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墓園》 (94)窗外·老莊之夜幽色朦·紫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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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語……”伸著手撫摸著懷裏人那柔亮的發鬢,並且輕輕地呼喚著她。
一體雙心啊……這本就是我們誕生的秘密。任一切也無法將我們拆開,因為連我的肉體、我的靈魂都皆為你生成,你本就是我誕生的甬道啊……
原本溫柔的嘴角突然一變,無可收斂,露出了一抹詭邪的微笑。
眼裏唯有無情漠然的神色,冷心冷麵的那個我再次疊印上了那張本顯得無害的美麗麵孔。
“我一直都在啊,我最親愛的人兒……”
我低著頭親吻紫語的額頭。她此刻睡得安詳,好似剛才的驚恐與痛苦不過是幻象一霎。
充滿著陰冷乖張的語調,我輕輕地道:“很好,我的寶貝,就這樣乖乖的睡吧。待我幫你解決了這裏的一切,我們就可以一起了……”
一個連貫的動作,我把紫語又背在了背上。她的臉就這樣順勢地貼在了我的臉側,我冷滑的臉上一陣動容,每一處毛孔似乎都在一瞬間帶上了悸動一般,歡欣鼓舞地顫抖著,舒張著。我的心也不自禁地自帶上了興奮的喜色,自己在顫抖。
我也側過臉,吻上了她此刻溫順而緊閉的嬌豔的唇瓣。
那柔軟的觸感讓我有那麼一瞬便要激出了淚來,在心裏。
我的心裏仿佛刹那間便開滿了花,全身都充滿著愉悅感。
這種溫柔的觸感,這種讓人感到要融入骨髓的溫暖,是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個人再也無法體會的啊……就連你,我一體的姊妹啊,你又能明白嗎?
所以,我那心底悸動的痛——愛得深沉從而不能自拔的痛又有誰人來知呢?
心口再次疼痛不已,一隻手壓了壓心髒的位置。沒能再去花費更多的時間去留戀這個美好又令人感到憂傷的一瞬間了,哪怕我是有多麼地想去更深入地去探尋那片柔軟嬌香之地。
我的注意力不得不再次回到了眼前,目光再次保有了它們本來的冰冷溫度。
這是我必須做到的。我必須先保證好她的一切能夠安然無恙,無論是以前,現在,還是即將、將來。
哪怕……我做的並不好。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從廂房的危機中出來必定又是一個陷阱。自背著紫語飛出那房門,我們便不可選擇地墮進了一個早有預謀的封鎖的異度空間。
可是……
我的眼再次看了看背後,詭邪地輕笑了一聲。
為了另一個更令我在乎的原因,這也是我必須的,不是麽?
不是麽?人的臉本來就是一個可以輕易間撕毀的麵譜,再好看的麵皮之下都是醜陋的骨肉。當你能披上了這張人皮難道便不能是另一張麵孔了嗎?
我不自禁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再次露出了一抹譏誚而又悲傷難忍的笑。
何曾,我不是痛恨著這張與她相似的臉孔呢?——痛恨著與她的這份一脈關係,讓她最終與我漸行漸遠。
可是,我又是如此愛著它啊……甚至是如此歇斯底裏地癡迷。因為,也正是這樣的臉讓我哪怕在孤獨的時候也能想起,還有那樣一張與它緊密有關的臉在等著我去擁有,也是這樣的臉讓我最痛苦的時候看到了它便像看到她,也就是這樣的臉,讓我知道了,自己不是一個人,也可以不是一個人!也便是這樣的臉,讓她哪怕在恨著我,也會讓她無論走到哪裏也不能舍下與我的關係!哪怕……那僅僅是我們彼此唯一的關係!
我放下了手,雙手再次負到背後提了提身上的人。真實的重量讓我的心再次瞬間平靜了下來。
“紫語,你說……我會用多少的時間讓我們從這裏走出去呢?”
空曠的聲音在空曠的黑暗裏靜靜地響起。我此刻的樣子像是在與人對話一般,還停下了幾秒,一臉靜靜凝聽的樣子。
接著:“嗬嗬……紫語,你又覺得我太囂張了麽?嘻嘻……你擔心我就算剛剛加了你的力量也很難出去?因為神魔之戰以後?”
話音在這裏又停了下來,似乎又在等待著什麼。
接著:“我的好寶貝啊,等下你一定會傷心極的。可我也隻能這麼做啊……如果我不用這樣的苦肉計你會真的安心跟我走麼?會麽……”
仿若喃喃自語的聲音,一絲卑微與怯弱複雜地交構著,竟像個無辜無助的孩子。
“紫語,隻是我不曾想到,你真的把你現在可供驅使的力量都輸彙給了我,不留一絲……我僅僅是想著哪怕是削弱了你一份力量也便能更好的鉗製你了……你一定很氣我吧?可是,我追了你千年了啊,你還要讓我追尋你多少個千年呢?”
“我……累了。沒有你的日子我無法尋到生命的意義。我……錯了。我不後悔自己所設計的一切,我隻是無比後悔,當年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哪怕我要拋下肉身也該與你一起墮天。我……是不是很傻,隻是嫉妒便一忍再忍要對你撒手一次,看著你墮落、看著你痛!但……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初始……我不知道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為什麼,你把我帶入了這樣的人事之後卻又要如此無情地舍下我?隻因我們不可逆轉的一脈血緣麽?隻因我之所生不過是為了陪伴你孤獨的嗎?”
一滴一滴的淚打落在黑暗的地下。此時,那腳踩的那片黑色平麵上,逐漸升起了一堆一堆一小塊一小塊的凸起,像是黑色地毯下不停攢動的老鼠。
滴淚的雙眼仿若猶未覺察。
“紫語,所以我終是明白了,若果無法自己得到便要去自己拚命奪取。這次查看天象知道這邊必會出事,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便緊緊地追了過來。我果然是那個最了解你的人啊對不對?我……再也不會讓你逃了。哪怕讓你恨我一輩子!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不——是麽……”
那黑色下裹著的東西越來越大,逐漸地變成了一顆顆的人頭大小,密密麻麻,“吱吱咋咋”地蠕動!那速度竟像翻滾波動的浪!逐漸地來勢洶洶彙聚在了四周。
“紫語,我不曾告訴你,對於這個地方的一切,我不曾在乎過。不屑一顧它的產生,它的起因,它的悲劇,它的威脅,它將所產生和製造的邪惡與慘劇。從頭至尾,我都不曾在乎著,又怎麼能讓我對此拿出一點的憐憫之心?這本是它的宿命,如果不是那麼多貪婪和罪有餘辜的人供給了它產生的力量,這裏的邪惡又怎麼會產生並最終形成呢?若果他們哪怕一半之中保有著正義之心,那麼這裏再怎麼是由我們創造的漏洞也不過就是一個被打穿了幾個空間平衡的漏洞罷了!隻要不與之接觸,又如何會產生任何的威脅?製造出這一樁樁的慘象?難道便是要由我們來承擔這裏所有的罪惡麽?這是真的那樣理所應當的如此嗎?就算如此!我並不介意來收複平局!可是,每每如此,你都要這樣不顧一切的去犧牲自己——你……是如此的‘坦然’犧牲!可是我呢?你何曾想過我、在乎過我的感受?想過我的擔憂、我的心痛!我每每疼惜你、憐惜你、愛護你的一切便該被你如此的抹殺和不曾在乎嗎?!!隻因——我是你最親的人?所以,你便可以如此的漠視?!”
血脈啊……我與你同一的血脈從來皆是我既恨又無法割舍的存在啊……
“我由你一顆心分而為二,我由你的存在而存在。我的心與命皆是你的,我也從不曾想要取回。我隻是想把你的心占為己有,命,給你。”
“……我是該開心還是悲哀呢?皆因在你心裏我亦如你,故而你至始至終都可以把我率先忽視!”
“……紫語。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總想讓你身邊的任何一切都不受到傷害,所以願意自己承擔起一切,哪怕那樣的傷害是如此的消磨你……你因希冀的能量與世界美好的精氣供給而形成,所以,你覺得你為之付出一切都是那樣的理所應當。可是……你每每的付出將是讓你承接下一次又一次劇烈無比的痛苦!每一次能量的流逝,都為你帶來無比劇烈的疼痛!每一次事件的參與,都將把你帶入一種身臨其境的痛苦之下!就是這樣,你也一如既往不曾退縮!可是,我卻是真的心痛呀!我帶你而為之,我的傷害並不大,因為我的誕生是因為你的情感而不是因為其他。可是,你卻又因怕我受到傷害而用著另一種手段來阻止我!我悲痛無比的心你卻不曾直視!你卻是真正更為殘酷的人,隻因你的心下承受不起別人的痛苦的心,便要讓別人來飽飲痛心!還是——你從不願因此而欠下我的?你……就如此的忌諱我對你的……情……感……嗎……”
“不!我不會讓你這樣想的!”
“而就,我阻止你——是錯嗎?若真是錯誤,我也必要用盡手段阻止你!阻止你總是這樣義無反顧的承受著自己所謂的命運責任!”
我的話語,再次停了下來。地下滾動的物體一波一波的向我們的方向靠近。我,不曾在乎,隻是覺得有那麼一瞬越發地覺得心碎與壓抑,像要停止了呼吸。
接著,最先靠近了我們的黑物一下子在我們的四周堆積了起來,向一灘黑霧一樣瞬間圍攏在我們的四周,要把我們掩埋。
我緊緊環著她的手越發的用力,竟無法遏製的用力,亦如我此刻無法遏製疼痛擰曲的心。
“紫語,我的心隻有一個,然而,它至始至終都隻屬於一個人!至此,我便不過是一個無情的人,唯有對著自己那顆心的擁有者才能懂得,自己,是為了什麼,活著!我活著的意義便是在於與你永遠地在一起!不分——不離!我活著的責任便在於——要拚死地保護你!把你拖出宿命的鉗製!”
黑物掩埋了一切,黑暗的空間裏再次不見任何光亮的東西。然而,那隻是一瞬。隻聽一波尖銳利器絞殺物體的“吱吱吱”聲從黑物包裹的地方穿透而出,接著,兩個緊緊相扣的身影,白衣飄飄的美麗之軀從黑物下穿破而出。那比黑夜更濃黑,卻在這暗下晶亮無比的發,翩躚飛揚,絲絲縷縷的遊蕩,糾纏。
一瞬間,還是整體一塊塊的黑物像是碎裂的肉條一樣瞬間破散。
我依舊背負著她,飄飛在臨空中,惡意而邪肆的目光俯瞰著身下依舊在長牙五爪波動的黑色物體,嘴角上帶著蔑視而譏諷的笑。
一隻手抓起自己的一簇頭發,黑色的發在手上瞬間的瘋長。
然後,我果速地用手在長出的發上一抹,一截斷發瞬間握在了手中。緊接著,隨著我握拳的手更為地緊握,像是要碾碎什麼,並一瞬間,手從斷發的一頭果速而利落地擦過另一頭,然後,在下一刻中瞬間地放開了那握發的手——
隻見,那還是長長綿延的頭發瞬間斷裂了幾節,如一根根透著寒光的針,直直而整齊地橫向排列在了臨空,而我的一隻手一直在它們的底處不遠處攤開著,操縱著它們。接著,我的翻掌一個指令,原本橫著擺放的頭發瞬間地倒了方向,立直了起來。
手掌再次一個指令——一收,所有的“針”齊齊而迅速地向掌間激射而去,待到下一刻我的手掌握拳的時候,那無數激射向我掌間的“針”便迅速地消失了,仿佛被手掌完全地吸附吸收。緊接著,我一揮手,密密麻麻的“針”便再次迅速地出現,隨著我手掌的擺幅激射——傾巢而出!
我的手掌一直攤開著,操縱著這數之不盡並且會在我的指令沒有停更的時間內將會沒有止盡持續出現的“針”,而那些“針”便以迅猛的姿態分成不同的方向向四周遍布的黑物激射!
四周響徹著一片片詭異而尖嘯的驚叫聲,比野獸的嘶吼更嘶啞可怖,並且像是從土地下濃霧中震出來的尖叫聲一般,一時間此起彼伏的作響。
隻見那一根根比針更鋒銳的發刺穿入黑物,並迅速地從黑物體內濺出濃黑雜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噴射得到處都是,滿滿的,使這個本來空曠的地方瞬間充斥著惡心和臭感。唯隻是在我們的四周不遠處,那些汙穢物便像是碰到了什麼阻隔般瞬間地發出“啪”的聲音,像是潑灑到牆麵的粘稠物體,攤開成一片後又一下子攤落在了地上,最終隨著黑物一起消失不見。
我嘴角上依舊保留著那抹冷酷無情而又邪意盎然的笑。冰冷的目光對一切依舊那樣的熟視無睹。
鬼哭狼嚎的聲音響遍著這暗無光色的死亡之地,我隻是冷漠的看著一切。
黑色的絕望,紅色的猙獰與張狂,隱沒著那一片白衣飄飄,更顯得那冷漠無情的顏色。
我的心裏依舊隻能感受到背上那一片溫柔的濕度。我淡然地把一隻手伸進一邊的衣袖,待到伸出,手中已經多了一塊小冰塊大小,如冰晶如金剛石質感的東西。
把手掌伸向前方,又再次慢慢地握緊了拳頭,一瞬間,我的指縫間便散出了藍色的光芒,我那蒼白的手掌也同時散著一抹抹濃重的冰氣,並隨著那光勢的增大而逐漸地在肌膚上結成了一簇一簇小小的冰晶。待到那冰藍色的光從皮膚間也透出時,我迅速地放開了手——
強盛的冰藍色光芒一瞬間在這唯有黑暗的空間爆破開來。那四周再也不僅僅是黑色的天地,藍色透著黑氣的冰晶結滿了這個世界,並還有以我掌間的這塊冰晶散發而出的帶著刺骨寒意的冰藍色強烈光芒。
一瞬間把冰晶直直地拋向了空中,又一個連貫的動作,我迅速地把紫語從背後又再次橫抱在了懷裏。緊緊地抱著她,我毫不猶豫地向背後方仰躺而去——
接觸了我背後的平麵迅速地結成了一層厚厚的霜氣,並且逐漸在我們仰躺的位置上結成了一層厚厚的冰麵,像是為我們特意準備的合葬的棺柩。然後,隻見冰麵帶著我們,使得我們的重心逐漸地越來越向那黑洞一般的地下迅速地下陷——
“嘭——”像是一個龐大的冰麵瞬間破裂的聲音,夾雜著強大的爆破聲。
我們的身體在迅速地下陷,直到我與紫語被徹徹底底地掩埋在了冰氣下,連同掩埋了我最後一抹邪肆而帶著冷傲的笑……
“紫語,你說,我用的時間還行吧……”
餘音,溺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