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遊調餡包出來的餃子確實驚豔。他孤兒院的媽媽是膠東人，包的餃子很是好吃。下了連隊，炊事班班長同樣也是膠東人，蒸饅頭包餃子也是一絕。
    四個人正好把餃子吃光。善後的事交給他們倆，路遊跟顧莧玉來到陽台，關上門。
    “明天9點81樓集合。為了更好的適應新壞境，你要跟新選拔的隊員一起接受各項考核，沒意見吧？”顧莧玉說。
    “嗯。”
    “總部考核三天，具體內容我就不跟你透露了。大同小異，我相信你可以的。吃住都在樓裏，你記得帶洗漱用品什麼的。明天晚上我幫你約了孟醫生，時間是7點，麻煩他加加班。”顧莧玉一直看著路遊。“我希望他能給你一個準確的評估，畢竟這會關係到你日後的審核。”
    “嗯。”對於這個提議，路遊點點頭同意。自從上次得知他們可能還沒死後，他忽然覺得壓在心口的某些東西變輕了許多。或許是愧疚跟自責被那些摩斯碼所救贖。即使現在不確定真假，對於他來說，也算是心靈上的一劑良藥。
    顧莧玉伸出手，拍了拍路遊的肩膀，轉而看向窗外，說：“我跟廖處明天要去公安部參加會議，不在處裏。你會作為一個完完全全的新人去接受挑戰，可千萬別給老領導丟人啊。”說完，她轉過頭莞爾一笑。
    路遊雙手插在兜裏，低頭笑了笑，說：“就怕體能比不過年輕人，畢竟從康複到現在，都沒做過什麼高消耗的體能訓練。萬一我遭淘汰了可怎麼辦？”他抬眼看著玉姐。
    顧莧玉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微微歪頭說：“你姐我還是有點小權利的，你放心吧。”
    路遊切了一聲。
    “敢切你領導！”顧莧玉揚手要打他，路遊急忙笑著躲開。
    從他家的陽台向外望去，可以看到萬家燈火照耀下的小區廣場，跳廣場舞的、帶孩子嬉鬧的，是平頭百姓最平常不過的一隅。然而維護這和平穩定的生活，不光隻有表麵為之付出的那些偉大職業，更有像時管處這樣秘密運作的國家機器。
    “對了，那個叫大黃的男孩是？”顧莧玉突然問道。
    “1027交通事故案裏，油罐車司機的兒子。”
    路遊回溯起2016年10月27日的京城高速路上，下過雨的路麵陰晦濕滑，黃文財的父親駕駛著油罐車因閃避突然急刹的小轎車，製動不及衝撞到對麵車道，與兩輛滿載學生的旅遊大客車相撞。
    原事故傷亡慘重，經過路遊小隊三次努力，將傷亡減少到最小值。那個傷亡數，就是這位三次也沒能救活的油罐車司機。
    在事故現場，路遊見到司機師傅的錢夾裏，有他跟他兒子的合影，還有彙款的單據。辛苦開運輸車的單親父親，用積攢下來的工資供兒子念京平的大學。希望將來有一天，兒子能在京平紮下根來，混出自己的一片天。
    “說來也巧。”路遊撐在窗邊，“我跟中介約著見麵的時候，正看見他裝成玩偶在街邊發傳單。那中介還認識他，我就多給他200塊，讓他把人叫到我這來麵試。”
    顧莧玉看著他，滿是讚賞欣慰的眼神。“想不到你還挺心善的。”
    “緣分而已。”路遊一頓，接著說：“能救一個是一個。”
    【能救一個是一個】是當初他們小隊的口號，堅決不放棄救活每一個人。可這種從死神手裏搶生意的事，往往會發酵出其他的事情。為防止衍生出更大的蝴蝶效應，顧莧玉總是當機立斷的終止任務。路遊也在多次任務後，學會了舍棄。
    “你歸隊後，他們倆怎麼辦？”
    “大黃本就是多媒體專業的學生，攝影水平不錯的。苗苗做接待客服很是專業，我這衣缽能繼承下去。”
    顧莧玉點點頭，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說：“這個點了，我還得回處裏準備明天開會的材料。”
    “我送你。”
    “不用，司機在樓下。”
    路遊站在玄關看她穿上高跟鞋，聽她似叮嚀一般道：“你的事我沒跟處裏打招呼，你的履曆也很幹淨，是個回歸的老兵。所以希望你別太展露鋒芒，畢竟”路隊長”的名聲在時管處就像美國隊長在神盾局是一樣的。”
    路遊笑著說：“這麼有名？”
    “對了，還有你網上那個事。”顧莧玉踩了踩自己的鞋，將掛在門口衣架上的圍巾取下來圍在脖子上。“怎麼還跟影帝鬧緋聞了？要不是鄭聞……”玉姐突然住了嘴，她笑笑說，“那個影帝是挺帥的，就精氣神來講，我還是覺得鄭聞更好。”
    許久沒聽到這個壓在心底的名字，路遊別扭的輕咳一聲。“玉姐……”
    顧莧玉哈哈一笑：“多嘴了多嘴了。”她撩出卷在圍巾裏的頭發，打開防盜門，回過頭語氣認真的說，“你們倆之間的事，我也不好多問，但是那小子確實對你動了真心思。不過都是時管處的人，日後難免在處裏碰到。到時候……”
    “嗯，我懂，我有分寸。”
    顧莧玉整理好圍巾，係好大衣的扣子，抬眼對上路遊的雙眼：“其實吧，你要沒有那些狗屁原則，天造地設。”後來她想了想，天造地設形容倆基佬合適麼。轉念一想，管他合不合適。他倆要是沒成，她這個紅娘做的可真是失敗。
    老領導像個拉皮條的。路遊無情的將人推出去，嘭的關上門。
    直聽到關門聲，倆小孩這才探頭探腦的從房間裏出來。路遊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是一家之主的模樣。他囑咐大黃說，修片要快，別拖拉。出外景價格低一些，等有了口碑再加錢。別瞎混，到哪個場景用什麼鏡頭心裏有點數，別因為懶就隻背一個變焦頭出門。
    大黃之前一直盼著自己出師，也能帶著助理。可真到了這一天，突然不舍起來。明明還在一個屋簷下，卻仿佛要一年半載見不上麵似的。“哥！”他從沙發背麵跨過來，腿一別坐在沙發上。“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們還有網絡隨時可以見麵。別說的你像要去什麼山區高原似的。”
    “也是……”
    “還有……”大黃眉毛一耷拉，平常嘻嘻哈哈的男孩突然有了愁容。“你不是退伍了嗎？為什麼還要回去？”
    路遊突然眯上眼，上下打量著大黃，說：“我是不是該把你送軍營裏去鍛造一下？”
    “啊，想起來我還有斯坦尼拉夫斯基的書沒看完。學習使我快樂！”大黃腰一挺從沙發上站起來，說著就往自己房間走。
    “呸！你一個學攝影的……”
    “哥。”苗苗撐在路遊身後的沙發背上，“我姐姐，真的……會回來嗎？”所有人都告訴她，她的姐姐元淩是執行秘密任務了。任務期間不能與外界有所聯係，這是保密條例規定的。苗苗知道，也懂。可心裏總是有些別扭。
    一個人是否存在，總會與世間的物質做出交換，留下一些訊息。即使保密條例與安全性做的再好，血緣裏的紐帶也不可磨滅的維係著所謂的直覺與第六感。可這兩年來實在是太安靜了，苗苗接收不到一絲絲關於她姐姐的氣息。仿佛這個空間裏，沒有她。
    路遊仰起頭，正對上苗苗有些落寞的表情。他伸出摸了摸她的臉，笑著說：“會回來的，一定。”

    作者閑話：

    身體不好耽誤了好幾天，抱歉了各位太太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