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從和費宇呈同居了。
    說來這決定也有些衝動，在湯從向費宇呈表白的當天晚上，他就從高床軟枕的家裏背著個雙肩包擠進了費宇呈的家。
    所幸，費宇呈沒有趕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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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費宇呈是個直男，他對湯從的好都來自對兄弟的義氣，或許多少也有一些來自對左星橋的愧疚。某些方麵，費宇呈覺得湯從和左星橋很像，比如對食物有特殊的執著，笑起來眼睛會彎成月牙。
    而湯從天生就是同性戀，從十二歲看著室友的裸體有了反應，他就認清了自己的性向。俊朗痞帥的臉，騷話不斷的嘴，任誰都想不到他能是個癡情到為初戀嗑藥的主。
    他見到費宇呈的第一眼就揮起拳頭，也是因為費宇呈的眉眼和他初戀有幾分相似。
    兩人剛相處那陣沒少打架，可能是拳腳相向中摩擦出感情了，湯從總覺得費宇呈有意無意總是讓著他，而費宇呈隻是真的打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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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剛同居那陣，費宇呈怎麼看湯從怎麼別扭，哪有人能厚臉皮到這種程度——
    趁費宇呈去上班，把家裏來個大改造。從牙刷、毛巾、沐浴露再到睡衣、床單全換成一模一樣的，完完全全打造出個情侶愛巢的樣子。
    費宇呈也做過掙紮，可最後還是沒拗的過湯從。湯從不要臉起來，是真的能抱著費宇呈大腿不撒手，又哭又鬧像個撒潑的怨婦。
    周末時，費宇呈喜歡坐沙發上看電影，湯從會坐在他身邊，沒幾分鍾就裝作睡著把頭歪在費宇呈肩膀上，有幾次實在太開心都偷笑出聲了。
    看書時同樣，凡是費宇呈安靜坐下來，身邊總粘著裝睡的湯從。
    “睡覺可以，不能流口水。”
    “哦……”
    “不是睡著了嗎？”
    湯從紅著臉繼續裝睡，費宇呈感覺肩膀都被捂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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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費宇呈發現湯從還有收集廢紙的習慣。
    自己寫錯字的廢紙已經團成團扔進垃圾桶了，這家夥還特意撿出來，至於其他東西，費宇呈還沒發現湯從會撿回來。
    “關於衛生問題，注意點。”
    “那你別扔垃圾桶裏，留著給我。”
    費宇呈扶額，氣的接不上話，緩了半天：“你拿我不要的廢紙幹什麼？”
    “你別管，給我留下唄。”
    “行吧，懶得管你。”
    後來費宇呈把廢紙都折成了小青蛙，蹦蹦跳跳的送給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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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生日快樂，小呈呈！”
    湯從比壽星還開心，叫來了一群狐朋狗友，準備了蛋糕和紅酒，其實還買了玫瑰花，可人慫沒藥醫，買回來就直接插進花瓶裏了，和一團滿天星在一起不甚明顯。
    黑暗中，大家圍著蛋糕上的燭光站成一圈。
    費宇呈忙了一天很累，勉強擠出個笑容：“謝謝大家。”
    “閉上眼許願啊。”
    “好。”費宇呈閉上眼。
    橘色的燭光在費宇呈的臉上跳躍，像一隻畫筆溫柔而細膩的勾勒出讓湯從愛戀不已的輪廓，是費宇呈嘴角微微揚起的柔和弧度。
    蠟燭被吹滅的瞬間，費宇呈的臉頰上突然多了一種柔軟的壓力，他被誰親了一口。
    燈光亮起，大家嬉笑著舉杯。
    人群散去，湯從趴在桌子上，隔著一層濕潤的淚膜望著費宇呈。
    費宇呈為湯從披上薄毯：“你累了就先睡會兒，我先把這收拾一下再給你沏蜂蜜水解酒。”
    “討厭嗎？”
    “嗯？”費宇呈彎腰收拾地上的彩帶。
    “我問你討厭嗎？”
    費宇呈歎氣，直視湯從半眯著的眼睛，認真的回答：“不討厭。”
    “那……喜歡嗎？”
    “也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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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五分鍾了，表給我看一下。”費宇呈看了眼在床上睡迷糊的湯從，那臉紅的跟番茄似的，“醒醒。”
    湯從實在難受，手指頭都不願意抬起來。
    費宇呈無法，稍掀開些被子把手探進湯從衣領裏，冰涼的觸感對湯從這個大火爐來說實在太舒服了，他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猛地抱住費宇呈的胳膊，閉著眼親昵的蹭了蹭。
    “放手。”費宇呈很無奈，換了隻手拿體溫計，38度，“快點放手，我去拿退燒藥。”
    湯從的意識昏昏沉沉，恍惚間隻覺得自己是抱著個大冰箱降溫，臉頰貼著費宇呈的胳膊：“好舒服，舒服。”
    那陶醉的模樣真讓人哭笑不得，兩人又僵持了會兒，等湯從睡著費宇呈才去煮粥、喂藥，還撕了一片降溫貼貼在湯從滾燙的額頭上。
    “費……宇呈，”湯從的聲音嘶啞的厲害，很吃力才緩慢說出幾個字，“喜歡你，喜歡。”
    費宇呈揉了揉太陽穴，隔了很久才輕聲回道：“我知道了。”
    湯從嘴角噙著一點安然滿足的笑意，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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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費宇呈很能吃苦，白天在超市打工，晚上去酒吧做侍應，夜裏就學習會計師考試的書。一年下來攢了些錢，還通過了注冊會計師資格考試，在一家小型企業找了份工作。
    “我回來了。”
    費宇呈從玄關開始拾撿空啤酒罐，一路撿到臥室床上。白色的棉被被啤酒染成了黃色，被子裏團著個醉的不省人事的人。
    “湯從！”
    費宇呈走過去拔掉湯從耳朵上的耳機，力氣太大，直接把耳機扯斷了，黃色小電影公開上映——房間裏立刻充斥著兩個男人交纏在一起的粗重喘息聲，還有一連串島國小電影高頻日語。
    “湯從！”費宇呈真是恨得牙根癢癢，掀開被子想找湯從的手機，“艸！大白天你這混賬，真行！手機呢！”
    突然，被子被人掀起來，拋在空中把費宇呈整個包住，突如其來的黑暗讓費宇呈有些摸不著方向，而後腰上多了一道力量，他知道是湯從在抱著他。
    被子裏又悶又熱，費宇呈罵了幾句，見湯從沒鬆開的意思，費宇呈用手肘狠狠照著湯從的臉撞了一下，雖然隔著被子，他猜測大概是打到了鼻子。
    “你打我！嗚嗚嗚嗚！”湯從開始耍賴，“我這麼喜歡你，你居然打我！嗚嗚嗚嗚嗚嗚！”他鑽進被子裏，雙手雙腳纏住費宇呈。
    “好，我錯了，你個醉鬼可以放開我了嗎？”費宇呈的耐心被湯從磨的極好。
    “我不。”湯從感覺酒精在血液中肆意遊弋，讓他身子熱的抓狂，大腦也不太清醒，隻想做些什麼瀉火。
    湯從的手移到費宇呈的雙腿中間，驚得費宇呈倒吸一口氣，惡狠狠道：“湯從！你他媽給老子起來！”
    “我又不是要上你，給你上行不行？”
    醉鬼隻穿了條內褲，翻了個身把費宇呈壓在身下，並攏兩指放進嘴裏舔了舔，然後伸進內褲裏，費宇呈抓住他的手腕。
    費宇呈的臉色很為難，像是在斟酌措辭，皺著眉想了半天還是放棄，隻淡淡道：“你喝醉了，起來，我去給你沏蜂蜜水。”
    “你蒙上眼睛把我當女人，行不行？”
    “不行。”
    湯從捂住眼睛，可眼淚還是從指縫間鑽出來，大滴大滴的落在費宇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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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費宇呈搬家了，去了個條件較好的小區，一個有路燈的小區。
    他這才發現原來湯從每晚都會在大門口等他，可湯從隻要看見他轉彎過來就像小獵豹似的逃走，還若無其事的先他一步到家。
    以前的住的地方晚上沒有燈，聽到噠噠噠的跑步聲費宇呈還以為是小野狗，現在想來，可能全是湯從吧。
    兩人住在一起七年，湯從就風雨無阻的等費宇呈下班七年。
    一開始湯從是覺得那段路沒燈，周圍住的人員又複雜，擔心費宇呈有危險。
    後來湯從變得很享受偷偷看著費宇呈的背影，分明是黑壓壓的一片，可那人卻像螢火蟲一般散發著耀人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目光。
    時間久了，湯從還發現了費宇呈很多很可愛的小習慣——
    費宇呈會自言自語，一邊走路一邊複述今天一天的工作；費宇呈特別招欠，他看到路過的阿貓阿狗非得把人家叫過來才罷休；費宇呈喜歡沿著邊道牙子走，喜歡踩落葉，喜歡在沒人的地方把手裏的塑料袋掄來掄去，最後高呼一聲：“顫抖吧，凡人！”
    有好幾次湯從都差點憋笑憋出內傷。
    隻是最近，湯從發現費宇呈開始喜歡繞遠路，非要經過一家小超市，去裏麵買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時間還特別長。
    原來……
    費宇呈喜歡超市收銀台前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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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湯湯，我有女朋友了。”
    “我會搬走。”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費宇呈羞赧的抓抓臉，“就是偶爾佳佳來的話，你能不能回家住一天。她不經常來，可能周末會過來一天。”
    湯從點頭，端著水杯回了房間。
    他若無其事的翻著手機分散注意力，沒關係的，隻要在他身邊就好了，耗著唄，有的人耗著耗著就是一輩子，沒關係。
    突然，他刷到了費宇呈的朋友圈，一雙十指相扣帶著同款情侶戒的手，一句“我愛你”。
    湯從笑著笑著，眼淚就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這世界真不公平，為什麼她可以毫不費力就被你愛上？
    你愛她，是不是像我愛你一樣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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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湯從收拾好行李站在門口，費宇呈還在幫他檢查有沒有遺漏。
    “沒事，要是有落下的，我給你送去，反正也不遠。”
    “呈哥，新婚快樂。”
    “謝啦，我們湯湯也快點找個伴兒吧。”
    “好。”
    湯從張開雙臂，嘴角堆滿笑容：“呈哥，抱一下。怎麼也同居了九年，告別儀式可不能就一句再見。”
    “臭小子，說什麼告別，等過兩天我就去你新家蹭飯。”
    “好，走了。”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費宇呈已經忘了湯從為什麼要呆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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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湯從搬走後，費宇呈從他枕頭底下發現了一張紙條和好多小青蛙折紙，那紙條上竟然是自己的筆跡，可每個字的的大小和顏色都稍有不同。
    這些字是湯從在那些費宇呈扔掉的紙張上一個字一個字剪下來的，剪成小方塊，最後貼在同一張紙上。
    ——湯從，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好嗎？
    ——好！！！！！！
    最後是湯從的筆跡，他打了很多歎號，應該是非常開心吧。
    ……
    後來，費宇呈再也聯係不到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