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男人皺眉。
    “呃……我回去睡……”
    夜尋將人帶回床上，塞進被子裏，重新抱著。天成僵著背躺了好久，腦子裏始終處於空白狀態。許久，抱著他的人呼吸漸漸平緩，他才微微扭過臉，看著對方棱角分明的臉，悄悄笑了一下。
    夜尋果然如約給他找了一個繪畫老師Alva，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中文說得有些蹩腳，教學的時候偶爾會用到專業名詞，他隻好飆英文。天成聽著非常吃力，不過興趣真的是最好的老師，麵對這種跨語種教學，他常把英漢詞典帶著，一點兒都不覺得麻煩。相比起學鋼琴時的頭痛艱難，他在繪畫這方麵的領悟力顯然好多了。
    “夜，這個孩子非常勤奮哦。”Alva眨著他迷人又碧藍的眼睛，衝夜尋釋放著他的魅力。
    天成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學鋼琴的時候可是讓鋼琴老師和夜尋頭痛了許久。
    夜尋看了一眼Alva手裏那幅基礎素描，他遊走於世界各地，在各種拍賣會上見過了許多大師名作，對於藝術鑒賞的品味高於常人許多，因此天成那幅稚嫩的素描作品在他看來不過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便工作去了。天成本來以為夜尋會發表點什麼看法，沒想到他就這樣無視了自己辛苦一天的成果。
    “真無趣。”Alva這麼評價他，然後衝天成聳了聳肩，“和這種無趣的人在一起是創作不出好作品的。”
    這個外國人可真坦率。天成在心裏咧開嘴笑了。
    現在每周Alva都會抽出一到兩天的時間飛到島上來給天成上課，即便夜尋用私人飛機接送他，還包食宿，但他仍不止一次地抱怨這鬼地方，除了有海鳥的糞便和新鮮空氣，其他一無所有。
    “你怎麼待得下去的？”Alva蹙著眉。作為一個遊走在時尚最前沿的藝術家，他根本無法忍受沒有網絡的日子。
    天成看著蜿蜒曲折的海岸線，想了一會兒，才說：“我一直沒用過智能手機。”
    Alva張大了嘴，手裏給天成做示範的動作都停了：“你一直呆在這個島上？”
    天成搖頭，他不想和Alva說太多，便說：“我太窮了，如果不是老板……”他停了一下，本想說“包養”，但感覺又不太對，“……買下我……”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不是他買下我，我現在的日子會更難過。所以，能不能上網什麼的，我真的不太在意，能好好活著就可以了。”
    能活著，感受陽光雨露，海風微醺，花香繚繞，所看皆有實物，所觸皆有溫度，所說皆有回應，他就滿足了。
    Alva看著少年黑色的瞳仁，微風吹起他耳邊的發絲，沒有修剪過的頭發開始自由生長，沿著他修長的脖頸翹起俏皮的弧度，健康的膚色在陽光下晃出一層白浪。
    “我想為你畫一幅畫，可以嗎？”Alva問他。
    天成很開心，他從Alva的眼裏看到一種尊重，這是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未感受過的東西。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我這樣做，可以嗎”，所有人都不曾詢問過他的意見。Alva是第一個。
    時間倏忽而過，轉眼天成已經跟著夜尋度過了一年的時光。在這一年裏，他慢慢遺忘了那個黑暗狹窄，肮髒惡臭的鐵籠，也慢慢習慣了夜尋忽然間的關注和忽然間的漠視，他和Alva成了很好的朋友。時光快要抹平他從前顛沛流離時的傷痕，給予了現在的他光芒四射，活力滿滿的樣子。
    Alva再次登島的時候滿臉怨懟，一見到天成就抱怨不停。
    “那個王八蛋！原來就是貪圖我的人脈關係！我不過就是他踏進貴族圈的墊腳石！”Alva摟著天成，手裏的酒杯傾倒，半杯酒都撒了出來。
    天成手忙腳亂地收拾：“這是老板最喜歡的地毯了，弄髒了他會把我們倆都殺了的。換個地方喝吧！”
    Alva恍若未聞，從懷裏掏出手機：“我要把他都刪了！手機裏要刪光！腦子裏也要刪光！”
    天成試圖拿過他手裏左搖右晃的酒杯，無意間看到Alva手機裏的照片，張大了嘴。
    “這是……男的？”男的和男的相愛？
    Alva鄙視地看了一眼他：“你自己不也是嗎？有什麼好驚訝的？”
    “啊？”天成徹底糊塗了，“我沒有啊。”
    “你在說什麼？你也喝醉了？”Alva終於停下了哀怨的哭訴，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支起身子，“你和夜不是在一起了嗎？”
    天成哭笑不得，他沒談過戀愛，也沒愛過人，對於Alva的提問更困惑的顯然是他這個當事人。
    “天哪，你該不會還沒發現自己喜歡夜吧？”Alva驚呼，八卦之魂一瞬間燒了起來，把他心裏被人渣欺騙的憤怒傷心都燒沒了，“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天成，你看夜的眼神那麼露骨，你自己沒發現嗎？”
    自己看他的眼神？天成瞄了一眼酒杯上自己的倒影，搖了搖頭。
    “那就是看喜歡的人的眼神啊！熾熱又直白，渴望又羞澀！”Alva來了精神，把渣男前男友忘到了爪哇國，“我問你，夜尋常出去工作很久不回來的時候，你會想他嗎？”
    天成認真想了一下，然後點頭：“但是，我認為那是習慣使然。畢竟我隻認識他，如果一個你很熟悉的人忽然離開，你也會想的吧？”
    “那你怎麼不想阿英？”
    天成覺得背後好像中了一箭，紮得他啞口無言。這個他真的沒想過……
    “你們在床上的時候，你是不是特別難以自持？”
    “哈？”天成的臉一瞬間紅得好似落霞，他和夜尋從來沒當著Alva的麵做任何出格的事兒，Alva怎麼知道他倆……
    Alva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可真是傻得可愛，你知不知道有很多次，你的吻痕都從衣服裏呼之欲出了？”
    天成趕忙低下頭，扯開衣領。Alva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笨蛋！在你耳朵後麵！”說著，Alva打開手機攝像頭，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了一張高清照片，懟到天成臉上。天成看著他平時根本看不到的地方被種下的草莓們，簡直要哭出來。
    他到底頂著這些吻痕多少次了？阿英他們應該都看到了吧？
    Alva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你為什麼不生氣？”
    “生氣？”
    “對啊，你被不喜歡的人留了吻痕，還被這麼多人看到，為什麼不生氣？”
    天成苦惱地想了一會兒：“我哪敢生老板的氣？”
    Alva又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木頭腦袋！”然後他轉了轉眼珠，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我們來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
    “保密！”
    天成看著他神秘兮兮地樣子，隻能搖搖頭。Alva的思維一直都很跳躍，藝術家的腦中世界他永遠都理解不了。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天成收拾了寫生畫具往別墅走。他現在已經可以獨立完成油畫寫生了，夜尋還給他弄了間屋子做畫室，裏麵放滿了他的一些手稿。他呆在那裏麵的時間比呆在琴房更久，為此夜尋非常不滿，但他畢竟需要工作，隻要他不在島上，天成就偷偷溜出去采風寫生。
    背著畫架悄咪咪地推開別墅的門，發現夜尋正坐在餐桌前等他。仿佛做了壞事被發現的孩子，天成低著頭不敢看他，乖乖地把畫具放在一邊，洗了手去吃飯。
    夜尋沒動筷子，他也不敢動，坐立不安地等了幾分鍾，終於抬起頭看向對方。他一直琢磨不透夜尋的心思，畢竟大老板幹什麼都麵無表情，隻有在床上才溫聲細語片刻，其他時間都像個蠟像似的不動如山。
    “今天練琴了嗎？”
    “練了。兩個小時。”這是夜尋給他定的時間。
    夜尋點頭：“別忘了，讓你學畫的前提是鋼琴不能廢。”說著他拿起筷子，給天成夾了一塊裏脊。天成不愛吃裏脊，他不知道自己愛吃什麼，但他肯定自己不愛吃裏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來這裏的每一餐都有裏脊，隻要夜尋陪他吃飯，必定給他夾很多裏脊。
    今天夜尋心情不好，天成看不出他的情緒，但相處久了，總能從一些蛛絲馬跡裏留意到，如果夜尋心情不好，那他就會吃些苦頭。
    攀附在夜尋身體上，天成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香水味，夜尋不用香水，這香味有些甜膩，他從沒在島上聞到過。心頭顫了一下，天成低下頭去吻著夜尋。自從他能夠熟練的彈出《愛之夢》之後，夜尋便會吻他，會抱著他在自己的床上入睡。而這些，之前都是明令禁止的。
    纏綿間，天成熟練地脫下了男人的襯衫，口紅印非常清晰地露了出來。
    天成停下動作，看了看夜尋，又看了看襯衫上的紅色。夜尋也察覺到了，低低地罵了一句，把襯衫丟到地上，然後重新抱住天成，將他壓在柔軟的被子裏。
    “啊……”天成壓抑著叫出聲，他在夜尋麵前很少說話，即使是在床上也很少出聲，畢竟夜尋不許他發出聲音。但剛才他忽然有些心酸難忍，連帶著鼻子也酸得逼出了眼淚。
    身體早就習慣了頻繁的情事，它被改造得非常成功。天成心裏百般委屈不願，可身體還是會誠實地給出反應，糾纏著，不肯鬆口。（車車車，刪掉了。）
    他是一個怪物，不是人類，也不是鮫人，現在連身體都跟別人不一樣了。他是男人，又像女人。

    作者閑話：

    啊！！！！！我一定是腦抽了！為什麼每一章都要寫肉！一更新就要瘋狂刪減、更改，不要覺得有些地方劇情不連貫啊，莫得辦法，我寫的肉裏麵有一些水到渠成的情節，刪了肉單獨留下情節會覺得很突兀，索性都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