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篇俯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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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正道與魔教恩怨已久,矛盾激化尤其在上一任武林少盟主戰死沙場之後。
匈奴入侵中原,上一任武林少盟主和魔教教主在抵抗外敵的戰爭中一起隕落,匈奴勢如破竹,鐵騎所到之處哀鴻遍野。最終朝廷與武林盟一起出兵,才將匈奴打回老家。這一戰中魔教元氣大傷,險些直接覆滅。魔教教主死的時候,少教主靖文才十五歲,局勢所逼之下不得不趕鴨子上架,純屬當個定心丸。
中原武林總覺得少盟主的死和魔教脫離不了幹係,所以中原的人看見魔教,就跟正房看見了丈夫在外麵勾搭的小妾似的,一個個怨憤得不行。而魔教呢,則是因為中原武林在魔教遇難的時候袖手旁觀,總覺得中原武林一副偽君子作風,嗤之以鼻,可是又因為當時少盟主孤身救援還馬革裹屍死狀淒涼,也算對魔教有恩,所以戰後對中原武林則是能避則避,避不了就比誰拳頭硬。
“魔教內部幾經波瀾,分化內戰,匆匆繼位的少教主失蹤、左右護法火並,將原本的戰力又削減了小半,剩下偌大的一個空架子,長老救出被軟禁的小文少教主再次穩定局麵,又花了十幾年,才在這幅空架子裏填上了空缺的血肉。”
十幾年的驚心動魄,幾經命懸一線,在說書人吐出來也就這麼不輕不重的幾十個字。
白衣公子嗑著一盤瓜子,又點了第二壺普洱接著聽書,他的侍從坐在他身邊隨時準備幫他倒茶。
“主子,中原怎麼對我們”家”裏的事這麼了解?”
“你說呢?”白衣公子扇著扇子,斜眼含笑地看著他。
“我們”家”裏人不全是自己人?”
“不養幾個內奸的話,豈不是太對不起武林正派辛辛苦苦把他們栽培起來?都是精英,送上門的人才,難得可貴啊。”
“主子,要是把家敗在這些”精英”手裏的時候你也能這麼從容就好了。”
“古往今來,哪一個君主身邊沒幾個奸臣,亡國的原因在君主身上,不在大臣身上。”
隔壁桌穿來掌聲,一個一身布衣的人拿著個茶杯遙遙向他的方向舉了舉,虛空敬了一杯。
那人衣著樸素,腰間掛著一把劍,靴子口露著一把短刃的柄,落魄處一眼可見。他似乎剛剛的一番動作隻是為了敬一句話,不想有太多的瓜葛,之後一直自顧自喝茶,甚至提前留下了茶錢就飛快走了。
靖文當教主這麼多年,吸引注意力的小手段沒少見過,這分明是欲擒故縱的做法。自從他經曆過被人軟禁之後,他的好奇心就沒那麼重了。“走吧。”既然被人盯上,這裏也就沒什麼值得逗留的了。
走過熟悉的街巷,當初的燈紅酒綠早已不見,擺設都清減單調了,百姓都在休養生息。橋頭的石墩上蹲著一隻揣著爪子的貓,走到橋上,明明四周全是聲音,聽到耳裏卻是一片寂靜。
“師父。”他喃喃念道。十幾年前,他的師父也是一身白衣,瀟灑地跟他說:這天下其實很小,小到一顆心就能容納了去。如今物事兩非,他再怎麼模仿他師父的樣子,也學不來師父的風姿。縱然拚命複原當初的模樣,仍舊是滿目皆非,再怎麼找當初的影子都是自欺欺人。“我累了。我們回去吧,以後不必再來中原了。”
“教主小心!”他還沒來得及從傷春悲秋裏回過味來,就被侍從一把撲倒,腦袋磕到了堅硬的石橋橋麵上,在一陣眩暈和耳鳴中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危險。靖文扶起身上侍從在他頸邊脈搏探了一把,然後歎氣放下屍體站起來。
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平民百姓不敢插手,也無人敢正大光明圍觀,一時間,居然給他們騰出了個挺大的空間來讓他們自由發揮。
八個蒙麵人各守著一個方向攔截他的去路。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有些想笑:“怎麼,聽到我要回去等不及了?”
“殺!”
八個人一齊上,如果武器都是劍反而好對付,可是刀劍鉤鏈加暗器一齊上,他手上就一把扇子難免左右支絀,劍在腰間被對方用鉤鏈纏住拔不出來,鉤鏈的另一頭在對方手裏,每到交戰的緊要關頭就被對方用鉤鏈一扯,身體為了避免失衡要跟他較勁又容易對其他人的攻擊躲閃不及,多添了好幾處傷。他心裏焦灼,想著要是不搞定這使鉤鏈的,他估計真得交代在這裏,可周圍攻擊又密集他騰不出手來。他隻能轉變戰術以閃避為主,慢慢向鉤鏈的方向移動,一時間互相奈何不得彼此。沒一會兒,他忽然感覺身體一軟扇子險些脫手而出,他才發現自己刺入自己身上的銀針的周圍傷口泛著黑色。
隻要時間足夠久,他們不用打贏,他自己就會因為不斷催動內力毒氣攻心。靖文正惱火之際,一把場外的短刃襲來擊中了耍鉤鏈那家夥的心口,鉤鏈一鬆,靖文才終於把自己的劍拔出來了。新加入戰場的居然是茶館裏的那個落魄劍客,他幫靖文隔開周圍的攻擊,拖著他從突破的包圍圈裏衝了出去。
兩人一路飛奔,藏到了一個破舊的農舍裏。靖文慘白著臉服了一顆自己隨身攜帶的解毒丹,然後就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稱是解毒丹,也不過是減緩一些常見的毒藥毒發的時間而已,如果要解毒,還是要找到與毒對應的解藥。
“傷得不輕。”落魄劍客評價道。
“速攻速退,”靖文半諷刺道,“閣下刺殺之術挺熟練的。”
“我是當過刺客。”那人坦誠道。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條件了。說吧,趁我現在沒有反抗的餘地。過了這個機會,我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靖文大爺似的往地上一躺,好像現在控製局麵的人是他似的。
落魄劍客頓了一下,似乎在理解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然後用著難以置信的語氣問:“你以為我跟他們是一夥的?”
靖文想笑,他不想冤枉好人,可他更怕誤信好人。“是不是一夥都不重要了。你想要什麼,我能力範圍內盡量滿足你。”
落魄劍客好像有些失望,又好像有些不屑,難得那麼高的個子站在原地竟隱隱顯得有些委屈。
靖文朝他點點下巴:“你叫什麼?”
他抿抿嘴,回答道:“葉章九。”說完了,他又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輕聲笑道,“罷了,你休息好就走吧,以後別再到中原來了。”
靖文發現自己可能真的誤會了,可是麵子上下不來。他學了半輩子怎麼維持自己的驕傲,尤其麵對一個看上去比他強壯的人,他更覺得自己應該顯得尊貴淩然不可侵犯,可是沒人教過他怎麼低頭服軟,焦心得心頭血氣更翻湧了:“你······”
葉章九:“我學過一些毒藥,你身上的毒不難解,我去找些解毒的草藥來。”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頭補充,“你先別離開,這毒能解,但是拖不得,你······”他猶豫了半天沒編出來什麼理由,就直接轉身跑著出門了,離開的姿勢和茶館那時有些相似。
靖文跟個追著自己尾巴的貓一樣在屋裏轉了幾圈,還是老老實實等著沒離開。
“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招。”靖文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