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一邊摘一邊吃，玩得不亦說乎。徐無鬼不會做飯，在東廚幹站著無聊，佟微生便讓他去收被子。
    收完被子他又閑下來無事可做。隻好躺在藤椅上看著孩子們打鬧。看著看著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還做了個夢。
    夢裏，他被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叫醒，他睜開眼想看看那人是誰，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像是推開一扇門，門外竟長著一棵結滿果實的黃皮樹。他伸手去摘，想嚐嚐是不是甜的。
    就在他即將嚐到的時候，一個尖銳的突兀的女聲，生生將他從夢裏拉了出來。
    他有些懵地睜開眼，便看到佟微生正在一旁看著他，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嘴巴動了動，正想問怎麼了，又被婦人尖銳的聲音生生打斷。
    他坐起身，便看到孩子們都已經從樹上下來，不敢吭聲，慌張地離開了。隻剩最後一個大點的孩子，停在正站在家門口不遠處的婦人身前，
    低著頭委屈道：“娘，我再也不敢了。”
    “是鬼…主人同意我們進去的。”
    婦人雙手叉腰，瞪著臭小子，還想給他來幾句。
    大寶知道他娘又要罵他了，連忙抬手往鬼主人家門一指，“梯…梯子在那兒。”
    “娘，我們快把梯子搬走，回去吃飯吧。”說著雙手並用拽著婦人的衣袖。
    軟著聲音撒嬌道：“娘~”
    婦人沒好氣地走過去拿梯子，朝裏邊的男子道過謝，大寶趁著空當想跟他們說什麼，但婦人轉身又衝大寶喊道：“臭小子，回家吃飯了。”
    大寶隻好跟著他娘走了。
    徐無鬼看著漸漸走遠的一大一小的背影，心情有些悶。
    他剛要站起來，突然發覺右手正握著一隻手。
    他一下子愣住，錯愕又不好意思地看向佟微生。他算是明白了，為何醒來時人家神情不自然。敢情他正拉著人家的手。
    他莫不是把佟微生的手當成夢裏的黃皮果了？幸好最後沒吃到，不然多尷尬啊。
    他幹笑著鬆開手：“剛做夢來著，實屬無意之舉。”
    “你千萬別介意。”
    他盡量不著痕跡地觀察佟微生的神態。
    嗯，好像沒有太多複雜表情。
    佟微生眨了眨眼，看著他說：“不會。”
    “起來吃飯吧。”
    不會介意就好。
    徐無鬼沒再多想，三兩下便起身進了飯廳。
    飯桌上正擺著四菜一湯，兩雙碗筷。他嗅到飯菜的香味，與以往酒樓飯館裏的都不同，是家常菜的味道。
    兩人吃完飯後，天已經暗下來。
    他們分工合作，很快點亮了屋裏的蠟燭。佟微生回到飯廳，剛打算收拾就被徐無鬼攔下了。
    徐無鬼一本正經地說：“佟兄做飯的本事我學不來，以後洗碗這些瑣事我來就行。”
    “咱們分工合作，誰也累不著誰。”
    佟微生聞言笑了，隻好坐在一旁看著徐無鬼進進出出，收拾飯桌。
    入夜，待佟微生洗完澡出來，便看到徐無鬼正躺在院裏的藤椅上，安安靜靜，像是睡著了。
    他走過去，在另一張藤椅躺下。側過頭看徐無鬼在闌珊燈火中的側臉。
    輪廓的線條在昏暗的燈光中異常朦朧，即使在夜裏，皮膚也露出明顯的白，鼻梁很高，嘴唇很薄，眼睛……
    徐無鬼不知何時側的身，此時正看著佟微生呢。
    佟微生也不急著收回目光，見徐無鬼不說話，便問：“這便是你原本的長相？”
    其實他還想說，長得真好看。
    可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徐無鬼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佟微生見他不說話，以為怎麼了，但又不好打聽，正想著該怎麼開口好。
    這時徐無鬼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他：“好看嗎？”
    什麼？臉嗎？
    佟微生反應過來有點想笑，這人還挺待見自己的臉。見他正看著自己，莫不是在等著他說出他好聽話。
    “好看。”佟微生實話實說。
    徐無鬼好像還是不滿意，又問：“有你好看嗎？”
    佟微生沒忍住，笑出聲。這聲笑聽得徐無鬼隻覺這世間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
    佟微生帶著笑意說：“你最好看。”
    唔，這回總算讓他滿意了。
    佟微生見徐無鬼眉目舒展，抓住時機問：“你怎麼了？”
    徐無鬼躺平身，不再看他，悠悠說道：“今天我看那些孩子很喜歡你，對我卻分外小心，莫不是因為你長得比我好。”
    佟微生聞言一笑，他居然還愛計較這些。外界所說的嗜血之人，在他看來，明明是很可愛的人。
    佟微生：“你今天做了什麼夢，能給我說說嗎？”
    徐無鬼正看月亮呢，聞言想了想，有些好笑地說：“我夢到我去吃黃皮果了。”
    “原本還想嚐嚐到底甜不甜，便醒了。”
    佟微生微微眯眼，敢情這人把他的手當黃皮果了。
    他有些勉強地評價，“挺有趣的。”
    “哈哈，是吧，我也覺得。我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徐無鬼心情頗好，沒覺察出佟微生的語氣有什麼不妥。
    等消停了，兩人又安靜躺了會兒。
    徐無鬼看著天邊的白月，問旁邊的人：“你想怎麼幫我走上正道？”
    “為了正道，我該不會得丟飯碗吧。”
    他想知道佟微生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其實他的這些問題佟微生早已考慮清楚。他語氣認真，“不會。”
    “正道不在乎身份是否體麵，殺人如麻的人可以改邪歸正，名高望重的人也有墮落成魔的可能。”
    “你可以繼續接任務，但別錯殺無辜。”
    話雖不錯，但誰能保證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
    徐無鬼實話實說：“這似乎有點難。”
    佟微生聞言便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說道：“我同你一起。”
    徐無鬼聽了便驚訝地看著佟微生，眼神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為什麼，你就不怕為此染上汙名？”
    佟微生也看著他，語氣有些不滿，“如果我是這般講究清譽之人，當初便不會找你，更不會幫你。”
    徐無鬼聽了微怔，他算是第一次見識到佟微生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佟微生為什麼能要搭上他的清白不計回報地幫助他，讓他走上正道？
    把話說得難聽點，佟微生這樣做簡直是在多管閑事，沒事找事。
    原本他便活的好好的，從沒想過去講求什麼正道歪道，也根本沒這個必要。別人怎麼想，他都無所謂。
    他隻是靠殺人吃飯，說到底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人為錢財，鳥為食材。簡直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一個人為了過活而去選擇殺人，有錯嗎？
    唔，這麼一說好像還是自私了點。
    那他能怎麼辦啊？混江湖的不都打打殺殺嗎，他的職業是殺人，卻被人唾罵。別人職業不是殺人卻殺人，反而受人景仰了？
    這是什麼歪理，天底下沒有這種理。
    徐無鬼越想越遠，八百匹馬都拉不回來。
    佟微生有些頭疼地看著徐無鬼，他這是想到什麼了？變臉變得跟唱戲一樣。
    徐無鬼還要往下想，佟微生忍不住說話了，“你別多想。不必在乎我的名譽，也不必在乎別人的說辭。”
    “你還是你，該殺的照樣殺，不該殺的便不殺。我們不濫殺無辜。”
    “雖做不到拯救蒼生，但殺幾個為禍百姓的人，這點本事我們還是有的。”
    “我並不是非要你做個好人，說到底，全看你想不想。”
    “我所做的隻是在向你伸手，想問你願不願意，與我結伴同行，能殺幾個禍害便算幾個。”
    “所以你無需顧慮太多，我來隻是想邀請你跟我一起殺罪有應得的人。”
    “在我看來，這便算正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無鬼沉默地聽著，佟微生把話說完，也沉默地看著他。
    兩人許久沒說話。
    徐無鬼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隻是他還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是我？”
    江湖上殺手那麼多，嗜血成性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可為什麼，他偏偏找的是自己，不是別人。
    除開師門和錢莊裏的幾萬兩，他便什麼都不剩。無父無母，舉目無親。倒是因為殺人向來講究快狠準，效率高，誰都敢殺，而招來仇敵滿江湖。
    若不是他的易容術學得精絕，怕是早不知死過多少回了。
    他不知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特別到能讓這人在眾多惡魔中選擇自己。
    難道就因為他的敵人特別多？
    見佟微生不說話，他又問了一遍，
    “為什麼是我，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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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場三】#我有什麼特別之處？
    徐無鬼：“來，說說我有什麼特別之處？”
    佟微生：“你特別好看。”
    佟微生：“你殺壞人時特別帥。”
    佟微生：“你特別愛吃黃皮果。”
    佟微生：“你特別可愛。”
    佟微生：“你特別喜歡我。”
    佟微生：“你特別招我喜歡。”
    【劇場四】#靈魂拷問
    徐無鬼：“靈魂拷問，說，為什麼是我？”
    佟微生：“還能為什麼，就是你。”

    作者閑話：

    嚶嚶嚶，作者抑鬱中。小劇場不知道該放哪裏所以放正文中了，別介。
    看到你們的收藏了，真心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