大吼一聲,這異動引得路人紛紛回頭。
扶桑撒開了步子拚命向前奔跑,還一邊回頭衝他喊了一句:“你先注意你自己吧!”
男子聽到他這話,突然意識到什麼,他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果然錢袋消失不見了。他一下變得呆滯,片刻間又回過神來,抓住站在一旁的阿憐,惡狠狠地逼問他:“你和他是一夥的是吧!他偷了我的錢袋,你快點賠給我!”
阿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了,朱五趕緊從人群中擠過來勸慰道:“閣下稍安勿躁,既是剛才那小孩盜了你的東西,你自應該找他要去,抓著這麼個內向年幼的小孩逼問也沒用,你還是盡快去官府上報,或者趕緊去追那小孩,抓著這個孩子不放也解決不了什麼啊。”
“我可不管!剛剛那野孩子跑那麼快,我上哪去追?你又是哪來的管閑事的人,你們難不成是一夥的,合著來訛我?”戴襆頭的男子麵對朱五的勸說,反而更加不依不撓了,本來他還隻是拽住阿憐不鬆手,現在他另一隻手又拽住朱五不鬆開了。四周看熱鬧的人慢慢圍聚過來,結果人越來越多,將他們團團包圍。阿憐踮起腳眼神越過人群還妄圖去捕捉扶桑的身影,但人層將道路完全堵死,他什麼也看不到。
他走了?
他真的就這麼走了?
一種無言的失落感將他層層包圍。
他垂下頭,耳旁的謾罵聲已經聽不清了。
怎麼會……
突然,他猛地怒吼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扔向那名戴襆頭的男子身上,襆頭男子微微一愣,竟然鬆開了拽著他的手。趁此空閑,阿憐一溜煙地擠出人群,朝著扶桑消失的方向奔跑。
“啊呀我的錢袋,我的錢袋!”襆頭男子趕忙蹲下身子去拾他的錢袋,朱五便得以自由活動。他伸手準備去攔住阿憐,結果在圍堵的人群中,阿憐瘦削的身體一下從縫隙中鑽出去了,朱五還被堵在中間,出來不得。他嘴裏一邊罵咧,一邊推搡著群眾,艱難地前進著。
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扶桑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盡全速往前奔跑著。他現在心裏想的隻有逃,逃離這裏,逃離這個噩夢的窩點,逃離這個罪惡的組織,永遠逃離。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路上的行人紛紛回頭看這個飛奔的神色慌張的小孩,不知道他要幹嘛。
如果他,如果他跟著我就好了。他有沒有跟著我呢,他有沒有……
他拐進一個巷子裏,雙手撐著膝蓋微微氣喘。背上燥熱一片,心髒還在狂跳不已。
隻消片刻,他的眼淚便簌的一下出來了。
“喂,呼——你怎麼……不跑了,累死我了,可讓我……好追……”
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扶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猛然回頭,看見身後撐牆大口喘氣的阿憐。
他頭發有些亂遭,臉蛋也有些紅撲撲的,因為跑得太急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
扶桑看著他,臉上表情一下變得驚喜,隻是眼角還綴著淚珠。
“你來了。你願意來了。”
阿憐點點頭。
“我來了,我還記得你昨晚說的話。”
“所以你別逃了,那一頓打,你扛不住的。”阿憐從床上翻過身,側著身子看著扶桑。“那可不是你平時受到的那種程度。”
“但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扶桑靜靜地望著他。“我和你一起,我們是一起的。”
“所以,你信我嗎,你肯不肯跟我走?”
扶桑的眼神充滿某種堅決信念的光亮,阿憐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沒有說話。
半晌,他抿住嘴唇,緩緩吐出幾個字。
“我信你,我肯定信你。”
“來吧,我們走吧。”扶桑朝阿憐伸出手。
阿憐站在原地,神情略有猶豫。片刻,他抬起頭看著扶桑。
“我是……我是來叫你回去的,別逃了。”
扶桑一瞬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阿憐的話語。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咱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你為什麼還要回去,來吧,跟我走吧,別猶豫了。”
阿憐隻是微垂著頭,輕輕地搖了兩下。
“逃不掉的,咱們兩個人逃不掉的。我臉上這個疤這麼明顯,隻要韋正福他們隨便向路人打聽一下,馬上就能找到我了,到時候又是一頓生不如死的折磨,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不會的,不會找到你的,我們兩個一起的呀。我給你打掩護,不會有人注意到咱倆的,咱們說好了一起逃的,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別再回到那個魔窟裏去,答應我,好嗎?”扶桑的語氣近乎哀求,他走上前要去拖拽阿憐的衣袖,卻被他一把甩開了。
“別任性了,趁早回去吧,受的罰或許還輕一些。”阿憐仍是沉悶地低著頭,說話的語氣也毫無生機。
扶桑呆怔地望著他,內心越發悲痛起來。片刻,他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說道:“既然你不走,那我可要先走了。”
聽他這麼一說,阿憐倒有些慌張起來了。他焦灼地望著扶桑,神情恐慌不已。
“你走了,那我就會被留下來挨揍。”
扶桑的內心揪了一下,但還是故意裝作不在意的神情。他轉過頭看著他,眼神肅穆。
“既然如此,那你和我一同逃跑便是了,幹嘛要死守在那個地方?”
“都說了!我這個疤太過顯眼,一下就會被人出來,我逃不掉的!”阿憐幾近瘋狂地朝他咆哮,語氣極度激烈。
“不試試怎麼知道!”扶桑也動怒了,他是真心想帶阿憐逃離這個地方。
“你為什麼一定要走呢?留在這裏不好嗎,你忘了我給過你的好處了嗎!你忘記我是怎麼分給你銀兩讓你去交差,你忘了我怎麼在韋正福麵前替你求情,你忘了我是怎麼幫你扶持你的嗎!”阿憐繼續激動地朝他怒吼,眼神裏滿是不忿。
“我記得的,我全部都記得,我怎麼可能會忘!”扶桑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我還想和你一直做摯友,我想和你拜把子稱兄道弟,我想和你一起闖蕩江湖,一起領略人生滄海,我怎麼會忘記你對我的付出!所以出來吧,不要局限在那一個小角落裏,出來吧,和我走吧!”
阿憐望著他,眼淚簌簌流下。倏爾,他憤憤扭過頭,咬牙說道:“你走吧,快點走,我幫你拖住後麵的人。”
扶桑一下驚了,他嚷道:“你這是幹什麼,你不用留下來,我走,你也要走!”
“沒辦法同時逃掉兩人的!”阿憐對著他吼了一聲,聲音盡顯嘶啞。
“沒辦法逃掉兩人的,目標太大,會格外引人注目。而且我臉上這道疤痕格外明顯,不利於出逃。再說我每天能偷不少東西,對於韋正福來說利用價值還不小,他不會輕易放過我,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對於他來說基本上沒什麼收益,你若是真的逃掉了他也不會大費周章地尋捕你,所以隻有你,隻有你一個人能逃掉。所以,你現在快點跑吧,我幫你拖住追行的人。”
扶桑怔怔地看著他,淚流不止。
巷子外麵儼然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響,是朱五協同著韋正福的聲音,他們儼然已經找過來了。
“快跑,快點跑啊!”阿憐對著他喊了一句。
扶桑猶豫了片刻,便轉身奔跑離去。他邊跑邊回頭看一眼阿憐,阿憐始終站立在原地注視著他。
朝他露出一個淒婉的笑容。
扶桑心裏立馬驚顫一下,但他還是沒有停下奔忙的腳步,任眼淚從眼眶溢出,模糊了視線。
阿憐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終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