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了。”
    沒過多久，兩人來到一座開闊的平台，阿飄已經在這裏等著了。
    平台邊緣有一個石頭，一座神龕，約有一人高，神龕加上底座比石頭還略高些。
    祁暮寒走近，拿出祭司安放的神像，雕塑是一個女子形象，像平常祭拜的神明菩薩一樣，粉麵高髻眉眼溫柔。
    阿飄麵對著那一個奇形怪狀的石頭，好像突然來了興趣。
    “他拿了我的東西？”祁暮寒隻看了一眼，手指收緊，泥塑陶瓷碎片從指間紛落，露出中間藏的一團五彩繩和一塊白色的骨質墜子。
    骨墜是簡化了的形象，看起來像是什麼兵刃，又像振翅的鳥兒。
    “這是……”旁邊一直沉默的白酉之也變了顏色。這分明是祁暮寒身上取下來的骨頭，而且是經曆末世劫之前，那個祁半仙身上的東西。
    那時他還是隻小妖，剛開了靈智。
    它吃飽喝足在老院牆上曬太陽的時候，會遇見一個渾身發光的人。
    它是剛修煉有成，剛能看見氣，就看見了那個不同於常人的存在。
    在遊蕩的妖鬼眼裏，站在葡萄藤那個人，下比太陽還耀眼。
    這個骨墜上，就是跟當初那個人同源的力量。
    這種與他本身力量同源的氣息，祁暮寒更早時，在接觸時就發現了。
    祁暮寒思來想去，隻記得那一次刻骨銘心的傷痕。
    他以為有十幾年相伴的情分在，即使反目成仇不死不休，那死了也該消停了，沒想到原本堂堂正正的人，能恨他到做出毀人屍骨的事。
    “我去踏馬……”祁暮寒怒罵，想衝下去找人算賬，卻在腳步踏出時，意識到隔了幾百年，這個能在地下屍骨堆裏縮幾百年，早已經不是他遇見的那個人了。
    白酉之看著祁暮寒一瞬間怒氣勃發，如利刃出鞘，又拔劍四顧心茫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過一會兒，白酉之發現了另一件事，“他要消失了。”
    本來就是逆天而行，失了寄身的東西，消失也是正常。
    祁暮寒已經平了怒氣，他翻看手裏的骨墜，“他本不該存在。”
    又在最後一刻抓住零散拚接的魂魄，一手攬住白酉之，“走吧。”
    走？白酉之剛想解釋，這裏的法陣啟動，他們出不去，就覺得腰上傳來一股力量，眼前景色一變，他們出現在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裏。
    從景色判斷，他們來到了，祁暮寒不太清醒時常來上香的那個廟宇後麵。
    白酉之還沒回憶起，自己曾在這裏被一個凡人撿走的往事，一個老頭直接從後麵廟宇的山牆裏麵穿出來，顛顛跟上祁暮寒向前走的步伐。
    “大人，你回來了。大人此次外出收獲如何？有沒有記起來點什麼？”
    眼前景色隨著祁暮寒向前踏的腳步變化，先是周圍升起一層看不透的白霧，隨著白霧展開的是另一個世界，樹木變成整齊良田，走過田園，眼前出現一座山門宅邸，白牆黑瓦曆久彌新。
    隨著祁暮寒一起進來的土豆精，看著這幅圖景興奮的要蹦起來，“大人，你能打開山門了？真是太好了，”看見祁暮寒不耐煩掃過來的視線收斂幾分，拱手討好道：“真是可喜可賀。”
    “不要太聒噪。”祁暮寒輕輕瞥一眼，轉而抬手扔給土豆精一團東西，是他隨手收起來的阿飄魂魄，“你先看著他。”
    然後祁暮寒沒再看旁人，他在門前站了幾息，伸手推開門。
    門後早站了一個人，一身褐衣，灰撲撲的融入古樸典雅的院落，待門輕輕打開，彎腰迎人，“主人，歡迎回家。”
    祁暮寒微微一頷首，繼續向裏走。
    跟在後麵的土豆精倒是比主人更自在些，拉著門後迎人的青年打招呼，“小掃帚，你又長高了。”
    青年正是家用掃帚成精，個子不高，皮膚土黃，像失了水分的枯竹，眼睛倒是黑亮有神，聞言有禮回應道：“土地公愈發精神了。”
    “回來了，回來了，祁大仙回來了。”
    一隻花花綠綠的鳥撲閃著翅膀飛過來，邊飛邊叫，清脆歡快的聲音將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院落喚醒。
    小東西一邊繞著祁暮寒飛，一邊逮機會要貼貼蹭蹭的撒嬌，“嗷嗷，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你多久沒回來了？我都捉了一次，兩次，三次，……嗯，都好多次蟲子了，……”
    伴隨著一路嘰嘰喳喳，終於穿過幾道門，走到內院，祁暮寒站定，嫌棄的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衝過來的鳥頭，“你真的想我了？”
    “當然，你走了之後我吃不好睡不好，捉蟲子都不開心了……還有，你走之後，我捉了好多好多蟲子，還幫林竹收了好多稻子……”
    “你也幫忙吃了很多稻穀。”建築屋簷下柱子上出現一張蒼老的臉，他揶揄完錦雀，轉向祁暮寒恭敬道，“恭迎山主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