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墓園》 (55)窗外·雅青的軌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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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載著一車的客人開著車子揚長而去,留下了無助的少女,和那個原本想幫助少女卻被別人推下車子的男生。
少女抱著夾傷的手傷心痛哭著,她尚未來得及繼續逃命,很快,那些她所說的壞人就追趕了上來。
“你這個賤人!看你還跑!”
來人是一群成年男子。一個留著微卷短發的男人率先怒煞煞衝了過來,揪起少女的一把頭發對著她的臉就是一拳一拳狠狠地擊打。
男生衝過去,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一把把驚慌尖叫並痛苦呻吟的少女護在了懷裏。
“死小子!看你多管閑事!”男人尚未還手,從後而來的一幫人中,其中一個就操著手裏的鐵鏟狠狠地向男生的頭上掃去。
男生纖細的身體一下便被打趴了下去,連同他懷裏的少女。
男生一聲不哼,摔趴在地上,依舊把少女護在身下,然後清亮的雙眼狠狠地向他們瞪了過去。
“X的,死小子啊,還敢瞪人啊!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你的皮硬!”率先衝上來的男人一個巴掌毫不留情地向男生的頭上打去,然後接連著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男生不回手不反抗,即使頭上已經被剛剛的鐵鏟打得流下了血,即使他的耳膜被打得嗡嗡作響,即使,他的身上臉上已經很疼很疼。
但是,他隻是死死地把少女護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為少女作一道僅有的屏障。
可男生畢竟力薄。一幫人很快用凶暴的手段把男生和少女分離了開。
少女被人拉扯著頭發由原地拖向了一邊,男生被一幫人用身體用手上的“凶器”狠狠地暴揍著,還用漫天汙穢的話語極盡羞辱。
男生苦苦地挨著,他很想跑到少女的身邊,可是……他漸漸地在暴打下昏迷了過去——那麼多人的暴打,他來不及有任何的“主動能力”,就連保護著身體也是一種虛弱的反抗。
他在閉上眼睛的一刻,從胸腔裏發出了一聲像受傷的野獸發出的悲鳴。
僅僅。】
雅青突然停下了講述,看著她。
“紫語,單我講可不行。也讓你猜猜,接下來的故事是什麼,可行?”
紫語皺著眉眼,低下了頭,聲音低吟:“雅青,你的故事總是很灰色呢。”
“嗬,灰色?難道這個世界的現實不就是灰色?難道這個世界的人性不就是灰色?”最後的一個詞彙,聲音,不自覺拔高。
紫語看了看他,然後目光緩緩地移到一處不知名的地方。
她輕聲道:
“是,我們說世界的一半是光明,一半,便是黑暗……
而且多少的光明,是需要用大片的黑暗來奠基來映襯。
但雅青,我不知道道理是不是真如這樣,我不知道現實是不是真無反常,但我一直是這樣堅信啊……雅青,美好存在就是存在呀……
唯隻是那痛苦的傷害的一切讓我不斷想忘卻。
但若果,所有的萬物隻是因為黑暗的存在就摒棄我們本身對美好的追求和保有,那麼,我們又有何資格去斥責黑暗的腐朽?
該邪惡時便是邪惡,該善時便會行使善使,該虛偽時便隻是一種虛偽的存在——僅為思為情緒為態度為形式。說著善不能行使者,隻能是‘虛’,說著善而咒罵邪惡時便隻能是惡,說著善卻畏懼者,隻能是惡者之幫凶、偽善者,隻有自我並隻會行使私欲的人。
人類往往不是其中的一種,人類往往具備以上所有。但……這就是人類的共性啊,七宗原罪是誰也脫離和擺脫不去的事實。但是為何,我們要否定它我們要逃避它我們要順從它?這就亦如人類趨同非正義的事情一個樣啊……
我告訴自己,罪無法否定無法逃避,它是一切的因,果便要自我來承擔。我無法控製他人的思想,無法改變他人的行使,但是,因果的線從來都緊緊地係在每一個人身上,每一個人皆有,然而人與人之間也皆有啊。
同一件事情,一個人死,一個人不死,我們便視死的那個人為不幸、為衰,歎天之不公平。然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路,哪怕前因相同,甚至哪怕結果相同,但是過程永遠不會逃避你,因為無論你再怎麼不相信,萬物皆不能與無法逃避過程。這些,一直是我所認為的道理啊。
麵對它們、不折於它們,於自我行路上行使自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所有的過程與真相絕不會欺騙你——你失去的是什麼你得到的是什麼,做自我的選擇,行自我的路,這便是自我的路,毋庸抱怨無用抱怨。
或許,這於我而言、於他人而言,一切也不過是在上天的不公平中讓人存活於世的一劑麻醉劑罷吧。
但無論若何,對於我而言,也讓我清醒,不要信天,不要信神,不要信命,也不要信任何你認為可借助的一切物質,無論這一切是真是假是虛是實,我所信仰的、我眼裏唯隻保有的便隻有信念、情感、心與靈魂,因為它們才是我所認為的驅動著我‘活著’的動力源泉。
世界是灰色的,世界是黑色的,世界是白色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顏色的,這僅僅是不同的人不同的眼光不同的判斷。因為事實上,世界不是顏色所賦予的啊,而顏色的存在卻是世界所創造的。”
他依舊看著她,眨著泛著光漣的眼眸。
“紫語,若是從前,我一定說,光明,從不憐憫所有的人。但是,現今,我會說,紫語,你便是一種美好的存在,有你的地方,即使世界再黑,你也可以讓人感到美好的存在……”
紫語驀地抬頭看他。
“我不是……”一行淚從她的臉頰滑落。
“紫語……為什麼哭?”他輕輕地用手拂拭她晶瑩的淚水。
一個個再也難以忘懷的麵孔在她的麵前閃現浮動。
她一個推拒,把臉埋進了手掌。
“不——不要問我!我無法回答!不能……不要讓我回答……”
“看來那隻夜光之蝶的話一點沒錯——紫夢,其實你一直知道,為什麼不肯麵對你的過往?!你所說的一切因果,難道最終你還是要逃避嗎!?”
“什麼是錯?什麼是對?為什麼為什麼我一定要麵對、隻能麵對?!難道隻因為我是冷——紫語?!!”她質問著,然後聲嘶力竭的咆哮。
“不!紫語你知道不是這樣!正如你所說,這是因果!這一切是無法逃避的!你該做的是承認它麵對它並且用你所及的一切去戰勝它!!”
“不!你不知道!你不會知道!你……能知道我多少?你怎能明白?你怎能體會……你憑什麼把別人的人生談論得那麼地輕鬆?你可知道一直以來我不過是一個卑微的‘承受者’!你可知道這‘麵對’下的一切不僅僅是罪!不僅僅——不僅僅!!!!”
“紫語!可是這些都是你的宿命!為什麼不麵對?!難道你去逃避它,它就不曾存在抑或是就會消失?紫語!你應該知道!這些都是你的宿命!就算你不去解決!不去麵對!不去主動承受它,它也會主動找到你!永遠都不會遠離你!”
“不——!!你不知……你不知!!我能承擔我所造就的一切可是我無法麵對啊……無法麵對的……”她充滿淒楚的眼睛彷徨著,彷徨著,裏麵那磅礴洶湧的情緒仿若在不斷地從心窗處倉皇倒退,倉皇裸逃,要退到、要逃到那一片倉皇黑暗的地方。
鮮血。無法製止,如閃靈一般,再次在她的腦裏彙成了波濤洶湧的大海。
【我所無法麵對的,不過是他人卻要連並著承受我所造就的罪果,並一次又一次地讓我如此無力看著他人因己而受的痛苦,甚至——死亡!】
她甩臂而起:“不要說了!我明白我的事情!我不想聽這些!不想聽!不要!不要!!”
一瞬之間,她那凝皺的秀眉竟然有一團烏氣瞬間生成,那怒視的雙眼當中有黑暗升騰而起而又隱隱作現。
“你……你……”雅青驚愣的看著她。
“我說過!你不會知道!你永遠也無法了解!不要再說了!我的宿命——我知道!”她驀地又再次坐下,眉頭依舊深皺,閉上眼睛,低垂下額首,她的手撫上太陽經穴。
又是一瞬之間,烏氣驟然像火焰般瞬間隱滅。
“紫、語……你——!”
她抬頭,看著他,雙眼裏,清麗明晰:“你猜得沒錯,我就是一個身體兩種人格,還有……一個靈魂——多重身……”
她抬起雙足,低著頭細細地看著自己的足踝。
那些經曆的過往仿若她鞋上的繩係,不覺中,便打了個死結,在她的身體上糾結成痕,糾結成痛——痛,卻是心裏。
痛,卻是靈魂。
“但是,那又如何?我是精神病;我已曆兩世宿命。但是,那又如何?”
“我的上世記憶是殘缺的,我的這世記憶也是殘缺的——兩世記憶,卻不容我一個完人……”
突然,她向他旋過頭來,臉上承載著滿滿的嘲弄,眼底深處,一抹黑色的火焰卻在隱現,迷離。
“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
“因為,我許多的東西都被人為的——有意性的封印!”
他似乎聽到了她心裏有山石崩塌傾落的聲音。
“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有些什麼被封印了起來!我也不能知道我那失去的記憶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錯亂的一切!”
“上世的瘋狂宿命讓我不得不一個身體分裂出了兩種人格三個思緒!這世可悲的宿命也逼迫著我走向癲狂發瘋的宿命!變成了一個可憐可悲的不敢再麵對自己回憶的命運的奴隸!我可想?我可想?!”
她抱著頭,痛苦的眼淚順著低垂的擰曲的臉紛紛揚揚地滴落在膝上。
“紫語……”雅青糾纏的眉目越發深楚,他向她伸出手去。
一雙纖細卻蓄滿了力量的手頃刻間抓住了他的動向。
紫語猛然間擺頭,一雙綻射著淩厲的雙眼與他眼眸對著眼眸。
黑色的流水散發著陰冷的氣場、詭異的光芒,在她的眼珠裏成圈地快速轉動。
“你的秘密呢?你的秘密——是什麼……”
“是否與……我的秘密——”
她粉色嬌豔的唇頃刻間翹成散發著甜蜜誘惑和可人芳香的弧度。
凝滯的空間——
詭異的光色在唇間擴散流離。
“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