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肖燁突然開口。
      夏津側頭看他：“怎麼了？”
      他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說：“過來住幾天吧。”
      夏津下意識想拒絕：“不是，你······”
      肖燁轉過頭，看向一邊，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高考之後都要有人慶祝的。”
      夏津心軟的一塌糊塗，她的小男朋友是真的孤身一人了，現在還這麼難過地撕開傷疤，就為了讓自己陪他。
      “去，當然去！我這一個暑假都陪著你。”夏津揉了揉他的頭，“誰讓我的男票這麼帥啊！”
      她把肖燁的臉轉過來，突然一連說了好多個：“你好帥啊你好帥啊你好帥啊······”一連說了二十個。
      肖燁眨了幾下眼睛，隨即輕笑，像小孩子得到了糖一樣甜：“班長還記得啊？”
      “不要小看語文課代表的功底，文言文背得下來，人話難不成記不住？說了節日誇你二十遍，就誇你二十遍！”夏津單挑眉。
      這不是拐著彎地說文言文不是人話麼。肖燁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地看著她。
      “可是今天是節日嗎？”
      夏津鄭重的點點頭：“當然。今天是我們分手——”
      肖燁身形猛地一僵，停住不動了。夏津又揉了揉他的頭發讓他放鬆，把話說完：“或者你轉正的日子啊。”
      大起大落讓肖燁緩不過來，夏津卻突然抱住了他，在他的脖頸處蹭了蹭。
      肖燁驚訝於她的主動，欣喜地環住了她。
      夏津沒有說話，在他懷裏不出來。街上的人很多，不時朝這邊投來一個目光。夏津卻依舊把自己埋在肖燁懷裏。肖燁也不催她，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
      半晌，她才開口：“鄒警官聯係我了。”
      肖燁了然安慰道：“隻要陳慕白自首，可以減輕刑罰的。”
      夏津咬了一下舌頭，逼著自己開口：“不是。”
      “什麼？”
      “我的意思是，”夏津抬起頭盯著他，“鄒警官這次聯係我確實是因為陳慕白，但是我也想和你坦白些事情，他當初處理了一個案子，這個案子裏······有我。聽完這件事之後，你自己決定去留。”
      她看著肖燁不變的清冷神色，猜不透他的想法。
      “好。”肖燁抱緊了她。他的班長願意把事情告訴自己了，是個進步。很大的進步。她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兩人又在原地膩歪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和鄒警官約定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夏津望著眼前的飯店大門一笑。這回可別玩脫了，丟了小男朋友可就不好了。
      肖燁無聲地握住她的手，夏津拍了拍他的手，鬆開了。肖燁神色未變，再一次牽上去，沒等夏津做出反應，就大步朝裏麵走去。
      鄒警官已經在裏麵了。見他們來了，也不廢話，直接把證據都攤在桌上。他抬頭看向夏津：“警方已經查出毒品來源了。”
      夏津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鄒警官瞟了一眼肖燁，說：“那個地下交易場。”
      “當年解救人質的時候不是被炸毀了麼？”
      “陳慕白重建了。”鄒警官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向夏津，“而且，陳慕白的貨都是從刀三那裏得來的。”
      “刀三！”夏津驟然睜大眼睛，“他不是、他不是······死了麼？”
      “替身。”鄒警官有些懊惱。
      夏津渾身細細地發抖，半張著嘴，好長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
      鄒警官看著她，歎了口氣：“我們不會讓他再害人了。在此之前，你去看看陳慕白吧，我們周末撒網。”
      夏津看他：“你不怕我告訴陳慕白？”
      鄒警官一笑，卻是帶著一絲苦澀：“你······你有一個好哥哥，也有一個好隊友。陳慕白做的這些完全就是拿命和所有榮譽地位在賭。賭成功了，當年傷害過你的所有人都會不複存在世上；但要是失敗了，妹妹和一切都會同時失去。”
      好隊友······
      夏津猛然抬頭望著他，過了半晌艱澀開口：“他、他是去——”
      “去替你殺了最後一個仇人。”鄒警官一字一頓，“幫你蕩平你在這世上最後一個威脅。”
      夏津渾身冰涼，在盛夏蟬鳴季節，卻如墜冰窖。
      鄒警官卻沒有放過她，又添了一句：“像那個青唯一樣。”
      夏津怔怔的發著愣，雙手交疊互相緊握，指甲都泛了白。
      “但是夏津，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鄒警官看著她，“盡可能的，別在道上混了。用你的成績，在學習這條路上走走吧，能到終點的。”
      夏津不說話也不動彈，半晌，沉默著用雙手遮住了臉。
      鄒警官歎了口氣，對肖燁使了個眼色，讓他好好安慰她。肖燁頷首，在他身後關上了包廂的門。走到夏津身邊，俯身環抱住她。
      夏津在他懷裏緩了好一會兒，慢慢開口：“說了要告訴你點事的。”
      “嗯，我聽著呢。”肖燁回應，仍是沒鬆開手。
      夏津把他推開，端端正正地坐著。
      “初一，我被人下了迷藥，被賣到地下交易場，等待拍賣。他們就是一群變態，冠冕堂皇地身居上流社會，裝作紳士淑女。我看到很多人因為親眼目睹那些所謂賓客是怎樣對待那些商品的而瘋掉。大所數孩子變得精神恍惚，留著口水傻笑，眼神空洞。”
      夏津攥緊了拳頭：“每個商品會被鎖在籠子裏放到拍賣台上。有的是整個人，有的······”
    她再次想起了那些猩紅的血液和淒厲到不成調的嘶吼。
      她閉上眼睛：“有的是一截胳膊或者半個身體。”
      “他們要把我賣給一個性虐待狂。”夏津身體冰涼，連指尖都在發顫。不行，要說下去。
      肖燁麵色不可謂不難看。夏津低下頭不去看他，顫抖的更加厲害。
       “他、他······”夏津聲音帶上了哭腔。
      肖燁按奈不住起身，夏津慌忙把他按在椅子上，卻始終沒看他的臉。
      她繼續說，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破碎不堪：“他······他把我······把我···把我弄傷了。”
      她感受到了少年一瞬間緊繃僵直的身體，不敢去想任何東西。
      “然後······然後，”夏津像是突然沒了力氣一樣，想快點結束似的，“青唯報案了，她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和警察一起來救我了。救我那天，她看見我渾身是血那樣子差點瘋掉，沒忍住先出來了，所以那個瘋子發現她了。”
      “他看到了警察，知道了他們的打算，想同歸於盡。我當時被綁著沒法動，青唯想給我砸開鎖鏈。但是那個瘋子不讓。”
      她哽咽：“他不讓！他就那麼拿著個炸彈控製器威脅警察不上前，他就在我麵前一棍子又一棍子地把青唯的腳，把她的右腳給······”
      “廢了······她那麼好的一雙腳，那麼適合跳舞啊！那麼適合啊！你知道嗎！她花了十年不止的心血在舞蹈上麵，就那麼廢了!她還沒體考呢！她連高中都被我耽誤了······就為了我這麼一個······”夏津揪著肖燁的領子往冰冷的地下滑，聲音悲慟近乎氣音，“一個不幹不淨的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