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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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湫兮閣的長公主和各位夫人也聽到了遠方傳來的悠悠琴聲,“不知何人在彈奏,廖曠悠遠卻直懾人心。”長公主縱使聽過眾多宮樂也不由得感歎,在座的眾位世家夫人中隻有殷氏知道這斷是自家女兒又在彈曲了。
“我也覺著好奇,而且這曲子不太像雲秦向來的風格。”雖才聽了前奏幾個調子,秦氏覺得這曲子甚妙。秦氏年輕時琴藝可是被稱為京中一絕。
“可能是哪個小輩在彈琴吧,我倒沒覺著很特別。”殷氏是聽慣了鈺煙自小就喜愛在家彈彈唱唱,倒是沒覺得有多特別。
“本宮實在好奇,想去尋那源頭,眾位夫人有興趣一起嗎?”端陽初次聽到如此蕩氣回腸的曲子,勢必要探個究竟。
“不如大家就一起去吧,我聽這聲音似乎來自離院,大家正好也可以去賞彼岸花。”郡王妃見長公主都準備起身了,她也不好再坐著。
眾人都跟著起身,連氏走到秦氏身邊,“我聽這琴音似乎不比曲鳳你當年差。”連氏也是很好奇這彈琴之人。
“你就可勁兒作弄我吧。”秦氏佯嗔了連氏一眼,挽上殷氏的手臂,“青渠,我們走,不理慕雲了。”說完拉著殷氏跟在長公主後麵就踏出了湫兮閣。
而正在在其他園子裏采風的眾位公子小姐聽了這琴聲,也不由的都尋起這源頭來想要一探究竟。
“丹雪,我怎不知你們府上來了一位技藝超群的琴師?”墨筱琪放下手中的一支紫菀,轉頭望向丹雪。
“沒聽我娘說請了琴師啊!聽聲音似是從離院傳來的。”丹雪正忙著從之前準備的詩詞裏挑出一首最合適的。
“離院?是郡王爺的種的那片彼岸花的園子嗎?”墨筱琪突然有點好奇。
“嗯。”挑來挑去也不知道哪首最好,丹雪都懶得挑了,反正娘親知道自己準備的詩詞,總會讓她拿第一的。
“不若我們去看看吧?反正丹雪你都準備好詩詞了,等下讓筱柔謄寫一遍交上去就好了。”墨筱琪實在好奇是誰在彈琴,而且跟著丹雪縣主身邊也無聊的很。
“是呀,是呀,丹雪縣主詩詞做得那麼好,隨便拿出一首就能甩下她們幾條街了,我們就去看看吧?”墨筱漪最小,卻是丹雪最忠實的小馬仔。
“丹雪縣主我們去看看吧!”還有兩個小貴女也附和道。
“那好吧,本縣主就去看看是誰在離院放肆。”丹雪揮了揮手,讓下人們把案幾和詩詞收起來,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趕往離院。
離院裏此時除了鈺彩,鈺芙,鈺風和鈺清幾人,其他人都是初次聽鈺煙彈琴,風廷第一次見到有人的琴藝能夠勝過蕭蕭姑娘,打定主意下次去風棲樓一定要與蕭蕭姑娘分享一下,這世上竟有人能比她更勝一籌。鈺涵則是沒想到自家的七妹妹彈琴如此好聽,連他不通琴藝都能感受到譜曲之人深厚的感情,此刻突然非常自豪鈺煙是他們府裏的妹妹,現在他既有擅於畫作的姐姐又有精於琴藝的妹妹,就這牛皮,他可以在他同窗之中吹上一整年了。
而鈺彩此時如行雲流水般正在勾勒鈺煙的輪廓,不知是陶醉於鈺煙的琴聲中還是沉迷於畫作之中,院子裏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竟也毫無知覺。
手執白玉盞的宗政君從琴聲響起那刻目光就沒有移開過鈺煙的那雙杏眼,分明是見過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而此刻琴聲漸緩,伴隨著琴音傳來了鈺煙帶著一絲哀愁的歌聲:
不願染是與非怎料事與願違
心中的花枯萎時光它去不回
但願洗去浮華撣去一身塵灰
再與你一壺清酒話一世沉醉
伴隨著鈺煙的淺唱,空氣都似凝滯了一般,歌聲猶如一隻隻彩蝶扇動著薄翼在空中飄舞,落在這花海之上融化於眾人的心間。
不願染是與非怎料事與願違
心中的花枯萎時光它去不回
回憶輾轉來回痛不過這心扉
自願餘生無悔隨花香遠飛
一壺清酒一身塵灰一念來回度餘生無悔
一場春秋生生滅滅浮華是非
待花開之時再醉一回
曲子逐漸到達高潮,鈺煙的歌聲似攝魂鈴一般直擊心靈,攝人靈魂,讓眾人的心情不得不隨著那音符此起彼伏。
一壺清酒一身塵灰一念來回度餘生無悔
一場春秋生生滅滅浮華是非
待花開之時再醉一回
願這生生的時光不再枯萎
待花開之時再醉一回
願這生生的時光不再枯萎
再回首淺嚐心酒餘味
一壺清酒一身塵灰一念來回度餘生無悔
一場春秋生生滅滅浮華是非
待花開之時再醉一回
一壺清酒一身塵灰一念來回度餘生無悔
一場回憶生生滅滅了了心扉
再回首淺嚐心酒餘味
--《不染》詞:海雷曲:簡弘亦
一曲畢,餘音嫋嫋不絕如縷,那歌聲似乎還回蕩在耳邊久久不絕。
宗政君傾斜著身子,一手扶額抵在桌案上,一手執白玉盞。自願餘生無悔嗎?輕哼了一聲,抿下一口果子酒,望向鈺煙的眼神裏突然充滿了好奇,好久不曾聽見能撥動他心弦的曲子了,這位國公府的宋七姑娘,著實耐人尋味。
而在無他看來,這七姑娘就是仙女下凡,是王母娘娘派下凡來拯救他們王府的救星!看看!主子自嘉豐帝駕崩後就無一刻不是緊繃著一根弦的狀態,從未如此放鬆過,更不會在人前展現如此慵懶的姿勢,讓無他霎時間都要以為從前被稱為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的主子回來了。
曲子已經停了許久,卻無人願打破這沉寂。“此曲何名?”半晌,宗政君開口打破了這一片寂寥,讓眾人再次聚焦在鈺煙身上。
“回王爺,此曲名作《不染》。”因鈺彩還在作畫,鈺煙無法走上前,隻好在橋上回答宗政君。
院子裏此時響起了長公主的聲音,“卻少有人能做到不染這塵世浮華,真是好曲。”端陽長公主雖不擅琴藝,卻愛好這繞梁之音,更是經常去那思音閣賞曲品茗。
“長姐,你也來了!”安樂提著金絲裙裾興衝衝的跑到端陽的麵前,“我也覺得鈺煙姐姐這首曲子甚是好聽。”安樂不忘炫耀自己的新朋友。“鈺彩姐姐還在作畫兒呢,等淑韻姐姐題完詩我們的作品就完成啦。”談起幾位才華橫溢的姐姐,安樂的眼睛裏都閃耀著光芒。
“聽你說了半天,可不知安樂做了什麼?”端陽反問道,安樂眨了眨眼睛,“我這不是在為幾位姐姐們加油嘛!嘿嘿嘿。”端陽沒好氣的用手點了一下安樂的額頭,“還真是隻管安心享樂了你。”安樂捂了捂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何人在我離院中彈奏?”等從外院趕來的郡王爺趕來,離院的琴聲已停歇了許久。
“郡王爺,是鎮國公府的七小姐。”郡王妃向郡王爺頻頻使眼色,示意攝政王與長公主都在此。“原來是熙庭的女兒,怪不得能彈出如此天籟之音。今日本想與熙庭把酒言歡,不想他恰逢政務繁忙,真是不巧。”郡王一臉憾色,好似與宋三爺關係甚篤一般。
“外子承蒙郡王爺厚愛,隻是近日的確政務繁忙不得於此,外子也曾表達不能與郡王一醉方休的惋惜之情,還望郡王爺海涵。”不得不說三爺的先見之明還是對的,殷氏覺得這郡王爺一家子今日都尤其古怪,三爺與郡王可算不上什麼知己好友。
“如此便隻有來日再聚了。”郡王爺好似非常遺憾一般,轉而望向丹雪,“丹雪,聽說你組織了詩詞比試,讓為父也欣賞一下。”郡王爺站在院口,根本沒看到攝政王也在院內,任郡王妃如何使眼色也置若罔聞。
丹雪現在尤其煩躁,本來想借詩詞大會在攝政王和眾人麵前一展風采,哪知半路跳出來個宋鈺煙殺她個措手不及,雖然今日不比琴藝,確是實實在在讓她在眾人麵前好好展現了一把,丹雪現在內心一團火還不能在眾人麵前發出來,憋得她臉色都變了幾分,“爹爹急什麼,沒到未時呢,而且彩姑娘不是還在作畫嗎?不過看樣子在未時之前彩姑娘是完不成了,不若大家都再等等吧。”丹雪將話鋒引至鈺煙那一組,眼看即將就到未時,若是在未時之前完不成即使畫的再好又怎樣。
“本就定的未時截止,若專為一人作例恐大家心中難平啊。”郡王世子趙逸雲此時也站了出來,他可早就知道自家妹妹為了這個賞花宴準備了多久,要是今日不能拔得頭籌,估計又會大發脾氣了。
“就是,就算有安樂公主在也不能與眾不同吧,端陽長公主覺得呢?”吊兒郎當的郡王次子趙逸凡也附和道。
“逸凡,不得無禮!”郡王妃對這個二兒子實在頭痛,不知是被誰慣壞了,養成了這幅紈絝性子,還天不怕地不怕。
“郡王世子說的是,定下的規矩不可為了安樂就破例,若是鈺彩在未時還沒能完成,這組便作罷不計入甄選,但也可拿來鑒賞。”端陽雖不偏袒安樂,但對於郡王次子如此無禮的態度端陽還是非常不悅。“如何?”端陽盯著趙逸凡,似是要在他身上盯出個窟窿來。被震懾住的趙逸凡不敢再致微詞,灰溜溜的躲在了世子大哥的身後。
“勞丹雪縣主費心,彩姐姐的畫已經完成了,似乎無需延時呢。”不知何時,鈺煙已走至近前,站在鈺彩身邊欣賞畫作。
“既是都已完成,那便呈上來吧,皇叔與郡王爺正好也在此,可以一同品鑒。”端陽向眾人說道。城陽郡王此時才知攝政王也在此,長籲了一口氣,幸好剛剛並無妄言。
因為端陽的一句話,下人們變得忙碌起來,在離風亭裏設案的設案,置椅的置椅,茶水果盤糕點,不一會兒就全擺上了案。各位世家夫人都想將自家子女的佳作送上前去,好不容易才甄選出幾幅出眾的字畫與詩詞呈予長公主和郡王爺。
“這首《拒霜花》也不錯,隻是比起這首《醉芙蓉》差了幾分韻味。郡王爺覺得呢?”長公主拿著手中的詞相比較,與城陽郡王探討。
“這《醉芙蓉》雖將這木芙蓉描繪得淋漓盡致,卻少了一絲意境。我還是認為這首《菊花》更勝一籌,”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簡而精妙。”廢話,自己女兒準備了許久的詩詞他還能看不出哪首是她的?自己女兒自己不捧誰捧。丹雪聽了爹爹的話,果然放下心來。
“若說詠菊,我倒是覺得這一首《寒菊》更勝一籌。”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文筆也是蒼勁有力,雖然《菊花》的那一手簪花小楷也不錯,比之《寒菊》還是稍遜一籌。”長公主將兩手詩詞擱置一邊,拿起了最後呈上的畫作。“甚美,不管是這花還是這人,都神似方才之景,宋家三小姐的畫工實在令本宮佩服。還有這詞也是相得益彰,甚好。”郡王爺接過端陽手中的畫作,鈺煙演奏時他並未在此,雖不知端陽口中的栩栩如生之感,卻不得不讓人讚歎這宋三姑娘的畫工,在一片火紅與一片潔白之中,這位桃色少女素手執琴,看盡人世風霜的樣子讓人為之一震。
繁華塵世,雲泥人海,兩望鵲橋渡。
彈指生死,幾輪朝暮,三塗黃昏處。
花開葉落,紅白兩色,癡情難留住。
葉落做土,花開幾簇,渺渺淚無數。
“不知這畫作叫何名?”郡王忍不住詢問。
“回郡王爺,此畫名叫《不染》。”鈺彩回答完還朝鈺煙眨了眨眼睛。鈺煙笑笑,這彩姐姐分明就是想拿長公主的賞賜所以成心予丹雪縣主添堵。
“《不染》好,《不染》好啊!好名字!”郡王爺也是十分高興,他這一離院的彼岸花從不被人欣賞,現在終於有人能夠懂他了!“咳咳咳。”丹雪突然在一旁咳嗽起來。
郡王爺適才想起來自家女兒還在,“不過這《不染》雖好,比之《菊花》還是稍差了幾分。”嘴上改口內心卻是十分可惜。
“本宮與郡王的看法卻截然相反,要說這《寒菊》還能與這《不染》爭個高低,一個似錚錚傲骨,一個似心如古井。不過要說這畫,還是《不染》略勝一籌。不知皇叔怎麼看?”端陽將手中的幾幅字畫遞給無他,無他將幾幅字畫展開置於案幾上,供自家主子品鑒。案幾上四周鋪滿了木芙蓉和寒菊的字畫,唯有中間一幅妖冶攝人的曼珠沙華與純潔無瑕的曼陀羅花交相輝映,與那撫琴的桃色女子融為一體,相得益彰。
宗政君放下酒盞,半晌才道,“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留下這樣一句話便離開了,隻留下眾人一臉茫然,不知攝政王是在說這畫,還是在說這畫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