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三:世界晦暗,你帶來日月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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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瑞豐站在病房外,透過房門的玻璃看著裏麵被綁在病床上的陸傑。陸傑瘋狂的掙紮,拳頭緊緊攥著,頭死命的向後仰,嘴裏不斷發出哀嚎。
“我真是低估你了。”左瑞豐雙目冰冷而陰沉,好像凜冬的河流透著令人恐懼的寒意,“陸瑉。”
陸瑉站在左瑞豐身邊,有著和他相似的眼神。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逼瘋一個無賴的?”
“我沒有逼他,隻是和他做了同樣的事。”陸瑉嗤笑一聲,“我完好無損,可他卻瘋了。”陸瑉的腳尖轉向大門的方向,他已經沒耐心看陸傑發瘋,“您約我來這裏有什麼事?您可以直接說。”
按照劇本,左總果然甩了一張支票在陸瑉的臉上。
“嗬,都這麼多年了,您不是還想跟我說”小子給你一筆錢,離開我兒子”這樣俗套的台詞吧。”
陸瑉仍然保有禮貌,彎腰將支票從地上撿起來還給左瑞豐。畢竟是左星橋的爸爸,他不想鬧的太難看,即使這個人曾經想把他弄死。
“你們在一起幾年了?”
“七年。”
左瑞豐氣的滿臉通紅,又一次被陸瑉生扒下儒雅的外衣,要不是在醫院裏他一定會罵的更大聲:“都他媽的七年了還住在那種又髒又小的蟻穴裏!你個廢物!沒用的東西!”
陸瑉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左瑞豐罵,厚著臉皮點頭如搗碎,“是,我是廢物,沒用的東西。”他聲音懶洋洋的,甚至有些得意,就喜歡看左瑞豐氣得要死又無法拆散他們的樣子。
“支票你拿著,在橋橋上班的附近買個房,”左瑞豐不解氣,繼續指著陸瑉的鼻尖罵,“大夏天三十多度!我寶貝兒子還要去擠公交車!你個廢物!沒用的東西!”
“是是,我廢物,沒用……”陸瑉突然回神,“這錢我們不會要,想買房的話我們會自己攢錢。”
“低賤的自尊心!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的橋橋會過上跟你去世的母親一樣的生活!”
“您約我來這裏就是想告訴我,我和陸傑沒什麼區別?”
“難道不是嗎?你骨子裏的暴力傾向和你父親一模一樣。他對你母親的暴力開始於拳館倒閉,說白了就是窮。”左瑞豐拿出有錢人高高在上的姿態,“我有的是錢,完全可以給你們最優渥的生活,杜絕後患。”
“神經病。”陸瑉實在沒忍住罵了句,提步就要走。
“陸瑉!你們兩個都是男人沒有婚姻、沒有孩子,沒有親友的祝福,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家都沒有,你告訴我,你們靠什麼走下去?”
……
陸瑉回到家,左星橋蹦蹦跳跳的出來迎接他,快三十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他穿著天藍色的圍裙,手上戴著防燙手套。
“在做什麼?”
“哥快來,”左星橋繞到陸瑉身後,用胳膊肘推著陸瑉的背,“去廚房,快點。”
一進到廚房,陸瑉就看到料理台上的盆栽蛋糕,一小盆一小盆的特別可愛,還冒著香甜的氣味。
“我做的盆栽蛋糕,你快嚐嚐。”
“哎呦,我寶貝兒太賢惠了,先讓我親親。”
陸瑉親昵的把左星橋擁進懷裏,低頭親了親懷中人的小嘴,分開時看到左星橋嘴唇經由自己製造出的嫣紅和水光,沒忍住又親了好半天,直到左星橋嗚咽著求饒才罷休。
陸瑉其實很討厭甜食,跟了左星橋七年,口味也有些變化,至少不會覺得厭惡。他端起盆栽蛋糕,挖了一勺,這……這是真的盆栽吧!
“怎麼樣?好吃嗎?”左星橋眼裏閃爍期待的小星星。
陸瑉愣了愣,極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五官竭力表現出開心:“好,好吃。”
“太好了,我還……不對啊。”左星橋發現陸瑉吃的這塊蛋糕的花盆顏色略深,不是他統一買的那款,“哎呀!這盆是真的盆栽,我買來想讓你放在辦公室的。”
“呸呸呸,”陸瑉啐了好幾口,接了一碗水漱口。
“你真是,真是氣死我了。”左星橋嘴上慪氣,心裏甜的要命,他知道陸瑉是不想他期待落空,可哪有人這麼傻,吃了土也忍著不說。他打開櫥櫃,從小罐子裏取出塊冰糖塞進陸瑉嘴裏,“大笨蛋。”
陸瑉猛咂巴幾下嘴,讓糖塊加速融化。
“笨蛋去沙發上坐,我先把蛋糕包裝好,明天要送給你同事的。”
“好。”
前幾天體育組來了個姑娘,原本體育組的糙漢們迎新就是下班一起去喝個酒,結果小姑娘提議聚餐,攜眷出席還每家帶個拿手菜,陸瑉被分配到甜點。
至於甜品,左星橋會吃,自己隻烘焙過一次,勤勤懇懇利用下班後的時間跟同事學了好久才學會了盆栽蛋糕和舒芙蕾,還準備明天早起些再烤蛋撻,畢竟蛋撻要趁熱吃才好吃。
“橋橋,我嘴裏還是苦怎麼辦?”坐在沙發的陸巨嬰哼哼唧唧抱怨,“哎呦,可能還咬到石子了,嘴裏破了。”
“破了嗎?我看看。”左星橋急忙從廚房裏出來。
人剛到眼前還沒站穩,陸瑉就拉住左星橋的手腕往自己懷裏一帶,左星橋失去重心後坐到陸瑉的大腿上,陸瑉雙臂摟緊左星橋的腰,鼻尖掀開左星橋的衣領,深深吸氣。
這個姿勢讓陸瑉看上去很可憐,很沒有安全感。
溫熱的氣息撲在左星橋的皮膚上癢癢的,左星橋輕輕捧著陸瑉的臉頰,讓他的頭微微揚起,雙唇虔誠地貼著他的。
“哥,你怎麼了?”
“寶貝兒,我們買房吧,這幾年存的錢也夠付首付了,貸款的話每個月還……”
“哥,我們不是討論過嗎?先不買房,等……”左星橋側坐在陸瑉腿上,看著陸瑉可憐巴巴像個被主人責任的大狼狗,心裏又喜歡又有點心疼,“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吧,我最怕你這樣了。”
“那……”陸瑉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絨麵小盒子,“寶貝兒,你先起來。”
左星橋呆呆地起身,他們已經在一起七年了,無數次陸瑉拿出禮物送給他時他都猜測會不會是戒指,卻總是期待落空,他也想過或者自己可以向陸瑉求婚,可幾次試探後,左星橋就認定了陸瑉認為兩個男人之間談論婚姻是很荒唐的。
可此刻,陸瑉微微一笑,而後單膝跪了下來:“橋橋,和我結婚吧。”
左星橋的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去了,傻傻的盯著陸瑉手裏那枚低調典雅的白金戒指,越看,越看不明白。然後他感覺自己的手被陸瑉握住了,冰涼的指環觸碰到他的指尖,像是被電到似的,左星橋立刻彎起手指。
陸瑉愣住了,這是……被拒絕了?
左星橋慌亂的縮回手,“你你先起來。”他伸手去扶陸瑉。
“為什麼?”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要突然求婚?”
陸瑉這人有時候直白的氣人,他才不管說話的藝術,直接給左星橋來了個直球:“我今天見了你爸,他給我支票讓我們買房,還問我兩個男人沒有婚姻、沒有孩子,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家都沒有,靠什麼走下去。”
“所以你回來就要買房,就要給我婚姻,那孩子呢?是不是還打算領養一個?”
陸瑉張了張嘴,竟一時無法反駁,他確實想得到左瑞豐的認可,可也不隻是那樣。
“如果一份感情淪落到需要婚姻或者孩子來維係才能走下去,那無論是同性或者異性,都不會長遠的。”左星橋的臉色很難看,背手去解圍裙,“我出去買蛋撻皮。”
“橋橋。”陸瑉伸手去抓左星橋的手。
“別碰我!”左星橋抬手躲他,正好一拳打在陸瑉的下巴上,陸瑉疼的悶哼了一聲。
“我看看,打到哪了?”
“你爸還說我骨子裏有暴力傾向。左星橋你說,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動過你一根頭發絲沒,反倒是你動不動就走。我告訴你,你哪也不許去。”
左星橋已經投降了,陸瑉這副委屈又難過的樣子,他是真的沒轍,心軟的沒邊兒,甚至開始檢討自己。
陸瑉見左星橋態度有所軟化,像是受了鼓勵似的繼續裝可憐,頹喪的蹲下身子拉著左星橋的手:“橋橋,我一直以來沒提結婚的事是覺得那隻是個形式罷了,因為我不信任它,所以它對我來說根本沒意義。可我錯了,我從沒站在你的角度去想過,沒問過你對婚姻的想法。”
他站起來,擁左星橋入懷:“我想給你婚姻,不是為了維係愛情,是想讓你更有安全感。我不應該低估一枚戒指的價值,畢竟……你爸每次罵我之後都要摸著他的結婚戒指才能緩口氣。”
“還有……其實戒指是在見你爸之前就買的,你看,指環內側還刻著我們的名字,隻是剛剛才去取回來。”
陸瑉再次單膝跪地,“橋橋,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兩人對視著,左星橋垂下眼眸,心髒傳來難以言喻的悸動,最終,他慢慢地放鬆手指,陸瑉笑了,趕緊把戒指牢牢套在左星橋的無名指上,他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了,他多怕小東西再拒絕他。
“老婆,”陸瑉環住左星橋的腰,“我餓了。”
左星橋歪著頭看陸瑉,做飯這事向來是陸瑉的活,這是剛求完婚就要造反呀。陸太太語氣不善回了句:“點外賣吧。”
“不,”陸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蠱惑,“我要吃你。”
……
幾天後,兩人舉辦了盛大的婚禮,策劃人是陸瑉和左瑞豐。
左星橋從車上下來時都傻眼了,眼前是宮殿一樣的別墅,腳下的紅毯一直鋪到別墅的大門口,明明說好隻請幾個朋友就可以了……
“橋橋,挽住爸爸。”左瑞豐握著左星橋的手,讓他挽住自己的胳膊,“你說你媽要知道自己兒子嫁出去了,能開心嗎?”
左星橋鼻子發酸,眼圈瞬間就紅了。
“罷了罷了,其實你媽一直喜歡閨女,嫁就嫁吧,你開心就夠了。”
大門打開,左星橋挽著左瑞豐的胳膊進入禮堂內,紅毯的兩側是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柯娜阿姨、薑遠誠、阿姨和小風、陳可、隊長、湯從、馮雲生、費宇呈,甚至還有容老師和學委。
左星橋捂住嘴怕自己哭出聲音,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場景,竟然,竟然所有人都把祝福的目光投向他。
陸瑉拿著花束一步步走向左星橋。
左瑞豐不樂意了,下命令的口吻:“你回去等著,讓我陪橋橋再走幾步。”
“好嘞!聽爸的。”
陸瑉屁顛屁顛的回到原位等著,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這幾步路左瑞豐走的特別慢,可終究還是來到了陸瑉眼前,左瑞豐不情不願的把左星橋的手放在陸瑉手裏:“橋橋,要是這臭小子欺負你,跟爸說,爸立刻讓他從地球上消失。”
看著寶貝兒子熱淚盈眶,左瑞豐趕緊把目光調到陸瑉身上:“陸瑉,不管怎麼樣,謝謝你。”
“爸,您太客氣了!”
“混球,正經點!”
陸瑉看著左星橋的目光真摯而篤定,他牽起左星橋的兩隻手,親吻他噙著淚的眼角,溫柔的哄:“寶貝兒別哭了,眼睛都成小兔子了。”
“別哭了,這麼開心的事。”柯娜撫著左星橋的背,眼圈也紅了,“我們橋橋長大了,阿姨祝福你們。”
“媽,你也別哭了。”
薑遠誠揉了揉左星橋的頭頂,然後淺淺的笑了,他說不出祝福的話,不舍和嫉妒還在眼裏,可心裏,他是真誠的期望他的小星橋一定要幸福。
“謝謝。”左星橋和陸瑉深深鞠躬。
“我的小學霸怎麼跟學渣攪到一起去了,”容宏愷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一定要好好的。對了,下周體育課我要占用。”
陸瑉不得不向容宏愷豎起大拇指!
陳可和馮雲生向他們走過來,兩人之間很陌生,自從陳可移民新西蘭後兩人就沒再聯係。陳可示意讓他先說,馮雲生剛點完頭,轉身就給左星橋一個熊抱。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正經:“小可愛真是太可口了,便宜那窮光蛋了。”
“要是來新西蘭度蜜月,我給你們當導遊。”
陳可話還沒說完,身後一個人急匆匆跑過來抱住陸瑉,鬼哭狼嚎似的:“啊我瑉哥出息了,居然能娶到橋橋這麼可愛的老婆,這什麼狗屎運。”
“湯從!閉上你的豬嘴。”
陸瑉拎著湯從的後衣領分開距離:“你怎麼樣?”他看了眼費宇呈,“你倆多久沒見了?”
“搬出來就沒聯係了,不提了,今天你們是主角,祝福你們!”
“湯湯,”左星橋開口想勸湯從兩句,可湯從見費宇呈走過來,二話不說就走開了。
費宇呈歎氣,轉向兩位新人時又擠出笑容:“恭喜你們,祝你們幸福。”
“呈哥,你和嫂子怎麼樣?”
“嗯,挺好的。”
“那你就別再招湯從了,”陸瑉捏了捏費宇呈的肩膀,“你最錯就是容許他住進你家,他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態度,你默許了卻又否認,這才是最傷人的。你……誒?誰把燈關了!”
有人從兩人身後分別用紅色的絲帶蒙住兩人的眼睛:“小心腳下,跟我們來。”
兩人被扶著走了一段路,還上了樓梯。
“好了,心中默數到10就可以摘下來了。”
左星橋摘下絲帶,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這間房間被布置成高三六班的教室。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左星橋心裏泛起陣陣酸楚,他有太多孤單的、屈辱的回憶發生在這裏,可那些本應給他留下陰影的過往卻因為陸瑉的出現而變得不再重要,似乎隻是肩上的落灰,輕輕一彈便消散。
陸瑉走過來摟住左星橋的肩膀,懶洋洋地掛在他身上。
“陸同學,你幹什麼?”
“下節不是體育嗎?一起下樓啊,老婆。”
兩人相視而笑,左星橋眼裏清晰地映出陸瑉溫柔與眷戀的目光,他的心被名為“愛”的種子填滿了,隨著歲月生根發芽,在此刻結出了幸福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