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0帶顧醫生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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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顧禎盯著盒子裏一摞證件,像是燙眼一般臉色始終沒舒緩過。
邵寅成看著顧禎勻稱幹淨的側臉,輕輕將他一攬入懷說:“怎麼,有思想壓力?”
“嗯,有點兒。”顧禎老實回答,“明白Iris的好意,不過這東西對我來說太過貴重,我受之有愧。”
“沒什麼愧不愧的。”邵寅成把他的身子扳過來,一雙深邃有神的黑眸盯著顧禎,嘴角還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上次我去你家吃飯的時候,你們仨不是還挺義正言辭讓我收下那塊表麼?怎麼到你了就這麼扭捏,做人不能太雙標啊顧醫生。”
“邵總……”顧禎無奈地歪頭笑笑,“這完全兩回事兒吧,我對樓市不太懂,不過也能大概預估到這房子少說得有2000萬,那塊表才值多錢?”
邵寅成搖了搖頭:“不是這麼算。東西或許可以用價格衡量,感情不行。不管是那塊表,還是這棟房子,代表的都是一份情誼,你能把情誼分出個高低貴賤?”
“可是……”
“再說了。”邵寅成抬手打斷他,嘴邊的笑容驟然加深,三分戲虐七分認真說道,“你要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就把它當作聘禮唄?”
顧禎微微一怔,心裏陡然提了一下,忽然分不清他這句話有多少是開玩笑的意味。靜默片刻後笑著說:“什麼聘禮,你的嫁妝吧!”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唄,反正我都不吃虧,嫁妝也行。”邵寅成放開他,倚靠進滿是陽光氣息的沙發裏笑盈盈地看他。
顧禎沒再和他爭論,他心裏很清楚一旦送出去的東西,全然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了。雖然誠如邵寅成所說,東西有價情誼無價,可這畢竟不是個小數目,譚麗芳肯定也是經過觀察和思考之後才做的決定。
這是邵寅成的家人對自己的肯定,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再爭執下去隻會顯得虛頭巴腦,就好比兩個人出去吃飯非得搶著誰買單似的,沒什麼實際意義。
顧禎已經感動到了骨子裏,卻隻是大而化之地一笑:“行了,不和你爭了。”
他突然想到什麼,接著說道:“不過有個事情我想提醒你注意。雖然這很難讓人接受,但是Iris的身體的確一天比一天糟,你……你得做好準備。”
邵寅成英俊桀驁的眉眼突然僵了一下,繼而垂下眸子,微微黯然道:“做好準備了。其實在你來美國之前我就要求帶她去醫院,不過都被她拒絕了。私人醫生已經到門口,又被她趕走了,我本來不知道她在執著什麼,後來想明白了,她就是想陪我祖父一起走。”
顧禎輕輕歎了一口氣,一時間如鯁在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他曾經提出過帶譚麗芳回國內,他和邵寅成兩個人一起照顧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這個想法被譚麗芳否定了,她說自己年紀大了,經受不起來回路上的折騰,顧禎心裏清楚她這是不想連累他們,尤其是自己。
顧禎也想過把谘詢室的事情全權交給別人打理,自己在美國多待一段時間,如果譚麗芳真的不行了,那他還能陪著邵寅成送走她最後一程。
可是好像也不行。且不說國內還有病人在等著他,他得對這些人負責,就算他可以不顧職業操守放棄一切留在美國,邵寅成也絕不會同意自己這麼做。
顧禎清楚,下周自己一走,或許他和譚麗芳之間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他看著邵寅成冷毅而疲累的俊臉,心裏有些發酸,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看過的一段話: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的人,他們都會陪你走過或長或短的一段生命旅程。
就像夜空中的繁星,有的人像流星,隻是一瞬而過;有的人像恒星,當你無論何時仰望天空的時候都能找得到。
顧禎想,或許已逝去的親人對於邵寅成來講,就像是天上璀璨的流星,在生命中擦肩而過卻留下了溫暖明亮的記憶。
而對於譚麗芳來講,已經去世的嶽新田並不是流星,而是一顆恒星,不僅是恒星,還可能是落地窗外的那顆檸檬樹,他無處不在,根植於譚麗芳的心底,是一個不可撼動的信仰。
顧禎深深感動於二人深厚的情分,有人用一段時間告訴世人什麼是薄情寡義,有人用一生的時間告訴人們什麼叫情深意重,至死不渝。
他突然特別想做邵寅成的那顆恒星,用溫暖和愛化作半徑,將他牢牢牽引在身邊。無論曆經白天還是黑夜,24小時曆久彌新、堅定不移地守護著他。
這個想法和他給邵寅成準備的生日禮物不謀而合,或許這真的就叫命中注定。
“寅成。”顧禎握住邵寅成的手,聲音有點哽咽,“如果將來我們兩個必須有一個人先走,我希望你走在我前麵。”
邵寅成沒明白他什麼意思,緩緩抬起頭,迷茫地看著他:“你說什麼?什麼走不走的?”
“沒什麼,我胡說八道的。”顧禎粲然一笑,半俯著身子十指交叉搭在腿上,沒讓他看見自己眼裏盈盈的光,“就是覺得留下來的人太苦了,將來我要是先走了,我舍不得看你獨自一個人麵對這個孤單冰冷的世界。”
“你說什麼呢,傻瓜一樣。”邵寅成將他撈進自己懷裏,心疼地緊緊抱著他,“我們的路還長著,以後少說點兒這種有感而發的話,怪嚇人的。”
顧禎順勢擦了擦眼睛,笑著說:“行,大佬,都聽你的。”
“大佬?”邵寅成問,“怎麼,顧醫生已經被邵總的財富折服了?答應那是聘禮了?”
“隨便,你是大佬你說的算,反正我也一樣不吃虧。”顧禎一瞬間有點兒破涕為笑,“就是去我家下聘禮的時候別嚇著我爸媽,不然他們估計要傾家蕩產地給我準備嫁妝。”
邵寅成輕笑一聲:“放心,我不要你的嫁妝,而且我會告訴他們,讓他們放心嫁,我保證不退貨。”
“那就謝謝大佬了。”
邵寅成的生日在顧禎離開的前一天。顧禎本來計劃著把第一次留給他生日當天,這樣萬一過程中存在尷尬,第二天可以一走了之,讓時間消化消化就好了。
卻沒想到被捷足先登了這麼久……
不過這隻是計劃中的一小部分,還不足以影響整個計劃。
邵寅成生日當天,顧禎先是主動提出帶著譚麗芳去看望嶽新田和嶽芃芃,他說一方麵今天是邵寅成的生日,也是母親的受難日,理所當然應該去看望。另一方麵,他需要在二人麵前正式自我介紹一下。
邵寅成和譚麗芳自然是很欣喜的,隻是這麼一來,令譚麗芳越發心疼顧禎的懂事和周到。顧禎笑著說這一切都是應該的,如果不這麼做他心裏才會非常不安。
顧禎提前準備了兩束非常漂亮的鮮花,走過去放到兩人的墓前,然後把譚麗芳推至他們身邊,才朝嶽新田和嶽芃芃的墓碑鄭重地三鞠躬。
譚麗芳執意要起身,邵寅成沒辦法,隻好把她從輪椅上抱下來,輕放在嶽新田和譚麗芳的墓碑前麵扶穩。
“David,Chris,我帶著Noah和顧來看你們了。你們還好麼?”蒼老的手顫巍巍地抬起來摸了摸兩邊的墓碑,一行濁淚輕而易舉地便被催了下來。
邵寅成另一隻手挽著顧禎的手,用低沉磁性地聲音介紹道:“祖父,媽,我帶顧禎來看你們了。祖父,那天在醫院給你唱歌聽的就是顧禎,他唱的好聽吧?媽,你在那邊還好麼?我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病居然能治好,這一切都得感謝顧醫生,不過現在他已經從我的心理醫生變成我的愛人了,今天特地過來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讓你們高興高興。”
“祖父,媽。”顧禎一開口,邵寅成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倏地睜大眼看著他,不可置信道,“顧禎,你叫什麼?”
就連譚麗芳也有些驚訝,不過隻一瞬間,她就含笑欣慰地拍拍顧禎的手說:“好孩子。”
顧禎沒理會邵寅成的驚訝,唇邊掛著一抹清淺溫暖的笑意,兀自道:“我是顧禎,可能你們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過我的名字了,能見到你們非常榮幸。今天來是想親口告訴你們,我很愛邵寅成和Iris,我們……已經成為一家人了,以後的路不管有多難,我都會陪他們走下去,請你們放心。”
他的聲音純淨澄澈,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卻字字出自肺腑,淡色的瞳仁在陽光下如湖水般閃閃發亮。邵寅成一時間喉嚨有些發緊,說不出話,握著顧禎的手力度增加了一些。
回去的時候,顧禎在後座上陪著譚麗芳聊天,講一些國內這些年的變化和趣事,司機邵寅成不知在想什麼,一路上沒怎麼搭話。
顧禎突然想起件事,問譚麗芳道:“為何Noah叫David是祖父呢?不是應該外祖父麼?”
譚麗芳說:“在美語中,祖父和外祖父都是grandfather,他啊自從來了美國話就少,不願意多說一個字,所以就一直叫祖父了。”
兩個人一聊到邵寅成就有說不完的話,不管好的、壞的,顧禎都願意聽,不僅願意聽,甚至有的還拿手機記錄下來。
邵寅成從後視鏡中看到顧禎又拿手機在寫什麼,嘴角一揚道:“顧醫生,你那本筆記本回去就該換了,寫不下了。”
“什麼?!”顧禎駭然抬頭,他怎麼也沒想到邵寅成居然看見了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