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時間管理處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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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川的複健所在西三環上,跟時管處成直線,一個東,一個西。
當時路遊對他不信任,因為他自己的工作太過於科幻,說出來誰會信,還以為編科幻故事呢。他退伍的時候,從顧莧玉那裏拿到名片,出了大院隨手就丟了。
路遊沒覺得自己有問題,畢竟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戰友瞬間沒了,任誰也得難受一段時間。
偏偏,他這個難受持續了快兩年。每每對著鏡子看到自己半邊身體的傷,那種疼跟他們的音容全都縈繞在腦海裏,撕扯、擠壓,變成束縛他的夢魘。
路遊在一次旅行攝影的途中認識了一位紋身師,是個酷酷的蕾絲邊,長發美T。她脖子上有個紋上去的頸環,乍一看像是繁複的蕾絲花邊,細看會發現是很多變形的字母串在一起。
“喜歡?給你也整一個?”東北姑娘,耿直的可以。
“你這紋的什麼?”路遊有些好奇。
“Ifyoulovelife,don“twastetime,fortimeiswhatlifeismadeupof。”
如果你熱愛生活,那就不要浪費時間,因為生活是由時間組成的。
“酷。”
那花紋確實漂亮,姑娘說是她自己設計的,算是她的專屬。
路遊從來沒紋過身,很是心動。他的戰友們用生命換來他的命,他想替他們活下去。路遊向姑娘展示了自己身上交錯複雜的傷疤,那傷疤像個蜿蜒的巨獸趴伏在他有些蒼白的皮膚上,猙獰的可怕。
可紋身師圍著他轉了一圈後,拍著手說:“It“samazing。你看它,像棵大樹。”
樹有時候代表著長青,是紀念故人最好的一種辦法。為他們種下一棵樹,陪著在世的人紀念逝去的人,寄托心裏的思念。
“我想紋身,就你脖子上的那種。”
“可以哦~”
***
路遊站在有些年頭的大樓下,樓麵鋪的馬賽克都有些斑駁了,顯得這棟大樓破爛不堪。樓雖然在西三環,但是因為金川河將城市分成新舊兩城,與繁華的東三環形成截然不同的陳舊。又沒守著主幹路邊,外麵新建起來的商場大廈把它遮的嚴嚴實實,路遊出了地鐵站在導航的指引下七拐八拐的才走到這。
樓下大門處掛著好多牌子,從牙科診所到教育機構到各種會計所律師所再到複健所五花八門,樓下雜七雜八停了好些共享單車,把馬路都擠得逼仄不堪。身後外賣小哥疾馳而過,在擁擠的小路上留下一串喇叭的回音。
大門有進有出,保安大爺在大廳裏聽著廣播,手指在膝蓋上打著節奏。路遊推開玻璃門進到大廳,停在樓層引導前抬頭看著。
陸陸續續有人從電梯裏出來,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好看的人總會引來更多關注。
路遊發現心理複健所掛的牌子有點厲害,前麵掛著部隊的番號,在一群花裏胡哨的logo牌子裏,顯得如此神聖莊重。
要不是知道這個部隊的番號,外人看著又會以為是哪個莆田人開的。
路遊在電梯前對著鏡麵門扯下毛線帽,看著自己剛理的短發,用手胡亂的捋了捋。他頭發本來就細軟,又有點天生的自來卷,顯得腦袋毛茸茸的。一個幹練的圓寸,將五官凸顯的更加清亮,少年感愈加明顯。
上了電梯,路遊按下6樓。
下電梯正對著就是複健所,全名寫著XXXX部隊心理複健所。問診台還有護士值班,看到有人過來急忙起身。
“你好,我約了孟醫生七點。”
“好。”護士多看了路遊兩眼,畢竟好看的人不多,這才低下頭查詢預約記錄。“路遊是吧,時管處的。跟我來。”
聽護士說出時管處三個字,路遊跟著一驚,果然如玉姐說的,這裏是自己人,什麼都知道。
“你們這對外營業麼?”
護士領著他穿過一扇玻璃門,回過頭笑著說:“之前不對外的,現在開放了權限,我們也接待普通群眾。畢竟好些普通群眾會覺得內部的條件比社會上一些雜七雜八的好的多。”
路遊不以為然,心想看看這個地方,誰會覺得部隊能在這市井街頭開家心理複健所,肯定莆田係,還是個沒什麼錢的莆田係。
護士敲開寫著診療一室的門,對著裏麵說,“孟醫生,預約的人到了。”
“請進。”
隨著護士推開診療室大門,路遊走進來,職業性的快速掃視眼前的辦公室。
室內裝修簡潔,色調溫馨。一張簡易的圓弧形書桌,旁邊是一張白色的斜靠沙發,角落裏有一大叢茂盛的綠色植物。牆上掛著風景畫,從雪山到叢林,再到廣袤的海洋還有無垠的星空。
“路隊長,終於見到你了。”
路遊這才把目光移到辦公桌後,那個穿著毛衣襯衫的人。
孟川四十多歲,儀表堂堂的,很是儒雅。跟劉院士是一類人,充滿了學術性的長相。但是比劉院士看起來更親和親切,一雙大眼睛,莫名顯得有點無辜。
“你好,孟醫生。”
路遊躺在寬大的沙發裏,雙手自然的在腹前交插,孟川拿著記錄本,疊著腿坐在路遊身邊。他聲音很好聽,又是個沒有攻擊性的臉,很容易讓人放鬆。
“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這裏,你有任何不舒服直接跟我講,知道嗎?好,放鬆,你現在很舒服……你很安全,沒有人會傷害到你。來,跟著我,不要有任何抗拒心理,我很專業的,我會保護你。”
路遊做了個深呼吸,試著聽孟川的指引,閉上眼睛。
“好,來,吸氣,呼氣,你很放鬆……”
孟川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深山幽穀中的一處潺潺溪水,順著蜿蜒的水道緩緩而下。從石縫間,拂過厚厚的苔蘚,拖著飄落而下的花瓣。
“能形容一下那個讓你害怕到無法入眠的夢境嗎?”
路遊原先以為自己還在緩流而下,平緩的河道突然因為這句話極速轉彎,四周的樹林張牙舞爪的壓迫下來。
交錯的樹枝像無數的手向他撲過來,眼看著就要掐住他的脖子。路遊抬手護住腦袋,害怕的歪向一邊。
“別怕。”有個好聽的男聲說。“沒有什麼可怕的。”
路遊放鬆手臂,看向眼前,樹林又恢複成原來的樹林,依舊鬱鬱蔥蔥。甚至他聽見樹林深處傳來滴滴答答的摩斯電碼的聲音,就是想告訴他,他們一直都在,隻要路遊能撥開迷霧找到他們,他們一直在。
“他們在等我……”
“你現在走出樹林,又是另一番景色,在那裏你很放鬆,很快樂。”
路遊撥開樹叢,眼前頓時開闊。金黃明亮的沙灘,透明蔚藍的大海,白色浪花一個接一個的湧上岸,在沙灘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有個男人站在這海天一色的畫麵中,白色的亞麻襯衣,卡其色的褲子挽起了褲腳,任海浪打濕腳麵。他腰背挺拔,眉眼深邃,嘴唇抿直。像是有人放置的一尊雕塑,完美的近乎不近人情。直到他轉過頭看向路遊,眉眼有了春色嘴角有了弧度,陷下去的酒坑仿佛承載著滿滿愛意。
“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