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還是不肯招。”
    葉傅歡微微皺眉，他看著被吊起來綁著的犯人，沒想到剛才還求著他饒命的人竟然這麼硬氣，都打了五十多鞭子了，皮開肉綻，卻還是不肯招供。
    若是如此，此人要麼是死士，對主人忠心耿耿，要麼就是有什麼把柄落在那個指使他的人手上了。
    看樣子，應該是後者。不過，這也不好辦啊，再這麼折磨下去，人沒了，什麼都沒問出來，皇上必然是要怪罪他的。
    “軍師大人，將軍正在審問犯人，您這……”牢房門口，守門的士兵把一白衣男子攔在了外麵。
    葉傅歡聽到動靜，連忙走了出去，見著來人，不禁一喜：“子墨，你怎麼到這兒來了？牢房陰濕，容易沾染寒氣。”
    來人輕笑：“無妨，剛才聽小廝說你抓了個人，我過來看看。”他將目光移到內裏，看到地上的血跡，微微蹙眉，“還未審出來？”
    葉傅歡點點頭，無奈道：“都打了那麼多鞭了，半條命都快沒有了，還是不肯招。”
    “這是在宮裏抓的？”慕子墨問道，他自是清楚今日是皇子們學習騎射的日子，而被綁著的那人，便是葉將軍新選的一個教頭。
    葉傅歡扶著慕子墨離開了牢房，邊走邊說：“今日那新封的七皇子學習騎射，我估摸著那五皇子今日心情不是很好，往日還會假裝上馬跑兩圈，今日卻沒什麼動靜。”
    慕子墨聽到五皇子時，眸裏閃過一絲波瀾，不曾想，那孩子如今竟還是這般懶散。
    葉傅歡沒注意到對方的異樣，繼續道：“所以後來，是五皇子最先發現不對勁，那犯人給七皇子牽去的馬是西域進貢的寶馬，性子極烈，莫說那七皇子，就算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製住那發狂的寶馬。”
    慕子墨微微頷首，原來是這樣，果然，那孩子還是這般聰敏。
    “意思就是，這犯人還未行凶，就被當場抓住了？”
    葉傅歡點點頭：“算是吧，更何況當時，皇上也在。”
    慕子墨微頓，這歹人的運氣倒是不怎麼樣啊。不過，審問不出的話，會很麻煩，畢竟皇上在場，不能草草了事。
    “查了這人的身份了嗎？”
    “查了，是二營提拔上來的。”
    “二營？”慕子墨微微皺眉，“這二營裏有誰是跟後宮之人有關的嗎？就是血緣姻親之類的。”
    葉傅歡的腦子一轉：“你是說……”這牽連到後宮裏的嬪妃，他們也不好下手啊！皇親國戚這一類的人事兒最多，卻也是最不好下手的。
    “我知道這事不好辦，但是咱們可以把查到的直接移交到皇上手中，之後該怎麼處理就不是咱們的事兒了，我們是軍營，又不是刑部。”
    葉傅歡點點頭，確實如此。
    慕子墨見葉傅歡又進了牢房，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地牢外，他望了望雲層積壓的天，暗道：“這京城恐怕要變天了……”
    慕子墨抬腳朝軍營外走去，或許，他該回丞相府看看了，這些年隨軍遠家，已經好幾年未見父親母親了。
    當年籠中鳥的他，受到五皇子的指點，終是離家棄文從武，進了軍中，這些年過的雖然苦，但卻意外讓人滿足。
    禦書房。
    容奕看著手上的兵書，卻是一刻鍾都未翻過頁，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麵。
    過了許久，他才喚道：“暗一。”
    “屬下在。”一黑衣人從房梁上飛身而下，端端正正地跪在殿前。
    容奕放下手中的兵書，望向了殿前的暗衛，命令道：“你去查查今日之事，到底出自誰的手筆，記住，秘密進行，不要暴露了身份。”
    “屬下領命！”說完，殿前的暗衛便悄然離去。
    容奕站在窗前，眸底積壓著快要爆發的情緒，他倒是不知道，這宮中，竟然有人動作這麼快。
    “朕倒是要看看，是誰的膽子那麼大！”敢動那人的血脈！
    剛剛進來的王公公聞言，生怕觸怒龍威，連忙跪下：“啟稟皇上，葉將軍覲見，正在殿外候著。”
    “宣。”
    “是。”王公公連忙起身，引葉將軍進來。
    出了禦書房，王公公仔細地關上門，還專門摒退了左右。他可是聽說了今日馬場一事，皇上屬意七皇子，這事兒確實是秘密，若泄露出去，左右都是他的過錯，還是裝聾作啞的好。
    “葉將軍，審得如何？”容奕斂了斂怒氣，不怒自威道。
    葉傅歡連忙跪地請罪：“皇上，屬下無能，隻查出此人出自二營，並未審問出什麼。”
    “二營？”容奕微微皺眉。
    “是，這二營長官是董家的二兒子，董辭。”葉傅歡也沒有拐彎抹角，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董家做的，但總歸是緩兵之計，移交之後，就跟他軍中無關了。
    容奕的眸子微暗：“董家……”
    “是。”
    容奕擺擺手：“你下去吧。”
    葉傅歡聞言，連忙起身告退，在外帶兵打仗他還行，摻合這皇宮之事，他就不行了。
    容奕垂眸，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低喃：“董家，淑妃？有意思……”
    這淑妃無子無女，董家的官兒也做的不大不小，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來人，擺駕朝寧宮！”
    朝寧宮。
    一宮女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還未到殿前，就著急忙慌地叫道：“娘娘，不好了！”
    貴妃塌上正閉目養神的淑妃似是被吵著了，眉頭一皺，朱唇輕啟：“寒梅，掌嘴。”
    “是。”一旁的一等宮女服從命令，上前去抓著剛剛進門的宮女，重重地掌了十下嘴。
    宮女自知有錯，也不敢再大聲喧嘩，待掌完嘴之後，安安分分地跪在地上，望著貴妃塌上的淑妃，稟告道：“娘娘，二少爺派去的人被抓了。”
    淑妃聞言，這才緩緩睜開眼，黑眸中的淩厲一閃而過：“被抓了？”
    “是，娘娘派去監視的人回來說是五皇子攪的局，不然那七皇子今日自是躲不過！”不愧是主仆，就連狠厲都有幾分相似。
    淑妃用指尖輕輕地點著桌子，被抓了……這五皇子留著果然是個禍患！
    “還，還有……”宮女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不敢說下去。
    淑妃掃了她一眼：“說。”
    “是。就是，當時，皇上也在。”
    淑妃一怔，皇上也在！
    罷了，左右不過查到了董家頭上，沒有證據，如何證明此事與她董清雪有關係。淑妃想到這一層，也就放鬆下來，誰都知道她在爭，卻誰都不知道她為什麼爭，又如何定她的罪呢。
    “莠香，下去吧，臉上上點兒藥，消消腫。”
    “謝娘娘體諒。”說著，莠香便退下了。
    淑妃望著殿中央放著的熏香爐子，恍神：她為什麼爭？自是為了一個認可，她董清雪，董家的大小姐，如何能比那小妾之女差！
    董沫兮，你就等著吧！黃泉路上，總得讓你親生兒子陪著你吧！
    “皇上駕到——”
    淑妃收回目光，隻眨眼間，便把泄露的那些情緒盡數收回。
    她起身從貴妃塌上下來，抬手整了整自己衣襟，輕聲道：“寒梅，接駕。”
    “是。”寒梅扶著淑妃娘娘，朝外殿走去。
    “皇上今日怎想起到臣妾這朝寧宮來了？”淑妃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一點兒也看不出剛才的冷厲。
    容奕也虛假地笑著：“許久未來看看朕的淑妃，今日正巧得空，過來看看。”
    “倒是臣妾的福氣。”淑妃巧笑倩兮，精致的麵容上略施粉黛，便是絕色。
    隻是，這容顏美則美矣，就是心腸也足夠歹毒。
    “清雪可還記得朕與你的初遇？”容奕突然問道。
    淑妃含笑，溫溫柔柔地扶著容奕坐下：“自是記得，皇上微服私訪，到了董家的書肆，清雪與妹妹沫兮恰巧在店內幫忙，就這樣遇見了。”
    “是啊，朕也記得，那時，朕尋著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去了董家書肆，誰成想竟遇到了另一個絕色美人。”
    “皇上說笑了，清雪自是不必沫兮妹妹的才智，隻可惜，這京城第一才女的命——比紙薄。”
    淑妃依舊笑著，她自是知道，當年皇帝是循著董沫兮的名聲去的，可那又怎樣呢？她那冠絕京城的妹妹，最後還不是死在了她的手中，那些人，包括皇帝，至今都以為董沫兮是愛而不得，自盡而亡。
    可是，皇上呀，你不該在我麵前提她！那個賤人，死都死了，怎麼配和本宮相提並論！
    容奕沒有注意到淑妃眸中一閃而過的狠厲，見時辰差不多了，便道：“朕禦書房還有奏折未批，就先回了，淑妃也早些歇息。”
    “是，臣妾遵命。臣妾恭送皇上。”
    淑妃目送著容奕離開朝寧宮，嘴角劃開一個詭異的笑容，皇上，那七皇子長得如此像董沫兮，您瞞得過天下人，卻瞞不過臣妾呀~
    “皇上。”王公公望著容奕不善的表情，戰戰兢兢地喚了聲。
    “無事，朕隻是沒想到，董清雪竟然把當年的事記恨至今。”
    容奕的表情微凝，當年，他與二哥同時看上董沫兮，隻是董沫兮直言不喜自己，他便沒有強求，隻是沒想到，這事兒竟讓董清雪知道了，如今都還抓著不放，妒婦之心，如何能解。
    “去靜柔宮看看。”容奕想起，這麼久了，他都還沒好好看看那個孩子，趁此機會去看看吧，畢竟，這是那人的孩子。
    “是。擺駕靜柔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