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個半大小子，他正在有一眼沒一眼地瞥著堯豐的簡曆，間或還跟旁邊的海咪咪助理兼秘書說幾句話，不過看他們的神情不像是以簡曆的內容為話題的。說這人是半大小子，其實看年紀也有三十好幾了，隻是他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尤其是他那時不時露出的有點玩世不恭的笑，總給人一種心理年齡極低的感覺。
    堯豐坐在他們對麵，習慣地兩腿微微分開，兩手自然放於腿上，上身挺直。記得兩年前的某個時刻，他就是這麼坐著，而那一坐，改變了他的一生。今天還會有什麼改變麼？堯豐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這個工作，他拿定了。
    半大小子看簡曆看了能有三分鍾，堯豐也板板地坐了三分鍾。
    “按你的成績，”半大小子抬起了頭，看著堯豐。“應該早就能找到工作了，怎麼拖到現在呢？”
    “感覺上不合適吧。”堯豐依然坐得板正，簡短地回答。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單位對你很合適？”半大小子問。
    “至少，我很感興趣。”堯豐嘴上答，心裏卻在罵自己口是心非。很感興趣？我連你們單位到底是做什麼的都搞不清楚呢！
    “有個性，我喜歡，”半大小子扯出一句不知是出於哪部電影的經典台詞。“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按照你的入學年份來算，到現在已經六年了，理工本科大多不是四年麼？”
    “那是因為我大二結課之後我就休學參軍了，服了兩年兵役之後再繼續學業。這在我簡曆的第二頁裏有說明。”
    “哦。”半大小子重新翻開簡曆，看了看。
    堯豐表麵上沒什麼變化，心裏這個氣啊。三分鍾，兩篇表格，竟然都沒看仔細？你是看簡曆了還是看你旁邊那個大胸脯呢？浪費時間，浪費感情。
    “不好意思啊，”半大小子重新抬起頭。“你還當過兵啊？我能好奇地問一下，你當的是什麼兵麼？”
    “陸軍。”
    “再詳細些。”
    “步兵。”
    “具體點呢？”
    “西部某基地駐軍，負責當地防衛工作。”堯豐回答，心裏卻在想，這家夥沒問題吧？哪那麼多好奇心？要是自己還穿著軍服的話，早就以刺探軍情的罪名把他給逮起來了。
    “如果我再問下去，你還能說麼？”半大小子似乎察覺到了堯豐的不快，試探地問道。
    “如果您真有興趣，可以到校部檔案室調閱我的檔案，那裏有較為詳細的記錄。除此之外，抱歉，我不能說。”堯豐不卑不亢地回應。
    “軍隊裏有紀律，有保密條例，對退伍兵也是如此，這點我懂。”半大小子像頗有些滿意地笑了笑，想了想，又隨便翻了翻簡曆，便說：“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我的意思是，對你簡曆的補充。”
    “沒有了。”
    半大小子又一笑，這次又回到他那玩世不恭的樣子了。看看旁邊的女助理，兩人微微點了下頭，算是交換了意見。然後他對堯豐說：“帶協議了麼？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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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麵試間的門，送堯豐出門的海咪咪助理衝走廊裏喊出她甜甜的聲音：“下一位，五號。”
    一個蓬頭垢麵，一看就是不喜歡修邊幅的眼鏡擦過堯豐進了門。
    “兄弟，怎麼樣？”門剛關上，一位仁兄就湊到堯豐麵前問。起先在外麵等麵試時，堯豐就跟這位仁兄聊了一會，憑著二十幾年的處世經驗，堯豐判定這家夥絕對是傳說中的“自來熟”。
    “賣了！”堯豐淡淡一笑。畢業生找工作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近幾年各大學跟餓了三百年一樣，玩命地擴招，直接的結果就是大學生就業成了全國性的撓頭問題；正因為如此，隻要能有工作的機會，求職的畢業生們都是削尖了腦袋往前衝。為了不讓沒就業就失業的情況發生，大多數畢業生都是無論用人單位開出什麼條件，自己都欣然接受，而在旁人看來這幾乎跟賣身差不多。因此，在畢業生中，都把勞務協議戲稱為“賣身契”，而簽協議自然就是“賣”嘍。
    “真牛！”那仁兄羨慕地豎起大拇指。
    “牛啥啊，臨秋末晚了都。”堯豐搖搖頭。這到是實話，臨畢業找工作，這在堯豐所在的這所名牌大學裏來說雖不算丟人，但也不是什麼可炫耀的光彩。大凡這時候找工作的，不是考研漏，就是由於某些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原因暫時拿不到畢業證或學位證的。堯豐不是前者，他沒報名考研，自然在大多數人眼裏就被淪為後者了，雖然他並不是這樣。
    “好歹也能混口飯吃嘛，哈哈……”那仁兄帶著點同病相憐的意味拍著堯豐的肩膀笑道。笑夠了，他又說：“哎呀，就是公司小點，也真沒氣派，才來兩個人。以前麵試，不是在紫荊花就是在名門，哪像這個單位，竟然在校招待所，真摳搜！也就剛才那個美眉長得還真不錯，不知有主沒。要是他們公司的女孩都這麼漂亮就好了！”
    堯豐聽完最後一句話差點沒暈過去。這都哪跟哪啊？這是來找工作，還是相親啊？不過這位仁兄還真跟裏麵那個半大小子挺對路，都挺……色！但話又說回來，哪個男人不好色啊？見了美女沒反應的，要麼不是男人，要麼就是該在電線杆上找個小廣告去看看男科了。想想剛才那個海咪咪，雖比不上葉子媚，但也能跟利智、邱淑珍比個高下，也讓人浮想聯翩啊……打住！自己在想什麼啊？看看麵前包括那位仁兄的幾個人正在流著口水意淫呢，堯豐覺得此地不可久留，要不非被這幾個色鬼帶溝裏去。
    “呃，那我先走了，祝你們好運！”堯豐說完便像逃命一樣往招待所門口走。
    還沒到門口，後麵傳來那仁兄很直爽的喊聲：“嘿，兄弟，如果我也能成，到了D市一起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