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謙儀自然要弄清楚許箴是什麼搞定的，對於許箴那套“我和她講道理，讓她幡然悔悟回頭是岸重新做人”的空話顧謙儀是斷然不信的。連法院都沒法做通潘桂英的工作，憑你一個醫生？可許箴不願多說，顧謙儀隻能用腳趾頭想了想，八成是給了錢，按照潘桂英不扒人一層皮不會罷休的德行，許箴肯定大出血了。
    哎！顧謙儀歎氣。人情債真的不好還，現在再加上金錢債，自己什麼時候才還得完？
    “特感動？以身相許啊！”許箴逼近他的臉，眼睛裏閃著許多星星。
    顧謙儀別開眼睛，心慌得厲害：“我……潘桂英走了，我……我得回去了。”
    “過河拆橋？”許箴有些失落，坐直了身體，“卸磨殺驢？飛鳥盡良弓藏？”
    顧謙儀看他落寞委屈的樣子，憋了一會兒，有些話到舌根打了個轉兒，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
    “對不起……”他囁喏，“我很謝謝你。”
    許箴擺擺手，示意他住口，接著用眼神仔細地描繪他的臉和五官，欺身上前吻了吻他的唇角。
    柔情蜜意，讓顧謙儀喉嚨發酸。
    “我舍不得呀……”許箴輕歎，進了臥室，關上門。舍不得逼迫你，也舍不得讓你離開。
    顧謙儀摸著剛才被親吻的嘴角，揉了揉眼睛。他堅守的底線，是錯的嗎？
    顧謙儀又住回了寢室，許箴有空就給他送飯，說是找營養師朋友特地配的，要堅持吃才行。顧謙儀幾次拒絕，許箴也不惱，把飯盒放到他桌子上，揮揮手離開。後來顧謙儀接了學校的勤工儉學，工資不多，勉強夠每個月生活用品的開銷，除了許箴送來的飯菜，他還是常吃掛麵蘸腐乳，心情好時，他允許自己多吃半塊腐乳。秋晚涼有時找他，實在看不下去，生拉硬拽死皮賴臉要給他改善夥食。
    許箴連送了一個多月的飯，後來頻率減少，最後再沒出現。初時每天不定時的問候也沒了，他有消息來，顧謙儀就不鹹不淡地回複，後來沒消息來，顧謙儀也隻是拿著手機歎口氣。
    男人嘛，都不算長情的動物，情情愛愛呢，他不給人反饋，放棄了也是正常的。
    忙忙碌碌一個學期，又到了放假。秋晚涼回家之前悄咪咪往他錢包裏塞了點錢，等他發現的時候這小子已經搭著飛機飛到大洋彼岸了。他依然申請了留校，每天出門找工作。小陶跟他提了幾次，可他實在不想再去遊樂園，就推脫了小陶的熱情邀請，最後找了一家飯館，做雜活，刷碗掃地卸貨清理廚餘垃圾，管兩頓飯，上午十點開工，晚上十一點下班，每個月兩千。
    顧謙儀很滿意，這下連午餐晚餐都解決了，工資也不低，做三個月能攢到大三的學費，上午也不用起的太早。就是製服押金交了兩百，讓他很心疼。
    上班第一天跟著領班熟悉了一下業務，其實也沒什麼好學的，他就是個雜役，哪兒需要他他就要去哪兒。中午飯點，漸漸忙了起來，二樓點單的有個人請假，領班喊他上去頂一下。顧謙儀接了點單器和菜單推開門，就齜牙咧嘴起來。
    包廂裏許箴正對門坐著，旁邊有個女的一邊擦淚，一邊喊著踩在椅子上蹦噠的孩子快點下來。
    他躊躇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能有什麼辦法？生活真是擅長讓他措手不及。
    “您好先生……”
    “又出來打工？”
    顧謙儀頭疼。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這位女士和旁邊這小孩兒跟許箴是什麼關係，本來想發揮一下演技，互相假裝不認識，誰知道許箴上來就是這一句，讓他現在進退維穀，實在沒轍。
    好在許箴皺著眉冷冷淡淡地提了一句也不再多說，拿著菜單隨手點了菜，不等疑惑的妻子發問，就打發顧謙儀出去了。
    顧謙儀心髒砰砰跳，逃也似的往廚房跑。許箴剛才從他身上一掃而過的眼神，和冷淡的問話，都讓他全身火燒火燎地難受。既然如此輕易放棄，那當初何必過來撩撥他呢？那個夜晚的“讓我照顧你”又算什麼呢？他最近經常冒頭的思念，都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樣不行啊顧謙儀，他捏著拳頭反思自己，太容易因為別人的話就動心，太廉價了。想當初王熠和賀家東，哪個沒說過好聽話？可最後怎樣呢？顧謙儀你就是太傻逼了所以才老上當受騙！別人吃一塹長一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呢？你怎麼就不長記性？非得在同一個坑裏摔成豬頭才算完嗎？
    他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上錯了菜。客人叫嚷起來，領班拉著他賠笑臉。對方不依不饒，一定要送甜點外加免單，無論領班怎麼道歉都不肯接受。客人咄咄逼人，一巴掌把上錯的菜拍到顧謙儀的頭上，湯湯水水尚有熱度，燙得他瑟縮了一下。新換的製服也弄髒了，顧謙儀歎氣，看來那兩百押金是拿不回來了。
    好像有什麼不對……顧謙儀抬手摸了摸額角，啊，出血了……完蛋了，第一天上班就捅了個大婁子，別說醫藥費，估計這桌的餐費也要自己補了，還有製服錢……
    正愣著的時候，顧謙儀被厚厚一遝衛生紙蓋住了臉。
    “快點清理，會感染的。”
    好丟臉啊，每次遇到大麻煩都要被許箴目睹，太不堪了，顧謙儀按住出血的額角，自欺欺人地微微側身，以為這樣許箴就看不到。接下來他第一次親眼目睹互毆現場。確切的說，是許箴單方麵毆打那個愣頭青客人。那人從囂張到求饒不過一秒鍾，他的同伴早就遠遠躲開，這愣頭青看樣子也是剛參加工作的小年輕，西裝革履地做著欺軟怕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