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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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生命裏就沒接觸過女性,此時對柳潤深這種知性美女,好感大於抵觸。食草動物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笑起來如三月春花的女人,對他沒有任何歹意。於是迫不及待想離夜尋遠一點的他,立馬衝著柳潤深點頭。
夜尋被天成臉上明晃晃的“離他遠點兒”的五個字悶頭打了一棒,咬著牙站起來吩咐阿英:“跟著,別去人多的地方。”
他記得天成害怕人群。
“夜先生一起吧。”柳潤深推了推眼鏡,“要想重新建立天成和這個世界的鏈接,夜先生是一個很好的引導人。”
他很霸道,但同時又很了解天成。如果必須有個人,有能力把縮在殼裏的天成拉出來,那夜尋就挺合適。
“他怕我。”
“那不是怕。”柳潤深衝天成伸出手,看對方遲疑了一下,還是牽了上來,她又微微一笑,“他隻是無措。”
夜尋黑著臉看著兩人的互動,忍耐著去把那握在一起的手掰開的衝動,喚阿英備車去了。柳潤深也不逗夜尋,出了門就把天成的手交給他,揉了揉天成的頭發,笑眯眯地坐上副駕,把後麵的座位留給他倆。
車子平穩地開出,停在了遊樂場的門口。柳潤深著實沒想到夜尋竟然帶人來這個地方,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她已經二十幾年沒踏足過那種地方了,轉頭看看冷著臉的夜尋,又看看惶惶不安的少年,莫名覺得像一家三口逛公園,但夜尋凶神惡煞的表情實在沒有一絲父愛的感覺。
“你看起來不怎麼樂意。”
夜尋握著天成的手,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從VIP通道進去,冷聲道:“我之前答應過他,帶他去遊樂園。”
柳潤深點點頭,她不太了解兩個人的過去,但從天成腦海裏的記憶來看,夜尋實在是個人渣。可是這個人渣還記得一年前自己承諾的事情,也能耐下心和一個應激性精神障礙的病人相處,這種認真的態度實在不像那個將人當做交換品的渣男。
“不要不要!”
柳潤深正跑神,就聽到天成大聲抗拒的聲音。工作人員拿著一個手環尷尬地站著,夜尋將天成抱在懷裏安撫著。柳潤深走上前,衝那個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員笑著解釋:“小孩子有些反應過度,真是抱歉了,把手環給我吧,等下我給他戴上。”
“不要捆我……”天成可憐兮兮地看著夜尋,“我會聽話的。”
“這是手環,不是捆你的東西。戴上它,你就可以隨便玩兒了。”夜尋衝天成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手環,“你看,我也戴了。早上我怎麼和你說的?相信我,來,把手給我。”
柳潤深當著天成的麵兒,將自己的手環也戴了上去:“天成,你看,是不是沒事?”
天成看著兩個人,又盯著夜尋的眼睛,想從裏麵分辨出他的心思,可他隻看到鼓勵和溫柔。於是天成閉著眼,將手伸了出去。有些涼的材質套在手上,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睜開眼,無事發生,隻有夜尋看著他的眼睛閃著光。
夜尋朝他伸出手:“走吧。”
這回他沒有再遲疑,而是任由夜尋拉著,往園區內走。柳如是饒有趣味地跟在兩人後麵,掏出手機對著兩個人手拉手的背影拍了張照,照片裏,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少年謹慎地躲避著人群,他身邊的男人正低頭看著他,嘴角帶著隱約的笑意。
“這眼神,嘖嘖嘖。”柳潤深將照片遞到阿英麵前,“他常這麼看天成?”
阿英搖頭:“我不知道。”
夜尋本來想包場,可是遊樂場方麵說需要提前幾個月申請,於是他隻好讓阿英去和遊樂場商討,最終遊樂場同意分流,以設備檢修為由,將8個園區逐個關閉再逐個開放。這是個很好的折衷的辦法,夜尋便同意了。
天成到了第一個園區的時候,發現裏麵空無一人。他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很緊張,周圍湧動的人群,奔跑尖叫的孩童讓他沒法放鬆,現在周圍隻有他和夜尋,柳潤深,阿英,是他熟悉的臉,這才吐了口氣,有精力打量四周。
“要玩嗎?”柳潤深覺著夜尋顯然是不會陪天成玩兒這種東西的,就硬著頭皮上去問天成。她昨天剛認識Alva,這會兒卻無比懷念他。
天成從未去過遊樂場,看著眼前的類似秋千的設備非常好奇,柳潤深這麼問他,他當然點頭,然後抬頭看著夜尋。
不知怎麼,他現在不太排斥夜尋了,掌中溫度炙熱,一路安撫著他的不安躊躇,像一貼安神的藥。夜尋看著他微微閃著光的眼,將目光轉向一邊,假裝沒看到他眼裏的問詢。柳潤深歎了口氣,拉過天成說:“來,姐姐陪你。”
天成被柳潤深拉著,坐上那個小秋千的時候,回過頭又看了一眼夜尋。夜尋非常沒風度的“嘖”了一聲,走過去別扭地坐在天成身邊的小秋千上。柳潤深又掏出手機對著夜尋精彩紛呈的臉一頓偷拍。
遊樂場都沒他臉上的表情好玩。
設備通電,平台漸漸轉了起來,小秋千隨著旋轉的力量慢慢斜著飛了起來,工作人員按照阿英的要求,檔位調的挺抵,旋轉的速度和力道都不大,天成攥著安全扶手,一開始還挺害怕,但漸漸地,他感覺自己長了翅膀似的,在空中上上下下地飛舞著,微風拂過臉頰,好似夜尋輕柔的觸摸。
天成紅了臉,偷偷看了一下夜尋,發現對方正黑著臉,非常不爽的蕩著兩條腿跟他一起在空中上上下下。柳潤深簡直要爆笑出聲,穿著正裝的男人,空中那無處安放的兩條大長腿,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寫著“我和這裏格格不入”。
這個本來就是兒童娛樂設施,座椅有些小,夜尋從小秋千上下來的時候,覺得胯骨都被座椅擠痛了,但他麵上一點兒都不顯,保持著麵無表情的樣子拉著天成往下一處走。
柳潤深終於笑出聲。她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得真是太對了,這比度假還令人心情愉悅。
小禮堂裏演員們都在台上等著,夜尋他們坐下之後就開始了表演。天成看得迷迷糊糊,指著舞台上係著蝴蝶結的人偶說:“這個是老鼠嗎?”
“對,這是個動漫形象,米老鼠,叫米奇,旁邊穿著粉色裙子的是他女朋友,叫……”夜尋早八百年忘記米奇的女朋友叫什麼,卡了一下。
“米妮。”柳潤深笑眯眯地接了一句,然後悄悄問夜尋,“天成失憶了?”
“沒有。他隻是……”夜尋停頓了一下,他隻是怎樣?自己不知道天成的過去,他不知道天成過的是什麼樣的童年,想來應該和普通的孩子大不一樣,不然不會連這麼知名的卡通形象都一無所知。
夜尋緊了緊握著天成的手,指尖感受到天成皮膚上的粗糙傷口,心裏如狂風巨浪的海,陰沉的雲漸漸壓了過來。
柳潤深沒再深究,她給天成開了些精神類的藥,但心理的問題需要慢慢疏導。
晃神中,表演已經結束,天成學著柳潤深的樣子鼓掌,扮演米奇的演員拿著米奇耳朵發箍走過來,天成難得沒有抗拒陌生人的接近,而是伸出手接過發箍,小聲道謝。
“你真漂亮。”米奇用動畫片裏的腔調誇著天成,“能戴上耳朵,和我們合一張影嗎?”
米妮拉起裙擺屈膝,然後拉著天成走上舞台。天成被動地上去,無措地看著夜尋。夜尋頭痛地歎口氣,拎著米奇耳朵發箍也上了舞台。
柳潤深掏出手機一頓狂拍,照片裏天成笑得有些僵硬,戴著發箍的夜尋臉黑得好像馬上就要世界末日一般,倆人身邊圍著的米老師唐老鴨高飛狗擺著各種姿勢,整個畫麵充斥著詭異的逗樂感。
出了劇場,夜尋迫不及待地將米奇發箍丟給阿英:“扔了。”
天成沒聽到他的話,戴著的發箍也忘了取。夜尋不想提醒他,因為他覺得這個耳朵戴在天成頭上簡直合適極了,將他柔軟無害的氣質體現得淋漓盡致,可愛得想讓人抱在懷裏狠狠地rua。
下一個園區裏有過山車,柳潤深擺著手表示自己年紀大了不想折騰,天成害怕又新鮮,想試又不敢的在設備前來回轉圈。
“害怕?”夜尋盯著他。
點頭。
“早上我跟你說什麼了?相信我。我陪你。”
拉著人上了過山車,夜尋攥著天成的手:“等下車子開起來,我不能拉著你了,你要握住安全杆,記得嗎?”
說是這麼說,然而當過山車攀到第一個頂峰開始往下落的時候,夜尋還是緊緊攥住了天成的手(危險動作,請勿模仿)。指尖相觸的時候,天成的體溫從掌心順著脈搏熨燙進夜尋的心口,如同一尾漂亮的魚,遊到他心門前,尾巴尖兒掃了一下他的心髒,然後又快速地搖曳走。
過山車停下來,天成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下了車。
“沒玩夠?”夜尋挑眉。
天成搖了搖頭,看向不遠處另一個遊樂設備。夜尋看他漸漸開懷的笑容,知道這趟出來錢沒白花,便帶著人往下一個園區去了。
作者閑話:
上一章審核沒通過,今天補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