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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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早就把桌子擺好了,菜也一道道都擺妥當了,壽康宮的宮女引著各位姑娘到各自的座位上,敏之扶著皇太後一直到皇太後落座方福身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慧格格也在皇太後的意思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皇太後笑著對諸位姑娘道:你們也別立規矩了,快坐下吧。
赫舍裏一直微垂著頭,聽到太後這樣說道,便和別人一起福身道謝,方款款的坐定了。這才抬目微微打量了一下座位。對麵的位置是慧格格,也在挑眉打量眾人,看見赫舍裏看過來,目光便在芳儀身上打了個轉,又去看別人了。芳儀目光平平掃過,又看見慧格格旁邊的明玉正在垂目靜坐,再往下看卻是董文鳳,見她正端坐一邊卻在打量自己,赫舍裏見她看過來,便微微一笑,點頭致意,又將目光移至下首,見納喇氏年歲尚小,將將的梳著小兩把,端坐於椅上,便將目光收回,眼皮輕輕垂下,餘光掃了眼旁邊的敏之,見敏之微微側身正跟身後嬤嬤囑咐:剛入了夏,早晚還涼著,仔細皇太後的吃食,涼物少上些。
芳儀心中暗道:這敏之對皇太後到是上心,但這慧格格卻太恃寵而驕了。
卻聽見上首的皇太後笑道:今日你們都來陪我,咱們也學爺們飲上一杯,這是蒙古進上的六蒸六釀的上好馬奶酒,你們也嚐嚐。說罷便叫人倒酒。
就聽敏之笑道:皇太後今日高興,往日裏箍著我們學規矩,今日到拿酒給我們喝,想來還是托了眾姐妹的福,說起來還是皇太後偏心~
明玉笑道:我在家中常見父親飲用此酒,父親興致高時,也會和母親一同飲用。
皇太後笑道:今日你們也嚐嚐這宮裏的酒,說罷便舉杯。
眾人忙起身舉杯,口中道:恭祝皇太後康泰吉祥。見皇太後喝了一口,赫舍裏看了眼杯中酒,乳白色中淡淡的泛著黃色,倒也誘人,便抿了口,放下杯子,和眾人一起落了座,又用帕子輕輕的拭了下唇。
又聽皇太後笑道:這酒不像內務府釀造的,我嚐著倒也味道甘醇。
慧格格笑道;這酒是咱們蒙古特有的,諸位姐妹都是滿洲小姐,不知品的出品不出呢。又問芳儀,常聽人說你懂得多,你到說說這裏麵有什麼講究?
芳儀笑道:慧格格說笑了,我能懂些什麼呢。
皇太後笑道:沒事,你且講來咱們也見識下。女子懂酒無妨。
芳儀忙起身笑道:回皇太後的話,奴才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隻曾見書中言道:馬逐水草,人仰潼酪;又稱紫玉漿,是咱們蒙古八珍之一呢。而且此酒可豪飲不傷身,配著手扒肉,烤羊腿吃是再好不過的。
皇太後一聽來了興致,今日正巧又烤了羊肉,來嚐嚐看。遍招呼眾人分食烤羊腿,宮女講分好的羊腿小塊分別盛於食碟上,置於眾人桌上,芳儀用了一筷,到也鮮美可口,放下筷子又聽皇太後笑道:果然好吃,我一向吃得慣這些。
慧格格又笑道:剛才聽明玉姐姐講起家中常與阿瑪飲酒,想來姐姐酒量不少,真令人羨慕,姐姐一閨閣女子,竟能有如此酒量,不但德容兼備,就連這酒也會呢。
明玉一聽有些局促,說道:原是阿瑪疼我,我並不能喝,隻是家裏飲酒時一邊伺候阿瑪盡子女的本分而已。
慧格格笑道:明玉姐姐謙虛了,鄂大人家的門風誰人不知,喝幾杯酒無礙得,你瞧皇太後不也叫咱們喝呢麼。說罷自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好笑似得看著明玉。
明玉有些紅了臉麵,輕揉著帕子。
慧格格又道:不過要說這謙虛,怕是芳儀姐姐當屬第一人了。原是叫你說說酒,你到吊了一堆書袋子。姐妹們到瞧瞧,主子問你話,你也是這樣回麼?
芳儀笑道:慧格格玩笑了,我原是說了我並不懂酒得。既若要說,隻能撿著咱們蒙古得老話來說了,所幸皇太後主子聽了並無不喜。
慧格格正要說什麼,敏之卻笑道:慧姐姐還說笑別人呢,自己卻是女兒家中懂酒得第一人呢。卻還在這裏尋我們開心。又起身對著皇太後一福,笑道:皇太後您還不知道呢吧,今兒這酒啊,是慧姐姐這丫頭親手釀的呢。
慧格格聽到這裏,不由麵帶得意之色。
皇太後大喜道:我原說這酒不像內務府供得,竟是你釀得,可見你是個有孝心得。給太皇太後進了麼?
慧格格款款起身笑道:還未曾,太皇太後往日裏並不喜飲用這些。我想著您愛,今兒借您得地,就擺了出來。又得意得看了眼四下在座的諸位姑娘,笑道:您可得好好賞我啊。
皇太後笑道:這是自然,你看上了什麼,盡管跟她們說去。隻一點,酒給你太皇太後進兩壇子去。
慧格格一甩帕子笑道:嗻。又惹得皇太後樂得指著她一陣笑罵。
敏之含笑看著,不時囑咐宮女給皇太後端茶擺菜。
芳儀,明玉等人陪坐一旁,口角含笑,坐的端端正正,看著皇太後和慧格格說笑,心裏都在想著:皇太後竟如此疼愛這個慧格格。
直到宴畢,撤了桌子,宮女又奉上茶來,大家又閑話片刻。
皇太後因問諸位姑娘在西三所住得慣不,便想到慧格格還未曾搬過去。遂拍著慧格格得手語重心長得說:你看看你這些姐妹們,各個都是知書達理,斯文柔和得,你且過去跟大家住上幾日,我便打發人去接你回來。
慧格格低頭不語。
敏之笑道:慧姐姐是舍不得皇太後您呐。又起身一手拉著芳儀一手拉著明玉,笑道:我們就不擾著你們娘倆了,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們回去該習禮儀,溫功課了。說著笑了。
眾人忙都跟著起身告辭。
皇太後笑道:瞧瞧,既然這樣,那叫麽麽好生伺候著,一定送回去才好。
眾人行禮謝恩。慧格格看了眼明玉和幾個姑娘,打量了兩眼,嘴上浮出一片笑。待麽麽宮女們伺候著諸位姑娘離開壽康宮。皇太後問道:慧兒,你這孩子,笑什麼。
慧格格臉上止不住笑影:您沒見這些姑娘們麼,太皇太後說他們都是知書達理,我看其實也未必,話也不會回,衣服都不會穿。那身大褶子。送到皇上麵前不知道算不算失了禮儀呢。
皇太後說道:慧兒,你這些姐妹初來乍到,都是新客,規矩不用那麼嚴得。
又說道:你呀,都是我把你慣壞了,我看你對下麵人且還好,怎麼對她們卻如此斤斤計較呢,往後,你們要在一個宮裏呢。
慧格格一頓足:誰跟他們一個宮,我要跟您一直在一起呢。
皇太後伸手將慧格格摟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道:好孩子,你的心我還不知道麼,早晚你和她們一樣,都要在宮裏當小主得,你有太皇太後,有我呢,都是進了宮,你是自這裏長大的,他們卻是打外麵進來的,你還揪心什麼呢。
慧格格眼圈一紅說道:皇太後,您不知道我的心。我是博爾濟吉特氏。說罷把頭埋進皇太後的懷裏。
皇太後摟著慧格格,歎口氣,卻不再說什麼。
且說太皇太後用了膳,蘇茉兒伺候著喝了一盅茶,就著宮女秀妞遞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放下帕子對秀妞道:你且去前麵,叫崔大禮。
秀妞輕聲道是。福身後便退下找崔太監去了。
太皇太後向蘇茉兒道:今天可是要和這個鼇拜好好說說了。
蘇茉兒聞言眉頭輕輕一皺,輕聲道:主子您的意思是?
太皇太後說道:隻能這樣了,這樣也是最好。慧丫頭過於驕縱,敏丫頭人心思重,又是漢軍旗的,遏必隆家的一個庶出,不能當台麵,況且遏必隆好好一個輔政大臣整日跟著鼇拜惟命是從,且不能從他家選,別的又不夠身份,就索尼家的倒也罷了。
蘇茉兒道:遏必隆家的姑娘長的真是好看,索尼家的姑娘到叫人覺得親切隨和呢。
太皇太後道:索尼家的看著嬌弱,顎必隆家的看著太過明媚,我問了她倆的精奇麽麽,說是人身子並無不可,但我總不太放得下心,但現在事已至此,到成全了她們。
蘇茉兒笑道:這個等人到宮裏來,主子慢慢調養著,她們根子又不壞。
正說著,門口傳來回話:太皇太後吉祥,回太皇太後話,奴才崔大禮來了。
太皇太後道:進來吧。
崔大禮彎著腰輕手輕腳走進來,待到了太皇太後跟前,又打了個千,方靜靜站在一邊。
太皇太後道:你且去前麵看看,若鼇拜鼇大人不忙,問他前頭說的修葺曆代帝王廟的事情,商議的如何了,銀子哪裏撥,又需要多少?此為第一,第二件事情,問他禮部上的折子,湯若望的事情他與眾大臣商議的如何
崔大禮垂頭將太皇太後的話又重複一遍,見太皇太後並無囑咐,這才行禮告退出去傳話了。
見崔大禮去了,太皇太後思忖良久都沒再說話,蘇茉兒便一下一下的給太皇太後揉著頭。
過了一會,崔大禮跪在門口回話:回太皇太後話,鼇大人過來回話了。
就聽見一個粗重的聲音亦在門口打千叩頭道:太皇太後吉祥,奴才鼇拜來了。
太皇太後道:怎麼勞動鼇大人來了,那便進來吧。
就有小宮女抬了大屏風過來,太皇太後道:不用這勞什子,我與鼇大人說說話。一邊說一邊扶著蘇茉兒坐到南沿炕上。
秀妞便笑意奄奄的迎了出去,說道:鼇大人來了,我們主子等您呢,你快裏麵請。
鼇拜低聲謝道:奴才叫主子娘娘久等了,奴才罪過。一麵說一麵跨進屋裏來。
一進來見太皇太後坐在西廂房沿南麵的大炕上,便緊走幾步過去便拜。
太皇太後虛扶道:不要多禮,自家人不要見外,快坐罷。一麵命蘇茉兒扶起鼇拜。蘇茉兒又端了繡墩過來,請鼇拜坐下了。
秀妞輕手輕腳端上茶來,奉完茶,便帶著屋裏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太皇太後笑道:鼇大人終日為國家操勞,實在辛苦,這日頭一天比一天熱,喝口茶潤潤嗓子罷,這是節前的龍井,是最好不過的了。
鼇拜聞言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謝太皇太後,奴才喝著還好。
太皇太後道:知道你為國家效力,平日裏很忙,今兒擾你這些個時候,
鼇拜道:太皇太後哪裏話,奴才粉身碎骨也擔不起啊。
太皇太後笑道:你不必客氣,我聽前日裏皇帝下了朝,跟我講,朝廷意欲給曆代帝王修葺帝王廟,這是好事,百姓心中必然感念恩澤。這幾日卻未見他跟我講這件事朝中的意見。我琢磨著,也該是拿出來個章程的時候了,畢竟水火無情。
鼇拜道:太皇太後聖明!臣近日聯合。。。。。。。。。一並商議。。。。。。。這是奴才寫好的折子。說罷兩手遞上。
蘇茉兒輕走兩步雙手接過,垂頭呈給太皇太後。太皇太後隨手接過去,略翻了翻,便放在炕桌上。
太皇太後道:這樣倒也罷了,咱們庫裏也不甚充盈,前個我的聖壽,過的過於奢侈了,皇太後的壽辰就不必太過於隆重了,一切從簡才是。
鼇拜忙道:這萬萬使不得,主子的聖壽,乃舉國上下之盛事。奴才哪能做那種事情,在皇太後的聖壽上,有所裁減呢。便是一萬個膽子,奴才也是做不來的。太皇太後且留奴才一條命吧。
太皇太後笑道:知道你的孝心,你就酌情看著做吧。說罷端起茶盅,緩緩喝了口茶道:湯若望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和楊光先還沒撕擄清楚麼?
鼇拜道:回太皇太後話,楊光先前日上了《請誅邪教狀》,直言天由二氣結撰而成,並非天主所造。耶穌是彼國謀叛的罪魁,因事敗露而被正法,絕非造天聖人。所謂天主耶穌於漢元壽二年降生之說,純屬荒唐怪誕。經議政王會議,奴才們覺得,湯若望有罪三條,潛謀造反;邪說惑眾;曆法荒謬。
太皇太後似笑非笑道:吳明煊早在先皇十六年便上疏舉報湯若望天算錯誤,結果反落了個“詐不以實”的罪名,險些被判了死刑。湯若望這個一品封典,還是先皇賞的。
鼇拜滑下繡墩,叩頭便拜:太皇太後明鑒,湯若望此人非我族類,其心必殊,湯若望在《時憲曆書》封麵上題寫“依西洋新法”,其目的是“借大清之曆以張大其西洋,而使天下萬國曉然知大清奉西洋之正朔”。他在《天學傳概》一書中多次提到,天主上帝開辟乾坤,生初人男女各一。初人子孫聚居如德亞國”。其後生齒日繁,散走世界各地。“考之史冊,推之曆年,在中國為伏羲氏,即非伏羲,亦必先伏羲不遠為中國有人之始。此中國之初人,實如德亞之苗裔”。接著又說到,中國自有初人之始,即信奉天主之教,而六經四書之類,不過是天主教的“微言法語”。自秦始皇焚書之後,天主教也在中國失傳。這等邪談歪論,竟然國子監助教許之漸為該書作序,實在該死。
太皇太後端起茶盅緩緩喝茶,半響方說:起來吧,這樣像個什麼樣。
鼇拜伏在地上,口中道:請太皇太後息怒。
太皇太後放下茶盅,拿起蜜蠟福壽手串把玩著繼而說道:我左右不過一問,具體當如何論罪,還是得你們議政王會議商酌著辦,隻一條,先皇可是極信任他的,萬不能隨便就判了去,需得斟酌仔細了才是。
鼇拜叩頭道:嗻!奴才回去必仔細相商。
太皇太後道:你且起來吧。蘇茉兒便上前一步扶起鼇拜,鼇拜起來後方在凳子上斜斜的坐了。
鼇拜心中暗道:如此看來,萬不能將湯若望著急定罪,需的回去好好儀個折子才是。此事急不得。
太皇太後接著又問道:最近朝中還有什麼事情麼?
鼇拜聞言心中一動,一路上他已經敲著邊問過崔太監了,崔太監除了這兩件,別的
卻說不知,最近朝中無甚大事,且一般事情太皇太後不會過問。最近若說京城風向,就太皇太後聖壽,看上了幾家親貴的姑娘,最近一並送進宮這事了,就估摸著太皇太後勢必要說到這家事了。
想到這裏,鼇拜心中便有了腹稿,微頓一下,沉聲回道:回太皇太後的話,最近朝中並無大事,但有一件,奴才不知當說不當說。
太行太後奇道:你且說來聽聽。
鼇拜道:皇上日漸長成,現已經12了,我們滿周人12歲便算是成人了。奴才覺得,應當為皇上商議大婚事情了。
太皇太後沉吟道:給皇上議婚?
鼇拜道:是,這是奴才最近一直琢磨的事。皇上大了,到了議婚的年級了
太皇太後道:這倒是好事,略一沉吟:這樣罷,你去和禮部商議個章程出來,皇帝要議婚大婚,必然要有章有製,按著章程挑出來些孩子,好好選一選。
鼇拜起身肅立,聞言打千道:奴才尊旨!
太皇太後道:如此,你跪安吧。說罷端起茶來緩緩地喝。
鼇拜叩頭跪安:奴才告退。倒退著走到門邊,這才轉身去了。
太皇太後冷眼看他走了,方跟蘇茉兒說道:這個鼇拜,論辦事也是有的,就是心大了。且看他這次怎麼給我挑人了。
蘇沫兒給太皇太後換上新茶,笑道:這事還得主子您點頭才是呢,他呀,還沒那個膽子為後宮做主的。
太皇太後道:他還沒那個勢,去翻天。不過拉攏了額比隆,看索尼老病,蘇克薩哈人輕言微罷了。
蘇沫兒道:主子要給索大人家天大的恩典,他家自會惜福珍視的。
太皇太後微微一笑:正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