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劃過他精壯結實的後背，麥色的皮膚在水汽蒸騰中帶著些情yu的氣息。林瓊華不太自在地擦洗了一會兒，就是不肯往下挪一挪。夜尋不由偷笑，說：“我上半身都要被你搓出血了。”
    葉瓊華回過神，看著他微微通紅的後背，紅著臉慢慢往下，果不其然觸碰到了一處滾燙的硬物。他觸電般縮回手，把毛巾往夜尋懷裏一丟，轉身要走。
    夜尋眼疾手快地攔住他，顧不上胸口的痛，用力把人圈進懷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別氣，嗯？”
    葉瓊華掙紮了一下，顧及他身上有傷，隻能歎口氣又拿起毛巾替他擦洗。
    擦槍走火的夜尋沒那麼容易消火，半夜爬起來悄咪咪地跑到葉瓊華的房間，打開門，床上的少年卻沒睡，被門鎖輕微的響動驚得坐起身。夜尋也沒料到自己會和葉瓊華打照麵兒，但他臉皮厚，反應過來以後就蹭到他床上，對著葉瓊華哼哼。
    “難受，睡不著。”
    “胸口疼？”
    “這兒疼。”夜尋往下指了指褲子上的小帳篷。
    葉瓊華轉過臉，抿了抿秀氣好看的唇，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動太頻繁，骨頭疼。”
    葉瓊華不說話，一雙手絞在一起，也不看夜尋，躲瘟神似的。
    “瓊華？”夜尋把臉貼上去。
    葉瓊華深吸了幾口氣，說：“抱歉，我……我沒做好準備。”
    夜尋笑了一下，有些苦澀：“我知道，我不勉強你，你用手也行。”
    他的瓊華真是不坦率，明明心裏恨他怨他，又不肯表露出來。明明感激自己救了他，又不肯鬆動一分。
    他們倆人之間早就成了一筆糊塗賬，夜尋欠的東西，說不清到底有沒有還完。如果人和人之間的情分與怨債都能像賬目一般清清楚楚地列出來，再量化地抵消，葉瓊華也不用總覺得自己進退兩難，他在筆筆糊塗賬裏頭暈目眩，隻能選個“從頭開始”的笨法子。但是過往種種哪能輕易消散呢？
    夜尋在他手裏釋放出來以後也沒再逗他，清理幹淨之後便摟著他睡了。
    他身體健康，又年輕，骨頭恢複得很好，素姐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頓頓備著骨頭湯，告訴夜尋吃啥補啥，沒多久就痊愈，又開始生龍活虎了。但他臥床許久，公司裏堆了許多事情等著他，便不能時時刻刻纏著葉瓊華了。葉瓊華總算喘了口氣，去了修玉的小院子。
    修玉架了個三腳架，對著菜園和花圃，葉瓊華過去一看，發現他正在直播，看得人很少，偶爾飄過去幾條彈幕，修玉都耐心地回複著。
    “我朋友來了。”修玉把葉瓊華拉了過去，他不露臉，葉瓊華好奇地衝屏幕揮揮手，有些緊張。
    “別緊張，不露臉，就當朋友聊天了。”修玉安慰他。
    彈幕裏飄過幾句話“哇，這個小哥哥的衣服是XX的新款耶，主播你朋友好有錢！”
    “主播你朋友這麼有錢，你還住鄉下小院子？”
    “你懂什麼？能住鄉下小院子的才是有錢的城裏人！現在流行返璞歸真！”
    修玉好脾氣道：“我隻教大家園藝和插花，無關的話題是不會回應的。”
    葉瓊華看著他一邊打理菜園，一邊回複著網友的話，不由納悶：“怎麼想起來直播了？”
    “要吃飯的嘛……總不能找程小姐吧？”修玉有些無奈，他掐斷了直播，站起身子指著菜園，“你看，那片小白菜已經差不多了，過幾天我弄出去賣了，賺點兒飯錢。”
    葉瓊華歎口氣，低著頭說：“你說得對，其實我早就想獨立了，可是……”
    修玉知道他言下之意，又想到池非的事情，不由打個冷戰，說：“你和我不一樣，夜先生對你挺好的。”
    葉瓊華沒反駁他後半句話，但有些不同意他前半句話：“哪裏不一樣？都是見不得光的……”
    修玉驚了一跳，說：“胡說！葉瓊華，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
    葉瓊華抿起唇，看起來很是倔強。
    “這世道變成這樣，讓我們見不得光的，不是因為我們的身份，而是那些貪得無厭的人！”修玉難得對著葉瓊華嚴肅起來，他慢慢將葉瓊華當做自己的弟弟，聽見他這麼自輕自賤的話非常生氣，“見不得光的是那些人，不論何時，我們都要挺著脊背。”
    “修玉，你真像一顆竹子。”葉瓊華看著他素白的臉上嚴肅的神色，不由誇他，“寧折不彎。我總算知道程小姐為什麼那麼想要征服你了。”
    修玉臉色一僵，葉瓊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收聲：“抱歉……”
    修玉擺擺手：“沒事兒，我不至於那麼討厭她，連提都不能提。”
    葉瓊華拿著鏟子幫修玉給蔬菜鬆土，心裏琢磨著程霜和修玉倆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就聽見高跟鞋的聲音噠噠地近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院門打開，一襲紅裙的程霜宛懸崖邊若兀自美麗的紅玫瑰，帶著新鮮的露水就進來了，她看著站在泥巴地裏揮汗如雨的修玉，好似餓了許久的人看見美食似的，眼裏冒著綠光。她衝著解開兩隻扣子，揚起手臂便鼓起肌肉的修玉舔了舔唇，根本無法收回自己的目光。
    修玉被她看得不自在，轉過身去提起水桶去接水。葉瓊華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不要留在這裏做電燈泡，便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回去。
    “我準備了魚，晚上做牛奶魚給你吃。”修玉在他身後淡淡地說。
    葉瓊華掙紮了一會兒，在程霜幽怨的眼神中收起了手機。
    結果毫無意外的，早上就告訴葉瓊華自己要加班的夜尋也不加班了，過來這個農村小院子裏享受粗茶淡飯。
    程霜一看他下車過來就咬牙切齒：“能不能管管你家這個小朋友？”
    夜尋挑眉：“那你能管管你家的大朋友嗎？”
    程霜氣急，又無可奈何。
    夜尋向來遵循食不言寢不語，葉瓊華一直跟他生活，便也是悶頭吃飯。程霜找了話題來說了幾句，修玉一直不理，也隻能作罷。晚飯後修玉把凍好的布丁拿了出來，分給葉瓊華的是粉色草莓布丁，程霜很不開心。
    “怎麼隻有他不一樣？”
    “他愛吃草莓。”
    “我也愛吃！”
    葉瓊華頭皮發麻，在夜尋的注目禮下，把手裏的草莓布丁放到程霜麵前：“程小姐，要不我和你換換？”
    修玉眼疾手快，挖了一勺草莓布丁塞進葉瓊華嘴裏：“吃你的！”
    程霜咬牙，站起身就要走，夜尋在後邊兒悠悠地說：“急躁。”高跟鞋停了一下，然後狠狠往地上一戳，她又坐了回來。
    “瓊華。”夜尋喊他，聲音裏的甜膩讓程霜和修玉後悔晚飯多吃了兩口，“正好修玉也在，我就現在說吧。”
    “說什麼？”
    “你們早前不是商量著開花店嗎？我公司樓下正好有個合適的鋪麵，我已經盤下來了，你們什麼時候有空去看看，找家裝修公司裝修一下，就可以開業了。”
    葉瓊華看了一眼修玉，說：“你什麼時候……”
    夜尋立馬邀功：“自從你說了以後我就覺得可行，你不是一直想自己養活自己？開個店正好，能學到很多東西，所以就留意著。這個門麵地段好，周圍又有幾家婚慶公司和影樓，平常還有情侶會去那兒逛街約會，不用擔心客源的問題。”
    夜尋分析得頭頭是道，最後連貨源都說得清清楚楚，店還沒開，他就已經替葉瓊華和修玉安排上了，最後他喜滋滋地看著葉瓊華說：“怎樣？不錯吧？”
    葉瓊華沒來得及拒絕，夜尋也不等他拒絕，第二天就帶著他去看了店麵，然後喊來了裝修公司，並且在葉瓊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供貨商的電話交給了他和修玉。等倆人從震驚中回過神的時候，店麵裝修已經結束了。
    北歐風格的裝修，加上莫蘭迪色係的軟裝，整個店鋪看起來溫柔而寧靜，設計師預留了花架台，和花藝展示的地方，到時候擺起來一定是百花爭妍的美。
    葉瓊華看著麵前的店鋪一步步成型，直到最後一束花也擺放到它應該在的地方，窗外豔陽熱烈，屋內花香撲鼻，他回過頭，夜尋對上他的眼神，衝他展顏。
    “謝謝你。”他心裏微微歎息。最後還是在夜尋的幫助下，完成了他的一個小願望。
    夜尋親了一下他，沒有拒絕他的謝意。
    程霜自告奮勇地開車帶著修玉過來，說是開業那天自己得弄個剪彩，被修玉不冷不淡地拒絕了。
    “沒必要，平平淡淡才是真。”
    “是，我就愛你這股超凡脫俗的勁兒。”程霜誇他。
    開業以後葉瓊華和修玉分工明確，一個主內，一個主外，修玉的社會經驗稍微好點兒，有些八麵玲瓏的味道，和客人打起交道來還算熟練，葉瓊華就打理花草，搭配花束，算算賬目之類的。但他倆人的樣貌實在出挑，營業還沒幾天就被附近的一些妹子們給發現了，不少人偷拍了照片發布到了網上，又被大V給轉發，竟一下子成了當地的網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