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瀟笑無奈的看了查小肆一眼，查小肆對著他齜牙一笑。
    陸瀟笑他爸雖然沒笑出聲，但嘴角明明確確的揚了一下。陸瀟笑已經很久沒看見他爸沒有負擔的笑了。而且他爸對他的態度，從來都是可遇不可求。所以他格外珍惜。
    他給他爸夾了一塊番茄，他爸點頭塞進嘴裏，莫名看了看查小肆。
    沒有挑釁，沒有傲睨，若有所思，諱而未言。
    吃過飯時間已經不早了，陸瀟笑他爸叮囑了一番之後準備回家。其實陸瀟笑也知道，真的在這陪他不回去，他繼母一定不會讓他爸好過。
    查小肆想了想，送他爸到病房門口。臨走之前，他拍了拍查小肆的肩膀，“那就辛苦你照顧他。我明天過來換你。”
    “我一個人就行。”查小肆眼神十分堅定，沒有了剛剛爭強好勝，得意忘形的那副小孩模樣。
    他看著這個和陸瀟笑有著相似眼睛的男人，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情愫。不能說是完全的討厭，但真的是一點都不喜歡。
    “那你有事聯係我。”這個早上還和他針鋒相對的男人，居然和他揮了揮手。查小肆等他轉身離開後，聳了聳肩，撇了撇嘴，有些受寵若驚了。
    望著他爸離開的背影，查小肆總是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自己忘記了。但是又完全想不起來。他本來是想叫陸瀟笑幫自己想一想的，可他回去的時候，發現陸瀟笑正伸著脖子看窗外。
    “回家了。還看！”查小肆撅著嘴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故意擋住陸瀟笑的視線。
    “知道啦！過來坐啊。”陸瀟笑拍拍腿邊。
    “疼死了吧。”這是陸瀟笑受傷後查小肆第一次說這句話。他輕輕摸著那條小腿的外側，雪白的手依舊是打抖的。
    “沒那麼疼了。”隔壁床家屬已經回家了，病人在睡覺。陸瀟笑說話的聲音很小。
    “怎麼可能。我都能感覺到疼。”
    陸瀟笑瞟了一眼隔壁床，偷偷摸了摸查小肆的手。查小肆歎著氣，用手背輕輕蹭了蹭陸瀟笑的臉，“美成黛玉了。”
    陸瀟笑皺著眉，但嘴上依舊笑著。蒼白的臉色看上去確實有些病懨懨的美。
    晚上，查小肆坐在陪護床上，趴在陸瀟笑身邊，兩個人的手藏在被子下相互摩挲著。
    查小肆摸著陸瀟笑的掌心又有些濕了，知道他又開始疼了。
    此時他終於明白了心疼的真正感覺。那道傷在愛人身上，才是最可怕的煎熬。這個時候他無比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寧願將那個備受折磨的人換做自己。
    “不行就叫醫生過來打針。”查小肆握著陸瀟笑的手，輕輕放在唇邊。黑黑的病房裏，他能清晰聽到陸瀟笑忽快忽慢的喘息聲。
    那聲音如一把把銳利的小刀，刀刀命中心頭肉。查小肆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哭了。
    淚水落至唇邊，陸瀟笑的手背也一起被打濕。
    “沒事，有你呢。”陸瀟笑怕打擾隔壁床休息，聲音又小又啞。
    查小肆沒回答，隻是點點頭。淚水抿進嘴裏是許久不見的味道。哭過後，五官都著火一樣的滾燙。
    夜裏，陸瀟笑還是打了止疼針。查小肆趁著護士走了，擠在陸瀟笑旁邊。他不出聲的吻了陸瀟笑的臉頰，輕輕拍著陸瀟笑哄他入睡。
    等陸瀟笑睡了，他再回到陪護床上坐著。
    天邊放亮，查小肆趴在陸瀟笑身邊睡著了。但他睡的極淺，淺到陸瀟笑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他便醒了。
    “又疼了？”查小肆的眼周一圈灰蒙蒙的，白皙的麵頰被凸顯的更加沒有血色。
    “不疼。我想去洗手間。”
    查小肆揉了揉浮腫的眼睛，扶著陸瀟笑坐在輪椅上，推他進了洗手間，再抱著他站起來。
    “你出去吧，等下我叫你。”陸瀟笑不敢大聲說話，使勁兒的給查小肆使眼色。後頸灼熱的感覺愈發明顯。
    “萬一你又摔了呢？！這有什麼呢？你就這麼小氣！”查小肆一隻手扶在跨上，一隻手拉著陸瀟笑的胳膊，眉頭緊鎖。
    查小肆生氣是因為睡前那次去洗手間，陸瀟笑就險些摔了，抻到傷口陸瀟笑疼的滿頭大汗。查小肆不明白這個時候他還害羞個什麼勁！所以語氣又冷又硬。
    “出去！”
    陸瀟笑也有些急，他覺得這個時間隔壁床還在休息，他們倆弄出這麼大聲特別不禮貌，語氣控製的不是很好。
    查小肆聽見這兩個字，轉身走去門口。雖然生氣，但關門的聲音幾乎沒有，力度控製的非常完美。
    查小肆靠在牆邊，仰著頭，閉著眼。他很累，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累過了。肌肉酸疼，腦子也不清楚。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有些後悔剛才那麼嚴厲又大聲。他傷了，傷的那麼重。疼的不能入睡，要靠止疼針續命。
    那自己到底是在幹嘛呢！
    他晃晃頭，把耳朵幾乎貼在洗手間的門上。他擔心陸瀟笑叫他的時候他聽不見。
    他在等著他叫他。
    然後，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