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有接觸到目標嗎？”
    “嗯。接觸到了。”
    “覺得他人如何？”
    “很有才華。”
    “還有呢？”
    “需要深入。”
    “延期記得申請。”
    “是！”
    “……還有一項，別太投入。”
    “……明白。”
    ***
    路遊沒來由的興奮了一晚上。床也不再是將他陷進去的黑洞，就是普通的床，讓他在上邊翻來覆去，拿著手機傻樂。
    上邊有一串電話號碼，姓名一欄上寫著【鄭聞】兩個字。
    直到快天亮，他才像個懷春少女一樣，累的睡了過去。這一覺很香，不再有惹人害怕的夢魘，而是像躺在哪個人的懷抱裏，溫暖的，像下午和煦的陽光。
    手機屏幕上不停顯示微信消息，在避光的臥室裏閃著幽暗的光。路遊的臉埋在白白的枕頭裏，眉尾跟嘴角，都是一種饜足的弧度。夢裏人在滾著波濤的海邊，大手拂過自己的臉，手指陷在頭發裏輕輕揉搓，舒服的他眯上眼睛，像接受主人愛撫的家寵。
    忽然天邊響起鈴聲，鈴鈴鈴，座機的聲響。
    路遊皺起眉頭，美夢被打斷。他伸出手去夠電話，先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半了，這才伸長摸到酒店的座機。“喂？誰啊？”剛醒過來，鼻音重，嗓子啞啞的透著一股優雅的懶散。
    對方顯然是消化了一下他的這句問候，沉默兩三秒後才開口。“路老師。”
    聽到對方聲音，路遊猛地睜開眼，蹬著腿讓自己半靠在床頭的軟包上。“喂，鄭、鄭先生。”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沒沒，我正好醒了。咳咳，怎麼，有事？我記得咱們定的是下午三點不是？”
    “哦。”鄭聞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在三樓餐廳訂了位置，不知道路老師能否賞光。”
    “三樓……”
    “是包間，不會再像昨晚酒吧那樣子了。”
    路遊因為對方的細心翹起嘴角，他翻身跪坐起來，白色床單滑下露出他裸著的後背。他抬手捋起自己額前的劉海，問：“私人時間，不算服務範圍。”
    “是，是單獨請攝影圈一哥路遊老師吃飯的，順便，幫我看一下新買的相機。”
    路遊從來沒有緊張過一次約飯。看著自己旅行箱的衣服，恨自己為什麼隻帶T恤運動褲牛仔褲的。他看看表，離約定的時間很近了，根本沒時間買新的，隻能將就一下。
    他洗完澡後，出門狂摁大黃房間的門鈴，等了一會兒，大黃頭頂著亂發腫著眼睛來開門。“哥，你幹嘛。”
    “昨天那些人沒為難你吧？”
    “嗐，他們都是些菜雞，我可沒拿他們當盤菜。”
    “棒。”路遊伸手使勁揉了揉他那頭亂毛，貼著牆邊往裏走。“你小子帶香水沒？”
    “啊？”大黃覺得自己還沒醒。“哥你不是不愛聞香水味嗎？”
    路遊腳下一頓，說：“就是覺得你那個味道還挺好聞的。”
    “那可是，TOMFORD的。買的時候你罵我裝逼，現在怎麼了？”直男的腦子在這一刻突然有了靈光。他笑著蹭上去，賤兮兮的問：“哎呦？有情況！”
    “屁情況！去、去見客戶。你他媽到底帶沒帶？”路遊有些心虛的翻著大黃的行李箱。見客戶倒沒撒謊，確實是客戶。
    “怎麼個客戶還需要來點香水啊？你去給影帝影後們拍照也沒見到說打扮一下。”大黃抱著臂靠在牆邊。
    “他們多香，需要我噴？”皇天不負有心人，讓路遊給找著了。黑色磨砂瓶，高級貨。“這玩意怎麼噴？”
    “哥你站著，我來。”
    香水路遊隻沾了一點，這一點就足夠他香滿電梯間。前調的味道散去許多，中性馥鬱的味道散出來，像是穿著絲絨禮服，坐在周圍滿是鳶尾花的皮革沙發裏。
    電梯下行的過程中進了人，兩個女孩看起來是準備外出遊玩的，戴著遮陽帽。她們倆不停用餘光瞟向路遊，結果其中一個把墨鏡戴上，開始正大光明的看起來。
    路遊覺得好笑，癟嘴嘴角，低頭戳著腳後跟。
    其中一個終於忍不住了，大著膽子問他：“帥哥，這是什麼香水，真好聞。”
    “啊？”路遊聞聞自己，又抬頭聞了聞別處，最後揉揉鼻子笑著說：“我隻聞到了二位小姐姐身上的香水了，真好聞，什麼牌子的？”
    好一個順手推舟，反客為主。女孩們紅了臉，他則到樓層下了電梯。
    “好帥，是練習生吧！”
    “不吧！是不是什麼偶像男團的？還是藝人？昨天蕭祁跟董允兒的婚禮就在這個酒店啊！”
    ……
    電梯門關上後，路遊有點後悔，他不確定的聞了聞自己，有些聞不到了，卻又不確定別人是不是聞得到。自己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到餐廳門口，服務員便領著他徑直走向包間。打開門進去，鄭聞已經等他了。
    這仿佛是為情侶或者家庭準備的小型包間，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遠處的沙灘大海，還有綠油油的椰子樹。鄭聞與昨晚隨意的裝扮大相徑庭，立領麻料襯衣，卡其色西褲，莊重又紳士。反觀自己，算了，就是一拍照的。
    他原本是插著兜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波光粼粼的大海，聽到聲音回過頭，正撞上路遊打量自己的目光，微微一笑。“路老師。”
    “都說別叫什麼老師了。”路遊有些不好意，撓了撓後腦勺。他歪過目光，正看到放在桌子上Canon的紙袋子，有目標的走過去。“怎麼突然買相機，是置換還是第一次買？”他從紙袋子裏拿出相機的紙箱，5D4，同款型號。
    “第一次入手，之前都是拿手機隨便拍拍，昨天看到路老師的照片很是撼動。終究是要買的，幹脆就買一個跟您型號一樣的。”鄭聞走過來，拉開椅子讓路遊坐下，自己則拉開他旁邊的坐在一側。
    “買相機這種事，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多好。”路遊把鏡頭的盒子也拆開，拿出來安在機身上，開機對著桌子上餐盤拍了幾張。
    他話說的順嘴，像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卻忘記，他們昨天才是初見。
    路遊打聽了價格，給他講解了一下相機的基本操作還有簡單的參數值，光圈與焦距的作用，像個真正的攝影老師。鄭聞一支胳膊撐在他的椅子邊，湊在他身邊聽著，挨得很近，能聞到他身上鳶尾花與皮革的混合味道。忍不住，就又湊近了一些。
    “老板挺實在，這個鏡頭風景跟人像足夠了，可玩性高。下午拍照的時候可以帶著，出門試拍一下。”路遊在投入自身角色時是沉浸式的，完全不會在意身邊人與自己的距離。當這段課程結束，老師要將相機交給學生親自操作時，才猛地發現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近。
    近到一轉頭，仿佛可以接吻。
    對方琥珀色的瞳仁倒映著自己羞赧的麵孔，路遊不自然的縮了一下身子，急忙垂下眼眸。長睫毛忽閃著，陰影掃著那顆淚痣。
    “你的香水，好好聞。”好的香水有催情的作用，鄭聞原先不信，現在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