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聖人!癡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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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淮淵微微站起身,僵硬的身軀緩緩舒展,他檢查了一下周身的傷口,確認基本複原後,又偷偷靠在進門邊,仔細聆聽,待確認那兩個賊子離開,半晚都沒回來,這才大動作伸展四肢,讓整晚趴在冰冷地上的身體稍微暖和一點兒,空下閑心,在識海中默念,“天道。”
神秘的氣息詭異莫測,出現的突兀,司淮淵眼珠慢慢轉動,略顯鋒利的眉皺起,待看見空中那本憑空出現的玉質書冊時,微挑的嘴角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就算這樣,他的動作依舊不停,在玉書出現的瞬間,直接用手抓住,詭異的一幕出現,蒼白的手直接穿過書頁。
“省點力氣吧。”玉書書頁翻來覆去,聲音毫不客氣的從中傳出,“沒人能抓得住天道。”
“知道。”經過半晚上的談判,總算知道重生始末,司淮淵相當確定,他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回到過去,至於麵對眼前的東西……他隻能感歎。
“原來傳說中,掌管世間生死的生死冊就是天道。”司淮淵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怪不得,我還以為天道無形。”
“在汝眼中,何為天道?”玉書語氣相當平靜,當真是天道一般冰冷異常,“萬物真理,亦或是輪回重生,都是規則的一種,生死薄也體現出一種,汝隻是重生,還真的將所學的道,重新活回去了?”
司淮淵的嘴角抽了抽,講真,如果是別人,他還真的能以淵博的知識,狠狠打臉,可現在他不敢,一是對方是天道,據了解,還是本源天道,一切道的起源,二是,理虧,按對方的說法,原來造成自己回到過去的人,還有自己的一份。
司淮淵歎了口氣,他怎能這麼倒黴,好不容易登臨巔峰,結果重回最弱小的時候。
但即使是他也從未遇到這種情況,但現在情況為分,境況未明,現在一言一動,都應徐徐圖之,謹慎為上。
這樣想著,司淮淵推開了門,清晨,霧氣朦朧,身邊生死冊翻飛,這不同的天地景象,提醒他,今日的不同,不由回想,重生那日,也是這本書——
諸天海域,浪聲縈繞,在這無名霧邊緣,一艘不知從哪遊來的船舶,隨浪搖曳,任前方波濤駭浪,迷岸無邊,始終流向一個方向。
突然,船身舟側,金光籠罩,諸天海上,迷霧散盡,星輝落下,潮漲潮落,兩邊的海浪分開,露出原本的彼岸。
船登岸——
一個白衣身影從船舶跳下,腳還沒來得及感受鬆軟的土地,就倒在金色的土壤上,白衣身影毫無顧及形象地大喘粗氣,扶著麵前白玉雕刻的階梯,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走了幾步。
隨後,另一道身影跳下船舶,在對方還沒有走幾步,手起刀落,兔冕狐悲。
“啊——”白衣身影被毫不憐惜地拋在半空,然後落下,半載身子栽進土裏,手腳並用,止不住“嗚嗚”掙紮。
“不可無禮。”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提醒一句,然後看也不看同伴一眼,穿著黑衣的青年,沉靜的從袖中取出玉書,隨後行了個執手禮,朗聲道。
“受道祖所托,特來此地,望帝尊覲見。”
等了很久都沒有反應,旁邊的白衣人神色莫名望了望周圍,大大小小的窪坑,無數看不出品種的樹植草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整塊白玉雕刻的台階,直上雲霄,卻被半途直接截斷。
白衣人瞪大了眼,咽了咽口水,小聲嘀咕:“軒轅兄,我看這兒殘破很久,不像是傳聞有號稱”天上白玉宮”的禹元天宮?”
聞言,軒轅沒有回頭,而是麵色如常道:“諸天海域,四極之地,在天之上,是為虛外,與紫……仙盟所保留的記載大致,方位沒錯。”
“可是。”白衣人蹲下,輕輕的撫摸麵前說不上的雜草,又抬頭看了眼,雲端下殘敗的宮闕,眼含無奈,“住在這兒的人,會不會離開了。”
軒轅幾乎立刻回道:“不可……”
不待他說完,白衣人又語氣奇怪的說道:“也不對,大羅金仙不會給出這種過時的坐標,不然仙盟也不會讓軒轅兄領路,會不會是這兒的主人不待見我們。”
“或許。”聽見他說的話,軒轅怔愣,眼神呆呆看著那殘破的白玉壁,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思,卻依舊保持執手的動作。
又不知過了多久,還沒動靜,白衣人與軒轅對視一眼,皆揖起手,低下頭,麵色恭敬道:“我等是奉鄴塵道君與道祖口諭,仙盟首席亓官昰、淮淵上帝座下軒轅,懇請,帝尊覲見!”
話音落下,雲霧散去,仿若用整塊白玉雕刻而成的天階貫穿彼岸,悠長絕世的笛音響遏行雲。
軒轅恍惚抬頭,數萬裏天階就映入眼簾,十二月鬆雪,忽倏飄飛,天階前,常年不變的高大月桂,緩緩綻放。
雪白的宮闕大氣磅礴,卻被雲端遮蓋,依舊隻露出邊緣一角,在天宮周圍,高山流水,曲徑通幽,看不見日月,聽不清雲雨,數不勝數的花鳥魚蟲、奇珍異獸自成一片桃花源。
“亓官昰。”軒轅看向身側,這才發現沒有白衣人的身影,不由一愣,“人呢?”
話音未落,便聽在有人喚他的名字:“軒轅,你不是說不會再來禹元天?”
軒轅猛的回過頭,隨後怔愣。
深篁茂密的竹林下,修長絕世的身影立在旁邊,浸染在夜色中的玄衣隨風飄動,衣袍上,琢磨難透的金色紋雲黯淡無光,卻獨特到月華都淪為陪襯,就像是這個人,難以莫測……
“怎麼,太久沒見。”或許是他看的目光久了,這人也回過頭,玩笑道,“我都認不出?”
軒轅表情瞬間冰裂,猛的踏上前,急切道:“怎麼是你,帝尊呢?”
“怎麼?我不過閉個死關。”這人沒直接回答,而是給他翻了個白眼,“你就拐帶這一屆的仙盟首席,跑這麼偏僻的地方?要是道祖知道你拐帶他的小弟子轉世,還不跟我急。”
說著,這人又拿起軒轅手中的玉書,故作挪移道:“這寶貝,你從哪得的?不拿給我瞧瞧就罷了,見到我,開口就提帝尊……”
“淮淵上帝。”軒轅忽然跪下,顫抖道:“您,您應該是在閉死關,來禹元境做甚?”難不成是來找帝尊幹架?!
“我就是來這閉死關。”用手托起對方,淮淵理所當然點頭道。
“真的?”軒轅起身,低下頭的動作頓了頓,略顯狐疑地說道,“你這身行頭……”怎麼那麼像帝尊的。
“好看吧。”淮淵打斷他,看他呆愣的模樣,忍不住提醒,“這衣服。”
軒轅愣愣的,有些不明所以的點頭:“好看。”
淮淵便微笑起來,好像每個換上新衣的青年那樣,受到別人誇獎般,就很高興,見對方欲言又止,扯開話題道,“對了,你這小子,還沒問你這寶貝是哪來的,生死冊不是道祖保管?被有心人知道,很容易出亂子的。”
果然,軒轅麵露掙紮為難之色:“我不想說。”
“是不能吧。”淮淵回轉身,隔空喚出桌凳,也不管什麼,隨意扔給他一套茶具,徑直坐下。
軒轅熟練的上前添茶倒水,拘謹道:“軒轅愚鈍,並不能理解帝君深意。”
“那倒也是。”淮淵抿著口茶,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我手下確實沒有比你更呆板之人。”
想了想,他又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不過你小子倒是給我長臉,能讓道祖的弟子對你言聽計從,這樣想來,是何手段也不重要。”
“多虧帝君教導。”軒轅尷尬一笑,他確實用了某些不入流的手段,不然,也懇請不了道祖,不過,也沒做得太過,他明白,如果他真的做得太過,恐怕沒那麼簡單脫身,而且他一開始就不相信,以他這點兒手段,就瞞的過道祖。
因為,就算天機紊亂,某些頂尖層次的大能也可以瞬息感應天地,在偷渡成功,抵達天之上之前,他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天賦絕頂,造化功參,可現在看來,應該是淮淵替自己掩蓋天機,不過。
“是我思慮不周,待此事了之後,軒轅會去紫霄宮領罪。”軒轅正色道。
“你呀。”淮淵搖搖頭,略顯無奈,也沒有再說什麼,“以你之資,日後就算不是什麼大羅金仙,好歹也能混個太乙當當,何苦躺這一趟渾水。”
軒轅麵不改色:“如今天地限製太大,資源耗損、靈氣入不敷出,甚至,北方溟澤也開始消失……”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淮淵打斷他,語氣平和的說道,“這事兒就是太乙都很難做到,你連太乙都不是,又能做到何種地步?”
聽見這句話,軒轅動作一僵,顯然對方不是第一次提起這句話,沉默片刻:“帝君造化功參,位列混元,執掌鴻蒙乾坤,無量寰宇,軒轅自是不能欺瞞。”
“知道還說這樣的話。”淮淵輕笑,又瞥了他一眼,“行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聽話,你現在回去閉關,大劫未至前,修為還是能煉回來的,道祖那邊我已說好,不必再跑一趟。”
“帝君的意思,是讓我不要插手?”軒轅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恕難從命。”
“真不知道你在倔強什麼。”淮淵直搖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靈氣枯竭,是天地大劫,眾靈之劫,憑你能做什麼?”
“曾有仙帝施以秘法,逆天改命,令陰陽顛倒,死者複生,無中生有。”軒轅抿唇,糾結的開口道:“生死薄上記載凡靈生死,自有軌跡可尋,我想試試。”
“憑你?逆天改命?”淮淵嗤笑。
“帝君不願出手。”軒轅滿臉正氣凜然:“我日後能達到太乙,甚至大羅,何不試試。”
“非吾不願,這是眾生的劫難,太乙之上,都不會出手。”淮淵玩味的看著他,戲謔的說道,“你不必激我,沒用,本源天道不會允許。”
軒轅無言,他無法否認自己有這個想法。
看他沉默,淮淵又歎了一口氣:“你也不用太在意,想當初,軒轅大帝驚世絕豔,殺伐果斷,一生斬盡敵人,何止萬千,我相信你隻是一時著相,待以後,你會突破障礙。”
軒轅卻搖頭,沒有肯定,隻道:“帝君能否不要阻攔?”
空氣突然安靜,好長時間沒聽他說話,軒轅便下意識抬頭去看他一眼,就看見帝君一貫俊美風流的麵容,露出一股恍然大悟的神色。
軒轅一愣,倒不是因為對方曾被冠為天下無雙的容顏,露出困擾而震驚,而是對方身上的服飾,剛才由於低著頭沒太看清楚,可現在仔細一瞧,才發現這身衣服不僅像帝尊……
衣為玄色,印有金色卷雲暗紋,以特殊的陣紋裁製而成,玄之又玄,這分明就是帝尊的衣服?!!
軒轅沉默,突然就聽見對方問了一句:“我什麼時候攔過你?”
淮淵低下頭輕笑,隻是當對上對方雙眼時,隨即正色下來,又問:“你到底為什麼決定用生死薄?”
軒轅:“我力量薄弱,需要……”
“扯吧!”
“……”
“聽著,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又是什麼來曆,都希望你不要後悔。”淮淵語氣冷厲,最後又無奈地歎了口氣,“執念怎麼這麼深。”
“我受不了。”軒轅突然說道。
淮淵無奈:“你瘋了。”
“我隻是留個念想。”軒轅看著他,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我想著,如果這天都塌了,那我就真的沒臉見他了。”
“我記得從未問過,關於你的私事。”淮淵緩聲開口,“現在我卻不得不提,你有沒有想過,你想找的人,或許並不希望被你找到,那你該怎麼辦。”
“沒關係。”軒轅定了定心神,緩聲道,“我隻要知道他還活著就好。”
“如果我幫忙。”淮淵言語含上深意,“你想不想知道,那人的下落。”
“不必。”軒轅看著他,竹葉落在淮淵肩膀上,被他挾在手指,對任何人都毫無感情的眼眸,此刻對上那片竹葉時,說不出的柔軟。
“他還在就好。”看著那片竹葉,軒轅眼神柔和下來,他轉頭望向周圍,發現一如當年,又緩過頭來對著淮淵,低聲道,“還沒問,帝君是見過帝尊了?”
淮淵望了眼白玉宮闕,又看了一眼軒轅,眼裏閃過一絲茫然:“帝尊……”
軒轅直覺發現哪裏不對,麵上卻不顯,似無意開口:“帝君為何會穿著帝尊的衣物?”
淮淵麵色平靜,薄唇輕啟:“帝尊?我剛才一直未問,有這號人物?”
軒轅如墜冰窖,聲音是麵對淮淵時,從未有過的寒冷,“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