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聞訂的第二班回京平的機票。雖說是第二班，起飛時間也是9點了。從基地驅車趕到機場要一個半小時，這裏天亮的還晚一些，山路又有些崎嶇，司機開的很不容易。
    之前別人嫌鄭聞刻板，墨守成規，是活著的規則。鄭聞也嫌京平過於刻板，過於方正。就連那個分界河都不顯得圓滑，直愣愣的把城市一劈為二。
    可是現在他又非常想回去。即使那個人跟他形同陌路，但是在同一片藍天下，多少還有些再遇見的期許。
    他黑色的大衣板正挺括，修身效果極好。黑色旅行箱，黑色公文包，搭上他一張不苟言笑的臉，活像一尊大師手裏雕刻出的俊美人像，矗立在行人匆忙的候機大廳裏。
    他之前懼怕坐飛機，是因為出過事故。後來因為時間重置，那段記憶同樣被重置了。鄭聞突然發現，他可以記下同一件事情的兩個結果，但從來沒跟人說過，直到RTTMA到他們部隊招人。
    “請乘坐京航5364次航班飛往京平的旅客，到12號登機口有序登機，金卡及頭等艙旅客優先登機。”
    鄭聞拿著登機牌，提起公文包走向登機口。
    ***
    剩下的隊員們集合在81層的電梯間，22個人，穿著整齊劃一的訓練服由矮至高跨姿站立。
    彭澤跟白雪晴拿著文件夾推門出來，站在人前翻開文件夾，說道：“現在，叫到名字的人站出來。”
    “徐鬆，嚴泠泠，郭笑，王磊，於一凡……”
    路遊站在後排，看著他們這隊的人越來越少。
    22人，13人站在了隊伍外，結果不告而知。留下的9人有幾個相熟的，連暉、祁揚還有柯雪琪都在其中。整隊期間，連暉笑著朝路遊眨了眨眼，路遊回應他個笑臉。
    彭澤與白雪晴交換了一下眼神，彭澤對柯雪琪為首的一隊人說：“你們，跟我走。其他人聽候白組長安排。”
    路遊一行人由電梯下到大廈負二層，出來後有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那裏，彭澤讓他們上車。
    終於有人忍不住的問：“彭組長，我們是要出去？”
    彭澤站在敞開的車門前，因為這句話看了那人一眼。這一眼足夠讓那人心驚。他輪廓本就剛毅，有了情緒後，越發顯得的棱角帶著刺。
    “胡梁宇，我希望你在下一次提問前還保留你原單位的優良習慣。”
    “……是！”叫胡梁宇的隊員腳跟一並，立馬標準的立正姿勢。
    “你留在原地，其他人上車。”
    9座商務車，突然就變的正合適了，還能空出副駕的位置給白雪晴。
    所有人上了車，透過暗色的玻璃看著外麵站著的胡梁宇。他明顯有些急，想動又礙於剛才那句命令。看著車門緩緩合上，他還是忍不住的跑過去拍打著車門，喊道：“彭組長，這……這什麼意思！”
    彭澤沒搭理外麵不停拍門的年輕人，隻是微微揚了下巴，對司機說：“出發。”
    “是。”
    司機發動車子，轉動方向盤開了出去。冷淡的從反光鏡裏看了一眼追著車子的年輕人。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彙入三環擁堵的車流中。
    他們一路西行，行駛了大概一個半小時進入京平某部駐地的大院。操場上士兵操練的喊聲震天響，軍用吉普快速的從他們旁邊駛過，轟鳴聲穿透玻璃，震著人心。
    離開部隊幾年，路遊卻有種離開了半輩子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向外看。
    車子一直向內開，直到口號聲遠去他們的車子停在一處鐵皮倉庫前。彭澤下了車，站在大門外的上尉看到他立正朝他敬了禮，恭敬的喊了聲彭組長。
    彭澤扯正自己的西裝，點了下頭。
    上尉轉身打開門鎖，嘩啦啦的拉開鐵柵欄，推開大門。
    彭澤回身朝車裏的人招招手，示意他們下車。
    倉庫裏是個室內訓練場，各種器械陳雜鋪列滿滿當當。之間距離小而密，沒有緩衝的餘地。
    彭澤說道：“時管處出任務的場所不是空曠山地，多是繁華城市。可能是某個街頭，也可能是居民樓商場之類。所以要求你們在翻越障礙物時，盡可能找出你所見的人形靶。”
    他指著場地裏，逆時針畫了個圈，接著說：“待會兒其他人回車上，一個人一個人進行。這場地不大，繞一圈下來也就300來米。你們平常400米障礙要多長時間？”他看向在場的人，眯起眼睛。
    幾個人站成一排默不作聲，用餘光互相睨著對方。
    彭澤將目光轉向路遊，揚了揚下巴問：“路遊，你以前的成績是多少？”
    路遊轉了轉眼睛，說：“有點久，不記得了。”
    他一個記憶力這麼好的人說自己不記得了。彭澤突然笑了一下，點點頭算是認了。“沒關係，期待你的表現。”
    路遊垂下眉眼，不再說話。
    彭澤接著說規則：“300米障礙，三次機會，搜索人形靶10個。合格時間4分30秒。”
    “4分30秒？！”
    正常400米障礙跑標準時間2分30秒，這個合格時間整整多出兩分鍾，還是300米。不過想想多加了搜索任務，還是10個，兩分鍾是很放寬的時間了。
    “對，4分30秒。你多找到一個人形靶，時間多加5秒！”
    在場除了路遊跟柯雪琪，其他人都表現的躍躍欲試，各個摩拳擦掌的。
    彭澤眼尾彎了一下，出了倉庫，從司機手裏接過文件夾重新回來。跟一旁的上尉說了什麼，上尉從褲兜裏掏出秒表掛在脖子上。
    彭澤扯了扯衣領，打開文件夾說：“劉銘，第一個。其他人回車上。”
    7個人陸續回到車上，難掩興奮的搓著手，跟別人討論著剛才看到的障礙場地。柯雪琪默不作聲，支著窗邊看著天上飄著的雲。
    路遊仰靠在車座上，抱著手臂，閉眼想著昨晚與孟大夫的相談。
    “顧處跟我說起你的時候，我還以為很嚴重呢。現在看來很不錯啊。”孟川在本子上寫著，又抬眼看著躺在沙發上眼神迷離的路遊，笑著說，“小夥子是不是戀愛了？”
    路遊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又一個很真實的夢，漫長到仿佛又經曆了一遍，特別是最後夢到鄭聞，他們倆在沙灘上迎著夕陽的擁吻。他還能清楚聽到他的心跳，鏗鏘有力。
    “你女朋友對你可真不錯，她對你的心理複健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你還挺依賴她的，關係很好啊。應該挺寵你的，歲數比你大？很時髦的姐弟戀？”
    路遊一手搭著額頭上，笑了聲說：“姐弟戀……不不不，沒有。我們分手了。”
    “分手了？”孟川的手一頓，看著路遊。“有點矛盾。”中性筆在他手裏轉了個花，他聳聳肩，接著在本子上寫著。
    “我跟他沒矛盾，隻是……”路遊急於辯解的揚起頭。
    孟川擺擺手，安撫他讓他好好躺著，笑了笑說：“不是說他們倆感情有什麼矛盾，是說你的心理上還有些矛盾。你喜歡她，卻又抗拒她，這個需要你理順自己的心情。如果實在理不順，還可以來找我具體說說。”
    想到這裏，路遊又在心裏罵了顧莧玉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