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刁鑽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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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已出,星光稀微,人們早已歸家歇息。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路上幾乎無人走動,唯有更夫還打著梆子在街上夜巡,一邊聲音洪亮地報著時間。
“戌時一更,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天氣有點冷,似乎開始起風了。更夫縮了縮脖子,環顧了四周一圈,攜緊衣裳,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聲音漸漸遠去。
韋氏解典鋪內,明黃的燭光搖曳。
一位身著青色襖褥的女子正在擦拭著前台的一隻琉璃盞,她的眼睛忽地瞟向了內屋。片刻她朱唇微啟,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容。
內屋站著一排孩子,都是瘦小孱弱的身材,個個顯得老實乖順的神色,畏畏縮縮,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恐嚇。
“來,把你們白天收來的東西交出來,放到這個袋子裏。”一名高大黑壯的男人雙手捧著一個布袋,依次走到排成一列的小孩跟前,伸出袋子,看著孩子將手裏的東西投入到袋子裏。
“沒有私藏東西吧,要是被我發現了,待會兒可有你們好受。”黑壯男子的聲音粗獷,眼神凶惡,他來回盯視這些孩子,語氣極其凶狠。底下的孩子均嚇得瑟瑟發抖。
阿憐倒是不慌不忙,他隨意地將一枚錢袋丟入袋中。黑壯男子盯著他的動作,隨即又伸手探進袋子裏,將阿憐剛剛丟進去的那個錢袋掏出來,握到手裏掂量掂量。
“這可不像你的水平啊,阿憐?”黑壯男子冷笑一聲,語氣隨即變得冷冽。“怎麼回事,解釋一下?”
“咳,今天狀態不好。”阿憐嬉笑著,並不慌張。他抬頭直視著那名男子的眼睛,眼角還帶著笑意。
男子隨即揮起一掌,狠狠打向阿憐的臉。阿憐頭被打得歪了過去,一個趔趄沒站穩,差點摔倒。周圍的孩子都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紛紛低著頭,不敢看那個方向。扶桑卻趕緊扶了他一把,阿憐甩開他的手,抹了一把鼻子,自個兒逞強站著。
“嗬,狀態不好還有理嬉皮笑臉?還理直氣壯地直視我的眼睛?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啊,阿憐。”黑壯男子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瞪視著阿憐,眼神銳利得可怕。
“對不起,我今個兒確實狀態不好,肚子疼得難受,明天我就給補上。”阿憐不再直視男子的雙眼,他神情平靜,眼睛直視前方,鼻孔裏開始滲出細細的血流。
扶桑看著他開始流鼻血,內心不由得揪了一下。他攥緊了拳頭,心髒怦怦地跳得飛快,感覺血液一下衝上了頭頂,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
我……該怎麼辦?
阿憐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他用手背揩了揩鼻子,蹭過去一道血痕,人中那裏被抹得髒汙一片。
扶桑看著他,眼裏不由得流露出內疚之情。
“喂你小子,別看他了,你今天的成果呢,快交出來!”黑壯男子走到扶桑跟前,舉起袋子在他眼前晃蕩兩下,眼神凶惡無比。
扶桑咬了咬牙,將手裏的小錢袋丟進大布袋裏。
“哼,還是那麼少,我可真是撿了個少爺回來呀,給你好吃好喝供著,還沒有什麼回報,讓我做賠本生意!”說著,便飛起一腳揣在扶桑肚子上。這一腳用力很猛,扶桑一下沒撐住,捂著肚子半跪了下去,他眉頭緊皺,嘴裏發出嘶的***,表情顯得很痛苦。
阿憐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他,麵無表情。
“下次再努努力,爭取多撈一點一點回來吧,大少爺。”黑壯男子戲謔地俯視著扶桑,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扶桑皺著眉,狠狠地瞪視著黑壯男子,神色毫無畏懼。
“你那是什麼眼神,嫌我剛才那一腳踹得不夠重,還想再嚐一下?”黑壯男子突然變得惱火,他怒目圓睜,聲音比之前提高了幾個度,似是在咆哮一般,震得旁人雙腿發顫。他走上前一步,挽起衣袖,表情變得十分殘暴。
旁邊的小孩紛紛瑟瑟地退到一邊,躲躲閃閃,生怕這場禍事會波及到自己。阿憐仍站在一旁看著,神色卻開始變得有些緊張。
扶桑仰起頭,仍是地靜靜地望著他,眼神一如往常的澄澈堅定,絲毫沒有閃躲。
黑壯男子抬起手臂,正準備狠狠地打下去,耳旁突然出現了一聲甜軟嬌媚的女聲。
“阿郎,住手,你怎麼又要打這些孩子?”
男子揚起的手掌僵在半空中,片刻慢慢放了下去。扶桑表麵仍作鎮定,內心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由衷地感謝袁三娘的及時出現。
黑壯男子回過頭,身後正是他的妻子袁三娘。
袁三娘美目流轉,款款走近,對著她的郎君微微一笑,神色間滿是柔媚之情。
“啊呀,這些孩子多可憐啊,幹嘛總拿他們尋不開心?”
男子一見到自己的美嬌妻,立馬忘掉了自己的憤怒,親昵地摟過她的腰身,暢懷大笑起來。
“你個妖精,明明奸詐得很,現在又在我麵前耍把戲,還同情起這幫小崽子來了?”
“我在你麵前哪敢耍把戲啊,您是夫君,我隻管聽您的,我的那些小把戲在您麵前,不都像一塊明鏡一樣,看得透透徹徹的了麼。”
男人哈哈大笑一聲,心情即刻變得明朗起來。
袁三娘見他似乎不再動怒,便順水推舟繼續道:“阿郎,三娘一直與你相伴,你的心思三娘是最懂的,你要是有什麼心事的話一定要對三娘說啊。我雖然隻是一介女子,軟弱無力,但自我嫁與你之日,我便今後永遠都是你的人了,倘若不能與你共擔憂苦,那我如何有顏麵作為你的妻子?”
男人見袁三娘這麼一說,反倒有些摸不著頭腦。
“娘子何來這一說法,我向來粗心大意,直來直往,怎會有心事呢?”
袁三娘抹了抹眼角,開始嬌答答地抽泣起來。
“你若不是有心事,何來這麼大火氣,用得著對孩子們撒氣?”
男子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她是這麼個意思!
男人立馬好言好語開始安慰起她來。扶桑則在心裏暗自忖度:若不是袁三娘特意為大家解圍,今天這頓毒打,他鐵定是逃不掉的。
袁三娘真是個好人啊!
“娘子你別傷心啊,我剛才是一時氣極才忍不住想教訓這個小子一頓。既然娘子開口,那我就放過這小子一馬,今天的事情不再追究,喂,臭小子,還不***謝嫂嫂的恩德?”
“謝謝嫂嫂關心。”扶桑半低著頭,嘴中喃喃輕語。
“來,快讓我看看,打著哪兒了,怎麼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有阿憐也是,怎麼滿臉是血,唉,真是怪可憐的孩子,等會我拿毛巾給你擦擦。”
袁三娘溫柔地挽起扶桑的手,將他攙著站起來。她還欲伸手去牽阿憐,卻被他不情願地躲開了。
袁三娘微微一愣,倒也不惱。她將眼光轉過來,笑眯眯地看向扶桑。扶桑被她這麼一盯,倒有些渾身不自在起來,特別是袁三娘身上一直散發著一種濃重的脂粉香氣,這香氣將他完完全全裹纏其中,而且還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鼻孔,擾得他內心一陣慌亂不堪,眼神開始左右閃躲,不敢與她直視。
阿憐站在一旁將此情景看在眼中,表情略顯不快。
“好了混小子們,趕快收拾收拾,準備去睡覺!明天還要幹明天的活,要是明兒還是和今天一樣收得這麼少,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男子猛然一聲大喝,眾孩子立馬一溜煙兒地四散而去。扶桑悻悻地從袁三娘身邊溜走,三步並作兩步速速逃離了此地。
阿憐跟隨其後,在踏出內屋的最後一步時,他回頭望了袁三娘一眼。
那眼神裏盡是憤恨。
袁三娘則是慵慵懶懶斜俯著睨了他一眼,嘴角流露一抹幸災的笑意,眼神裏透著一種奇譎的詭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