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墮世 零一零·鬼魅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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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女鬼已經站在了陽姝麵前,緩緩伸出皮膚萎縮發黑的雙手。
突然,一道金光閃過……
陽姝總覺得看到這個人出現,自己似乎並沒有多麼的驚訝。
此刻的安心與剛剛的絕望形成鮮明的對比。
芳華怒目圓睜,掃視著眼前四個鬼魅,“大膽魑魅,白晝行凶!”芳華簡單一揮手,四個人全部如煙消散。
陽姝知道此刻自己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麵,狼狽不堪。
雙臂緊緊掩遮胸前,臉頰燒得通紅。
芳華站在那裏,看著陽姝眼中盡是濃重的悲憫,真的是天神看著一個悲慘的輪回底端的生靈。
這種感覺真是一言難盡。仿佛吞了一顆酸苦味的藥,藥丸裏還藏著倒刺,咽下去,就覺得腥鹹痛苦。
芳華張嘴想說些什麼,但覺得此刻,自己想說的太多。
陽姝也想說話,同樣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刻的心情。
謝謝芳華君能夠出現。
但是,似乎也最不希望此刻出現的是他。
不希望,自己狼狽時,出現神采奕奕的他。
眼前的畫麵,似乎有一些熟悉。
衣冠楚楚的上神,瑟瑟發抖的小魚,
上神無限悲憫的注視著小魚,可小魚根本沒有勇氣對視。
心中幾番糾結,陽姝放下了手,慢慢舒展身體不再畏畏縮縮,遮遮掩掩,仰著被弄髒的笑臉,迎著光望向上神,“芳華君……”
在他麵前,自己總是這麼狼狽不堪了。
芳華卻脫下自己的珠白色錦緞披風,慢慢走來,伸手為陽姝搭在肩上。精致的披風圍住了陽姝整個嬌小的身體,掩蓋了所有的狼狽。
兩個人沒有對話,沒有交談。
陽姝心裏突然有一個想法紮根。
總有一天,自己也要像芳華君這般,高大威嚴,光芒萬丈。
“他們是逃避輪回不肯轉世的漂泊孤魂,可能是我送與你的那身衣裙太過耀眼,他們飛蛾撲火般,想要破壞它。”
“沒有原因,隻是看到美好就想要破壞。”陽姝遺憾地低下頭,“可惜了這套美麗的裙子。”
可是就在說話間,圍住她身體的披風,緩緩發光,眨眼間,又化作一套雪白的衣裙。點點金光在秋陽下跳動,華麗異常。
“你來此凡間,沒有轉世投胎,法力盡失但保留了記憶意識。接下來,我一路護你,那判官便追蹤不到你,無法逼你去投胎了。你要去王宮是嗎,我帶你去。”芳華輕輕鬆鬆說著這一切,句句話都讓陽姝驚訝不已。
護住自己的魂魄不必投胎,這是多麼大的權力啊……
忽然,陽姝想到了什麼,轉頭看著芳華,他立在街道中央,看著兩旁熱鬧的市井景象,唇角帶起微笑,一副軒然威嚴又滿懷慈憫的天神模樣。
“那個……芳華君,你為什麼……可以來這凡間呢?你犯什麼錯了?”
“嗯?”芳華像是聽到了什麼驚訝的問題。
芒然的臉上很快又浮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啊……那個規則約束的……不包括我啊……”
這一刻,陽姝覺得,眼前這大神點笑容溫暖又親近,可是,真相是他距離自己很遠很遠……
“姝兒,你想去王城,是因為你想要找的人在裏麵嗎?”芳華喚來祥雲,一腳邁上,然後回身邀請陽姝一起登上。
“嗯。剛剛無意間聽到兩個人說,王城中太子誕生天降異象,我總直覺,那是我師兄。”陽姝也上了雲彩,覺得,為了當上神,真是修煉幾千年幾萬年也是值得。
“天上一天,地上十年。”芳華抿了抿唇。“沒錯,從泊鈞師兄被天雷擊中,到此刻,果然兩天多了,那麼,如果他轉世投胎,此刻果然剛過弱冠之年,恰好二十多歲,與這太子年紀相仿啊!”
“師兄……”陽姝看著腳下街景越來越小,祥雲越飛越高,把手放在心口,小聲禱告著,“等著我……”
芳華微微一笑,“你喚你師兄名字的時候,眼睛裏可是有亮晶晶的光的呢。”
陽姝一愣,抬頭看著芳華。
芳華隻笑但是不再說話。
最近幾天,長清沒有遭受承泰王殿騷擾,因為承泰王出宮數日,邊關鄰國屢次來犯,沒有大規模的進軍,可總有散兵入關騷擾,搶掠百姓財物,邊關百姓不得安寧。
承泰王一向樂於扮演愛民如子的好皇帝,調集百人,選了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快馬加鞭安慰百姓去了。
不過誰也沒想到的是,承泰王一路疲頓到達邊塞,卻隻停留一日便啟程回朝。往返總共僅半月餘。
雖說是做戲,也真是一場虛偽的太過的戲。
回來後立刻借口玉體疲累,又連續十日未上早朝。整整一個月不上早朝,不閱奏章,換做別處早就落了厚厚一層灰。幸好這禦書房每日小宮女辛勤打掃。
而本該日理萬機的皇帝,夜夜懷抱美人,最近更是新入宮一位異域美女,娜麗貴妃日日伴君左右,承泰王寢宮更是夜夜笙歌。
偌大的森森宮廷,每一寸玉石欄杆,都是百姓累累白骨所搭,每一片精光琉璃,都是臣民血肉所染。大旱之年,昏庸君主未能開倉救濟,反而大加賦稅,京都之地,民不聊生。
憑欄而望的男子,仰望深藍星空,而空中星光,也落進了他清澈的眼眸,淚光氤氳,白玉手指在白玉欄杆上抓出一道血痕,耳邊男女玩鬧的熙攘,讓人再也無法忍受,轉身叩響了父王的寢宮。
“長清太子到!”
仕臣的喧呼聲打斷承泰王尋歡的嬉笑。
承泰王不高興地抿嘴歎了口氣。轉臉衝門口吼道,“本王睡了!”
可是沒想到,正應上了已經進入的太子長清。
美女還牽著承泰王的手沒來得及鬆開,見到不速之客,立刻羞赧地掩麵躲進了帳幔之後。承泰王看著麵色冰冷的太子,突然就胸中一陣憋悶,“這麼晚了,本王的寢宮,你說進就進,真是不懂規矩!”
長清卻直直地望進父王的眼睛。
可是在那渾濁的雙眼中,他除了貪婪與昏昧再也沒找到其他的東西。
“父王,明日早朝,您……”
真是怪了,這個兒子,真是怪了!
自己正打算明日降旨增稅,隻要王令頒布,太子就是再想要和自己作沒有機會了。
可是呀,這個憨小子,竟然,這三更半夜就衝過來了!
哎呀,美人的手都沒有摸熱呢,頭疼,真的頭疼。
“孩兒,一切父王自有打算。你不必這左次三番特意過來指責,宮中貴族生辰,本就是關乎皇族臉麵的大事,天災是暫時的,可是維護國威卻不同耽擱!”
承泰王心中竊喜自己頭腦還算靈光,這借口之詞也算周全,正要再多說幾句……
長清竟然直接雙膝落地,撲通跪了下來。
“父王……大災之年,百姓疾苦,多少子民流離失所,易子而食,這可是您想要的國威?宮廷中錦衣玉食,百姓卻餓俘遍地,這可是您想要的國威!”
長清直腰跪地,抬頭看著衣衫上還沾有妃嬪脂粉香的堂堂君王,眼中含淚,“父王,賦稅不可加!萬望父王三思!”
“你……”陳泰王再也難以偽裝一副慈父模樣,雙眉倒豎,久久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月光如紗,從窗口撒進,與室內人與物糾纏。
銀色淡光中,太子身形消瘦卻英挺,麵容如玉琢磨,衣袂素雅澄潔,真是仿若謫仙。
承泰王自言自語,“這麼好看的兒子……我怎麼就忘了是哪一位貴妃佳人生的了呢……”
躲在紗幔後的美女美目流轉一番後,扭著腰從裏麵走到了承泰王身邊,“陛下,這就是咱們京都人人傳說的太子殿下嗎?”
長清低著頭,卻咬緊嘴唇,心也自知自己是整個京都城的談資,隻不過,都傳這宮中太子昏庸無道,色令智昏,自己肆意揮霍,慫恿父王增收賦稅。
罷了罷了,隻要百姓安居樂業,自己在別人口中,是個什麼樣的太子都無所謂!
承泰王一看美人好奇,立刻嗬嗬笑著,伸手,捏著長清的下巴抬起了他俊美的臉容。
“我的兒子,我唯一的血脈,這小笨蛋,整日憂心憂國……他不知道,人們都說他是龍子降世呢!隻有太平盛世,國泰民安,神龍才會降世,他既然是龍子,他降生的這年歲,怎麼可能不是國家興旺的!”
長清看著父王滿嘴胡話,心中絞痛。
承泰王卻看不懂兒子臉上痛苦的神情,自顧自呢喃,“這麼美的孩子……我怎麼就忘了是誰生的了呢?”
美人看著身邊承泰王的愚蠢相,俯過身去向他耳邊吹氣,“我生的呀……”
不想,承泰王一陣大笑,“胡說,這麼講的人已經有好幾個了。都爭著說是長清的生母,本王正頭疼呢!”
“父王!”長清忍無可忍,“您不放棄增收賦稅的決定,兒臣便跪在這裏不起來了。”
承泰王看這倔強的兒子,咬緊牙根,眼中全是狠戾,“好,那你跪著,出去跪著!沒有本王的命令,你也不許起來!”
月色越來越淡,夜霧乍起,承泰王雙目燃火,盯著長清退出門外,跪在了春末寒氣依然濃重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