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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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洛塵走的那天,是七月十號。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戴著墨鏡從一輛路虎上下來,他們對著傅洛塵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少爺,回家吧。”
他說,回家。
或許這兩個詞對別人來講一定很溫馨吧。
傅羽在後麵拉了拉他的衣角,傅洛塵寵溺的摸了摸他的頭,他的視線在後麵掃視了一圈,空無一人,他自嘲的笑了笑,傅洛塵啊傅洛塵,你在期待什麼呢?
“回去吧,小羽。”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對著他擺了個請的姿勢,傅洛塵上了車,兩個男人也跟了上去,關上了車門,車子一騎絕塵揚長而去,留下了滿地揚起的黃沙和追著車跑了很遠很遠累的癱倒在地上哭的傅羽。
傅洛塵沒有回頭,他的心已經留在這裏了,他不敢回頭,第一次如此怯懦。
那時讀高二的言星河正放暑假。
老爺子坐在樹蔭下,眼睛紅紅的,一直望著大門口的方向。
言星河陪在老爺子身邊。
剛來到言家的時候,他八歲。
起初他很怯懦,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會被再次拋棄,所以他一直表現的很乖,盡管他本人也是如此,但起初那聽話的言星河乖中帶著謹慎。
言家父母工作忙,幾乎沒有時間管他,是爺爺一直照看著他,陪著他長大。
在爺爺身邊的言星河不再那麼謹慎,偶爾也會鬧個脾氣撒個嬌,那是他第一次感激,他何德何能,能得到爺爺如此寵愛。
十五歲那年,言家父母去世了。
爺爺讓言家二叔暫時接管了言氏企業。
那一年,他能明顯的感覺到,爺爺老了。也同樣是那一年,他知道了他被收養的原因,是因為填補言家小少爺丟失的空白。
可是他沒有自怨自哀,爺爺對他的愛不比同學的父母給的疼愛少,盡管隻是替代品,他也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言星河看了看門口的方向,黑色的路虎漸漸出現在視野範圍內,他回來了,那個真正的言家大少爺傅洛塵。
他會接納他麼?一個搶走了本該屬於他一切的人!
車子緩緩停在了院門口。
老爺子盯著車門,傅洛塵跟在兩個保鏢後麵出來了。
他穿著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泛黃的白色T恤,頭發淩亂,膚色比城裏的孩子黑幾分,臉龐清瘦。
那孩子走近了幾分。
老爺子步履蹣跚,一把抱住了傅洛塵。本來他還想再去做一次比對,可是當他看到那張幾乎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的時候,一切疑慮都煙消雲散了。
“孩子,你受苦了。”
老爺子哽咽了,那是言星河第一次見爺爺哭,哭的他心裏沉甸甸的,仿佛壓了個千斤頂。
傅洛塵愣在了那裏。溫暖的溫度傳來,他怔住了,他想過很多次見麵的場景,想過很多次對話,卻沒想到他一語中的,道破了他心中最痛苦的記憶。
“爺爺。”似乎是從唇角飄出來的一句話,聲音輕的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哎。”老爺子興奮的應了一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是你哥,星河。”
言星河滿臉笑容的上前抱了他一下,“歡迎回家。”
傅洛塵卻一把推開了他,“我不喜歡外人抱我。”他言語冷漠,冷的言星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老爺子拍了拍言星河的背,“你們哥倆沒事多接觸接觸就好了。”老爺子安慰道。
傅洛塵推完言星河,隻覺得胸口一陣惡心,一口吐了出來。
“哎呦,這是怎麼了,快去叫醫生。”管家急道,“一定是司機開的太快了,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一群人擁簇著傅洛塵回房了。
老爺子看了眼言星河,滿臉寵溺的道,“星河,慢慢來。”
言星河點了點頭,“爺爺,我送您回屋休息吧,您都在這等了一上午了,我去看看他。”
言星河剛到門口,醫生從裏麵出來了,“大少爺。”
“怎麼樣了?”
醫生笑了笑,“隻是暈車,大少您別擔心,您還是多用心自己的身體,胃病說大不大,疼起來要命啊。”
言星河點了下頭,醫生匆忙離開了。比起來,還是大少好,待人沒架子,溫潤如玉。二少爺的眼神總讓他覺得害怕。
管家也從裏麵出來了。
屋裏隻剩下了傅洛塵。
傅洛塵躺在能睡三四個人的大床上,心裏一陣空虛寂寞。
不知道小羽現在在幹嘛。
他要盡早結束任務回去照顧小羽,言家於他而言,不過是個落腳之地。
要殺言星河,在言家肯定是不可能的。
言星河敲了敲門。
“進。”
言星河進了房間,目光對上傅洛塵的一瞬間又將視線挪開了,他眼裏的恨意比剛才更盛,沒有別人需要掩藏的恨意讓他有幾分抵觸。可這畢竟是言家的後代,爺爺對他有恩,他必定把他當親弟弟一樣對待。
或許換位思考一下,若是他的話,心裏有恨也是正常的吧。
“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你,好點了麼?”
貓哭耗子!傅洛塵一眼都不想看他,他覬覦的是言家的財產,那麼對於他這個從天而降的言家後代來說,他必定是要除之而後快的吧,就看誰下手更快一些。
“滾。”
言星河本想說些什麼,想了想終是沒再說話,退了出去。
過了半個小時,王管家來喊傅洛塵吃飯。
傅洛塵坐在言星河對麵,離他最遠的地方。
老爺子不斷的給他夾菜,“多吃點。”
言星河起身給他夾了塊蝦仁,他看了眼言星河,冷漠的眸子中瞬間多出來一抹笑意,“謝謝。”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老爺子見兩人的關係緩和了些心中甚為寬慰。
下午的時候,管家在客廳大喊了一句,“快點醫生,快點。”
言星河放下了手中的書,出了房間,跟著醫生的背影一路走到了傅洛塵的屋子裏。
“哎呀,這是過敏了,中午吃什麼了?”
言星河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管家把中午吃的東西大致念叨了一遍。
“蝦,二少爺一定是對蝦過敏。”醫生開了些藥,“以後別吃海鮮了。”
老爺子匆忙趕來,一臉急切,言星河扶了他一把,“爺爺。”他聲音極低,心裏既內疚又害怕,他不知道爺爺會不會為了傅洛塵拋棄他,可是即便會這樣,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老爺,二少爺過敏了,醫生開過藥了。”
“什麼過敏?”
“應該是海鮮。”
“爺爺,對不起,是我不好。”言星河低下了頭,本是想拉近關係,不成想卻害了他。
“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老爺子安慰完他,走到床邊看了看傅洛塵,“洛塵啊,怎麼樣?還難受麼?”溫柔的模樣一如當年剛收養言星河一般。
“我沒事,爺爺。”傅洛塵低聲說了句,然後翻了個身蜷縮在床上。
之後的一個星期,言星河都沒有再出現在他的麵前。
管家帶著他買衣服,熟悉言宅,還帶他出去玩了一圈。
周日那天,下了場大雨。
傅洛塵坐在書桌前寫日記。
那日記前麵是顧宗棠給他的言星河的資料。
仔細想想,來言家已經快十天了,他對小羽的思念越發深沉,他得找機會下手了。
為了防止一次不成功暴露身份,顧宗棠給他找了兩個打手,那兩個打手是言家的對手公司的,就算暴露了也沒人會懷疑到他頭上。
爺爺說再過兩天是爸媽的忌日,讓他跟大哥一起去祭拜。
這是動手的絕佳機會,他聯係了那兩個打手,把時間和地點發了過去。
轉眼兩天過去了,傅洛塵換了身衣服,那是前幾天管家帶他出去花重金買的奢侈品,一套衣服花了十幾萬,若是當初有這十幾萬,他何苦要答應幫顧宗棠殺人,曾經為了一頓飯被打的半死的人如今穿著一身十幾萬的名牌衣服,當真是可笑。
傅洛塵上車坐了會兒,言星河就抱著兩束白色的菊花上了車,印象中,言母就像這白菊花一樣質樸無華,清雅絕塵。他永遠記得第一見她的時候,她上前半蹲著擁她入懷的樣子,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被拯救了,愛的拯救。
他轉頭看了眼閉著眼睛的傅洛塵,嘴角微微翹起,他長得和媽媽好像啊,隻是皮膚曬得黑了點。
盡管傅洛塵並不喜歡他,可是他每次見他,心底還是會覺得很溫暖。
在別人心裏,他是言家二少爺,名正言順的言家人,在他眼裏,那是神似爸媽的臉,全家人的愛。
車子緩緩駛入了陵園。
“到了。”司機喊了句。
傅洛塵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旁邊的言星河,轉身跳下了車。
“少爺,我就不去了。”管家留在車裏,言星河下車帶著傅洛塵走了。
言星河知道,管家是想給他們倆多些單獨相處的空間。
到了一處墓碑前,言星河停住了腳步,溫柔的蹲在了身子,將手裏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不來看看麼?”他看了眼站在幾米之外停住了腳步的傅洛塵。
見他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他起身將他拉了過來,摸了摸墓碑上麵的照片,“這是爸爸,這是媽媽。爺爺說,他們恩愛了一輩子,不應該把他們分開,所以就把他們合葬了。他們生前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找到你,所以直到他們死的時候都沒有合上眼。”爸,媽,我把洛塵帶來了,你們好好看看他吧。
傅洛塵的手在口袋裏握成了拳頭,他越看言星河越覺得虛偽,明明是他下的手,他卻能這般沒事人一樣雲淡風輕的演出一副十分哀痛的模樣。
也難怪,爺爺會被他騙的暈頭轉向。
他看了眼時間,再有十分鍾,那兩個打手就該到了。
不知不覺間,眼前的言星河突然變了臉色朝他撲了過來。嗬,這是忍不住原形畢露了,這樣也好,這樣畢竟不讓人覺得虛偽的惡心,他正要掏出手給他一拳,卻見他猛的把他推到一旁,他狠狠摔在地上,“言星河。”他怒吼著,剛想起身打他,就見一把明晃晃的刀朝著言星河捅了過去,他閃躲不及被劃傷了手臂,另一個順勢而上,一腳踢飛了言星河,轉頭向著傅洛塵去了。
僅用了片刻,他的大腦已經迅速分析出一個結論,這兩個不是他找的那兩個。這兩個的目標不是言星河,而是他傅洛塵。
言星河上前阻止卻被一個戴著口罩的黑衣人又一腳踢飛了。
“來人。”言星河一麵掙紮著起身,一麵開始喊人。
兩個殺手齊齊的衝著傅洛塵砍了過去,傅洛塵起身三兩下的功夫就把二人輕輕鬆鬆的解決了,管家聽到喊聲帶著人趕來。
傅洛塵看到了管家幾米後麵跟過來的兩個身影,他急忙偷偷的給他們擺了個走的手勢。
一個保鏢上前摘下了歹徒的口罩,那兩個歹徒意味深長的看了言星河一眼之後便自盡了。
那眼神明擺著是個請示的眼神,管家疑惑的看了眼言星河迅速收回了目光。
傅洛塵不是傻子,他自然剛開始就看出了這兩個人是衝他來的,這個城市,他才剛來幾天,跟他有仇的,無非也就隻有言星河了,他施了苦肉計給他擋了一下,不過是想擺脫嫌疑,但歹徒最後的眼神完全出賣了他。
“少,少爺,你們沒事吧。”
傅洛塵麵無表情的走了。沒想到言星河比他還急,他還沒動手呢!他就狗急跳牆了!他倒要看看他回去如何跟老爺子解釋。
管家上前扶住了言星河,“少爺,您沒事吧,快回家包紮下。”
他抬眸看了眼言星河,那眼神裏滿是冰涼的絕望,他被他的眼神嚇到了。
言星河看著傅洛塵決然的背影,瞬間覺得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本就關係不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了。
回到家,管家跟老爺子報備了下,老爺子急忙抓著傅洛塵問到,“傷哪了?”
“我沒事,爺爺。”
老爺子轉眼看了看言星河,急忙上前,斥責道,“趕緊去叫醫生,在這愣著等死麼!”
老爺子怒了,十年了,他看著言星河長大,從八歲到十八歲,他都把他照顧的好好的,從來沒讓他受過一點委屈,受過一點傷。
“是哪個王八蛋敢動我言家的人,老子滅了他,王權,查。”
“老爺,已經派人查了。”
醫生把言星河帶去包紮了,傅洛塵也轉身回房了,他不必事事都說,自會有人替他說,要不然老爺子為什麼要把管家放在他們身邊呢!雖然老爺子的初衷不是這個,但是此時此刻,管家的作用便是如此。
人都走了。
管家聲音有些怯懦的問了句,“老爺,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都跟了我這麼多年了,有什麼不能說的,說。”
“老爺,那兩個殺手有些奇怪,我遠遠看去都是奔著二少爺去的,而且,那殺手自殺之前給大少爺使了個眼色,似乎在征求意見。”
“混賬,以後不準跟我說這種混賬話。”說出大天來他也不相信這事會是星河做的,星河那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他的品行如何,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必須要盡快找出凶手,不能讓這件事攪了兄弟倆的感情。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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