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報了警，警察很快將涉事的一行人帶走。
    警車上，左星橋把額頭貼在冰冷的車窗玻璃上，無聲無息的看著窗外飛快消失的模糊光影，陸瑉湊過來，伸手墊在左星橋的額頭和玻璃之間，他以為左星橋睡著了，擔心行車顛簸他會撞到頭。
    “陸瑉。”
    “不叫哥了？”
    “哥，我還能跟你回家嗎？”
    “當然可以。”
    他們很快到了警局，左星橋走下車，站在警局門口的左瑞豐立刻迎上來把他抱緊，平日儒雅溫和的男人陰狠發聲：“我絕不會放過那些兔崽子。”
    左星橋拍拍左瑞豐的肩膀：“爸，我沒事。”
    “沒事？”左瑞豐臉色驟變，竭力壓製的憤怒眼看著就要傾囊而出，“薑遠誠那渾小子從小就欺負你，你不說，我也礙著柯娜的麵子不便多問，隻當是小孩子間打鬧。可這最近兩次，他竟然……要不是馮雲生告訴我，你是不是還不跟我說？”
    “爸，就算現在您知道了。您是能送薑遠誠進監獄，還是能廢了他的手腳？”左星橋微微低下頭，“我知道您的難處，左家要靠薑家，您也不忍心為難薑阿姨。”他四處看了看，果然沒有看到柯娜，薑家連人都沒來，最後不還是左瑞豐把薑遠誠保釋走。
    “左總，李局請您進去談。”
    左瑞豐點頭，鐵青著一張臉：“橋橋你先跟馬助理回家吧，後麵的事爸爸來處理。”
    “我不回家，我還是去陸瑉家。還有，”左星橋皺起眉，“請不要再給我轉學了，我不想再去接觸新的環境了，那種被當成馬戲團猴子看的感覺真的很……很操蛋。”
    左瑞豐愣了愣，這話是該從他懂事乖巧的兒子嘴裏說出來的嗎？
    “我們走吧。”左星橋深呼一口氣，微微偏過頭衝著陸瑉說，“肚子餓了。”
    “想吃什麼？我們去買，回家做給你。”
    “嗯……想吃蛋包飯。”
    左瑞豐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不知為何會升騰出不好的預感。
    ……
    兩人經過那片迎春花時正趕上日落，左星橋坐在陸瑉的自行車後座看著夕陽不疾不徐的給一片嫩黃花海贅上金光，景色美的宛如一幅油畫，恍惚間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左星橋把耳朵貼到陸瑉的背上，閉上眼睛聽他呼吸的聲音。
    這時一陣風起，陸瑉的校服衣擺被風吹起來，若有似無的撫著左星橋的臉頰，依然是那股溫暖純淨的氣息，左星橋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舒服的哼起輕快的小曲兒。
    “開心？”陸瑉毫不避忌的發問，“下午才被欺淩的小可憐不該恢複的這麼快吧？”
    “有些事隻要習慣就好了。陸瑉，我覺得……你會懂我。”左星橋抱緊陸瑉的腰，聲音微不可聞，“我隻有你就夠了。”
    “什麼？風有點大，我沒聽清。”
    “沒事，我說你好好騎車，我書包裏可有一袋子雞蛋呢，別摔……嗯！”
    陸瑉故意拐把在石子路上畫了條龍，左星橋以為要摔了，更緊的抱住陸瑉的腰。陸瑉哈哈大笑，左星橋也跟著笑起來。
    到家後，陸瑉先進房換了件幹淨T恤，又把左星橋推到浴室門口：“你先洗澡，洗完我也做好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中午去超市其實是想給左星橋買套睡衣，沒買成，看來這小東西今天還得穿自己的衣服。他找了件自己十五歲時穿的粉藍色衛衣，很新，應該是沒穿幾次就小了。
    左星橋抱著衣服進了浴室，陸瑉邁步向灶台，聽到身後浴室門又被打開了，左星橋音量提高：“蛋包飯上要有蕃茄醬畫的笑臉。”
    “知道了。”
    左星橋洗完澡出來走到餐桌，果然看到金黃蛋皮上淋著不怎麼好看的笑臉，直言道：“畫的好醜。”
    陸瑉塞了袋蕃茄醬給他：“那你自己淋，淋出個自畫像來。”
    “自己淋就自己淋。”說著，左星橋拿出解題時的認真勁頭在蛋皮上作畫，薄薄的劉海，笑彎了的眉眼，還有笑開懷的嘴，小虎牙也畫上。
    “完成！怎麼樣，像我吧。”
    陸瑉看了眼，順手拿走左星橋那盤，左星橋過來搶，他就指了指自己畫的那盤：“那盤加了糖。”
    “陸瑉！”
    吃飽喝足的兩人倒在沙發上，左星橋打了個嗝，不好意思的笑笑：“今天該輪到我睡沙發了。”
    自從陸瑉知道紙條隻是惡作劇後，他有意和左星橋減少肢體接觸，同睡一張床什麼的都被他以床太小為借口拒絕了。
    “還是我睡沙發吧，等明天給你買件厚睡衣，你再睡沙發。”陸瑉看了眼自己的粉藍色衛衣，原來領口有這麼大嗎？小東西的鎖骨全露出來了，還有胸前若隱若現的兩點……陸瑉快速移開視線。
    左星橋察覺出陸瑉的不自在，用手扯了扯衣領，然後伸著懶腰起身：“我去刷牙，你也早休息。”
    “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左星橋隻是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瞪著已經泛黃的天花板，毫無睡意。他摁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二點了，門外忽然有動靜，左星橋立刻擰關台燈裝睡。
    陸瑉也沒睡，還去隔壁鄰居家院子裏偷了樣東西——一隻毛茸茸的大金毛。
    大金毛很喜歡陸瑉。在院子裏見著陸瑉翻圍欄過來時也不叫，還不動聲響把自己的牽引繩咬開，叼著去迎陸瑉。陸瑉拿起繩子帶著大金毛灰溜溜的走到圍欄前，紮牢固馬步，讓大金毛踏著自己翻越圍欄。
    等配合默契的兩隻進入安全地帶後，大金毛的尾巴簡直搖成了螺旋槳，一個勁兒的往陸瑉身上撲。
    “小金同學，今天組織上有個很很很艱巨任務交給你。”
    大金毛正襟危坐在陸瑉眼前。
    “很好。”
    左星橋聽到門響，剛有嘎吱吱的聲響，下一秒就感覺床上陷下去一大片。他快速擰開台燈，大金毛就坐在床上，一人一狗傻乎乎的對視。大金毛先示好，搖著尾巴往左星橋身上蹭。
    左星橋神情溫柔，摸摸狗頭。
    “左星橋，還沒睡吧？”陸瑉在門外問。
    “嗯，沒呢，這狗。”
    “是隔壁家的，又偷跑過來了，這家夥習慣睡床了，不然我把它拖出來睡沙發吧。”
    “不用不用，我很喜歡狗。”說著話，左星橋已經和大金毛玩起來了，他伸手，大金毛就把大腦袋放他手心裏；他挪出腳丫子，大金毛的大爪子整個摁在雪白的腳背上。兩隻開開心心玩了一會兒，大金毛到不累，可人家謹記著陸瑉交給的任務，先打了個哈欠，又用大爪子抓眼睛。
    “困了？”左星橋看看表，也是，都淩晨一點了。他躺下來，流了半個枕頭給大金毛，這憨憨也不客氣，一個飛躍直接撲在左星橋身邊，腦袋隻往左星橋懷裏鑽。
    “晚安，大金毛。”
    陸瑉靠著門板坐在地上，他在認真聽屋內的動靜。
    等了很久，不安終被真摯的溫暖所平息，當平淺的呼吸聲響起時，希望是個美夢。
    “晚安，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