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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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謙儀挪著屁股坐到許箴對麵,腳卻尷尬地不知道放哪。許箴樂,捏住顧謙儀的腳踝讓他把腿伸直,腳放到自己的胸前,手指不老實地蹭著顧謙儀的小腿。顧謙儀不重不輕的用另一隻腳踹了他脆弱的地方,得意笑出聲。
    打打鬧鬧直到一缸水變涼倆人才總算洗幹淨,接著躺在大床上繼續鬧。顧謙儀力氣比不上許箴,總被許箴壓著欺負,欺負著欺負著,許箴又獸性大發,顧謙儀保不住自己,隻得任許色狼對自己上下其手。這次許箴沒有保留,賣力地使出十八般武藝來,直讓顧謙儀開口求饒。
    第二天顧謙儀自然是起不來,許箴也不催他,雖然接下去的行程他都規劃好了,但是自駕遊而已,隻要能在天黑前到下一站,也無所謂幾點起床。
    許箴把行李重新打包,出門買了顧謙儀昨晚想吃又實在吃不下的東西,才把人叫起來。他想用口水給顧謙儀洗臉,被顧謙儀嫌棄地推到一邊,許箴丫鬟似的把擠好牙膏的牙刷遞給他,接好漱口的溫水,等顧謙儀洗漱好了又把吃的送到人嘴邊。
    “我自己來。”顧謙儀看他狗腿的樣子,還是沒法忽略隱隱作痛的後麵,“禽獸!”他忍了一下,還是罵出這兩個字。
    許禽獸笑的眯起眼,一副自己被誇獎的得意樣子。
    倆人吃飽,又打包了一些當地小零食,便啟程往下一站出發。南方地勢多丘陵,連綿起伏,漸次不絕,遠山如黛,映著正午的太陽能看到空中翱翔的鳥兒。不知何時,兩旁山林密集起來,陽光被樹影遮成各種形狀,打開車窗能聽到清脆的水流聲。顧謙儀小心探出一半的腦袋往外看,原來是在山路上,下方一條山澗順流而下,叮咚作響。
    車子盤山而上,一路上竟看到鬆鼠數隻,野雞數隻。許箴一直在後悔沒有帶彈弓出來,不然非打上一隻野味一飽口福。顧謙儀笑他吹牛。
    “真以為你是國家隊射擊選手呢?”
    彎彎繞繞地開了一個多小時,路兩旁高大的鬆樹林被幹欄房所替代,偶爾看到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村民在門口聊天。
    “耶?你們這裏還有少數民族哦?”
    “沒見識了吧?這裏算是個聚居地了,聽來過的朋友說,有什麼瑤族壯族之類的,都在這山頭。”
    顧謙儀有聽沒有懂地點頭,又繼續好奇地看著外麵經過的村寨。遠近高低的山坡上,大大小小的坐落著許多幹欄式房子,穿著彩色民族服飾的人們在以山作地的梯田裏忙忙碌碌,山風帶起麥浪,折射出點點金光。
    顧謙儀心裏突然生出一股向往,好像連接著土地,深深紮根,他那種飄飄忽忽、無處安放的歸屬感,才能被安撫。
    飛鳥歸林,雪落大地。
    “想什麼呢?”許箴開著車,還是感覺到身邊的人心緒起伏。
    顧謙儀沒有回答,隔了半晌,才說:“在這養老也許挺好。”
    “喜歡這兒?”
    “也不是……”顧謙儀想了會兒,實在形容不好自己的感受,“突發奇想吧……”
    “其實我不是獨子。”許箴臉上有些朦朦朧朧的悲意,不知為何,顧謙儀不願去看。“我還有個哥哥,從小就合不來,經常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後來上大學我們分開,關係也並沒有緩和。”
    許箴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顧謙儀疑惑地說:“然後呢?”
    許箴勾出一個並不算笑容的表情:“他死了,醉駕。對方也是個醉鬼,倆人跟開碰碰車似的,對撞到一起,我哥當場死亡,對方重傷入院,第二天也死了。”
    顧謙儀從來沒有主動問過許箴的過往,他像對待那些炮友一樣,不問往事不問心情不問愛不愛。可許箴突然把這樣血淋淋的從前講給他聽,讓他不知做何反應。他想安慰一番,開口又覺得蒼白。他也是失去了親人的人,任何安慰似乎都不能消滅傷悲,唯有時間可以治愈這種創口,使它看起來沒有那麼觸目驚心。所以他隻是攥了攥許箴開車的手。
    “我家很奇怪,別人家都是偏疼小的,我家卻偏疼我大哥。所以他出事以後,我並沒有悲傷多久,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從小就不對付,也許因為父母偏疼他讓我嫉妒……總之,我陪我媽傷心了一個月,就慢慢恢複了。我媽到現在還沒有走出來……”許箴緩緩說著,情緒不濃不淡,“她上個月還發信息問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嗬”許箴冷笑一聲,搖頭。
    顧謙儀覺得有些冷,也許是因為山裏溫度低,也許是因為人心。
    明明該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拿起“語言”這把刀子來,卻插得最順手。
    人生數十載,他們才剛走了開頭,就已經覺得心酸又疲憊,細數那些能在生命裏稱之為“溫暖”“明亮”的回憶,似乎也都乏善可陳。倆人都不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安靜地到了山上的目的地。
    暑假是旅遊旺季,這裏不大不小也是當地一個頗為有名的景區,到了山頂停好車,因為限流,景區隻開放了一條山路僅供步行。許箴拖著行李箱和顧謙儀慢慢沿著山路繼續往上走,沒多大會兒就聽到顧謙儀的喘氣聲。他學醫出身,又細心,這時沒法忍住不問。顧謙儀擦擦臉上的汗,斷續說:“就是童年陰影而已,沒事的,慢慢走。”
    “什麼意思?”許箴不走了,找塊樹蔭站定,擰開水瓶遞給顧謙儀。
    顧謙儀喝了兩口指著耳朵說:“我這兒,不是先天不足嗎?小時候看病花了不少錢,潘桂英嫌我累贅,就要淹死我。還好我媽及時發現,要不然……不過後來肺好像就比正常人弱了點,應該是什麼後遺症之類的。”顧謙儀眯起眼睛,笑的有些得意,“她總是活不過我的,哈哈。”
    許箴在火辣辣的暑氣裏,突然後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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