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告春之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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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心俱疲的紅被架入了候刑室,沒有桌椅,甚至連床都沒有,四麵都是打磨得很光滑的鐵壁,如同鏡子一樣,紅蜷著腿,看著“鏡子”裏自己狼狽的模樣,還是過來時的那身製服,幹幹淨淨,隻有褲子上沾了一點血跡,可是卻被揉的皺巴巴的,頭發因為一直沒有剪,此刻散落下來,還真是一副被強暴過的樣子。
    還有多久呢?他們會要我的命吧。還是無期監禁?那樣的話可就真的是無期的了,嗬嗬。
    以為會很快來到的刑罰直到半個月後才得以施行,然而來為他施刑的人卻是,竹,那個說話嗓音沙沙的透著幹淨清爽氣味的少年!
    竹的樣子完全變掉了,眼前的竹是個再沒有猶豫的人,原先那個會害羞,有著固執的忠誠心的竹如同隨著早目死去了一般,“紅,我來帶你去行刑。”
    “你,是竹。。。。。。?”紅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嗯。”來人有著雙堅定的眼睛。
    “既然在跟隨早目大人的時候就認定了自己的正義,那麼我又做出這麼一副君子的高姿態給誰看?!你說得對,我要看到你,我從心的最裏麵憎惡著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紅低下了頭不想去看這個時候的竹的臉,“那麼,你要怎麼做呢?”
    “由天母的律法,你將被挖去雙腿的膝蓋骨,我要你清楚地看著自己的膝蓋骨被取出來。”竹給紅打了一針,紅心裏知道,那是Risperdal,會讓他一直保持清醒。
    “我希望,是由你執刀,如果這樣你會感到好些的話。”紅閉著眼睛,心裏在極度地說服自己這是比處死好很多的結果。
    可是。。。。。。失去行走的能力,不能再奔跑甚至站立,永遠地。。。。。。淚水彙集在骨髓流到身體裏麵去了。
    “不用廢話,我已經知會醫生了,不會讓你很輕鬆的。”是逞強的竹嗎,我想聽到你的不忍,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不是嗎。
    然而紅不想說出來,這個少年,自己是真的希望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因為強行調用精神力去解讀竹的內心沒有成功,刀還沒下去,紅的額頭就泛了一層冷汗。可是這是自己一定想要知道的事情。私心裏想讓這個少年保持他的純潔。
    醫生是做慣這類事的,他做手術的對象的任何對話,表情,動作都無法影響到他動手。
    腿被緊緊地固定在手術台上,竹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死死地按住他的上身。
    “呃---”腿上的肉被割開了,身體反射性地要去阻止那把刀子,兩旁的人卻更凶狠地壓製住他,如同單腿被汽車碾過,恨不得現在就斷了那條腿,把那痛感扔掉。
    血不住地流出來,醫生割斷幾個血管,用止血鉗夾住,開始撬那塊骨頭,咯呲咯呲的聲音在手術室裏顯得更為恐怖。
    紅額上的青筋暴起,整個人像是處在瓢潑大雨中一樣,汗把那頭長發竟然濡濕了!
    “啊----放。。。。。。手。”意識到自己在喊什麼,紅幹脆扭過頭咬住自己的手臂。可是頭馬上被竹強行扭轉看向腿彎紅紅白白的肉,外翻的破裂的創口。
    “看著,你必須得看著,那時候他也流了好多血,比你流的多得多了,好多好多。。。。。。”竹隻有在這個時候才露出他一貫的表情,還是那個有血肉,有情感的竹。
    醫生終於取出了一塊覆著粘膩鮮紅的血的骨片,開始縫合血管,紅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那片骨頭,那是從自己的身體裏取走的東西,一旦取走就再也放不回去了,我的,膝蓋骨。
    “呃---”沒有麻醉,甚至還注射Risperdal,也許手術結束自己也會死了吧,不,可能在手術結束之前。。。。。。
    右腿的手術做完了,醫生開始做左腿的,看到那把閃著銀光的細長刀子,紅感到徹底的絕望,“幹脆。。。。。。殺了我。”
    竹卻聽到了,“天母沒有對能力者的死刑,隻有刑罰,安心地度過你漫長的殘疾人生吧。”
    如同右腿一樣的生剮之痛又一次把紅帶入地獄。
    兩天之後,紅被迫從昏迷中醒來,有人拿著溫水管在衝自己的身體,張開眼睛,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聲音,果然說不出話來。
    像他們的第二次相遇一樣,竹還是看出了他在發“竹”這個音。“滿身的汗和血水,我討厭看到。”是平靜的聲音,不再是偏執狂亂,紅微微地放下心。
    “你知道,我是個惡劣,虛偽,殘忍的人。”竹關上水喉,丟了一套衣服給他,紅隻能望著衣服歎氣,手腳仿佛還沒從痙攣中緩過來,竹隻得親手幫他穿,這時紅注意到兩腿的傷處都有用塑料布遮住再衝水,沒有使情況變得更差,而竹蒼白著一張臉,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不論做什麼事,都會先怔忡一下,竟像個老人一樣了,紅這才悲哀地想到,他是生活在天母的普通人類,隻有三四十歲的壽命,失去一直崇拜仰慕著的人,不知道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這裏是哪裏?’紅向竹做出口形。
    “雜物科,在這裏,你有兩個月的時間養傷,然後被流放到南部的蠻荒之地。”竹深深地看了一眼紅,“也許連這你也不知道,南方是曆來流放犯罪的能力者的地方,荒蕪的土地,野蠻的民風,和這裏可是完全不一樣。”
    ‘感受不自由已經是莫大的痛苦’紅不覺得流放有什麼不好,繼續呆在北方沃地反而讓人不自在。
    竹沒有再說話,靜靜地出去了。
    約莫五六點的時候,門鎖響了,紅以為是竹來了,“竹。。。。。。”
    還是不怎麼能發出聲音,中午竹走後,劇痛的雙膝讓紅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他十分需要水。
    來人是捂著嘴進來的,連帶著哽咽聲,那個人是,山貝。
    “你怎麼。。。。。。?”怎麼會來這裏。。。。。。
    山貝卻撲進紅的懷裏,隻鋪了一層毯子的窄小床鋪在山貝的衝力下軋得紅的雙腿生疼,轉瞬間又是一頭的冷汗,“呃-----”
    “都是他們的錯,他們這樣對待你,紅,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山貝一直在哭,還是和以前一樣啊,會毫不隱藏地把情感都表現出來。
    “都過去了。”紅伸手環抱住她,讓她伏在自己肩頭上哭,女孩子的眼淚總像是比男人的更容易流出來,當山貝終於從紅肩上抬起頭,紅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片,山貝的眼睛也像撕了皮的杏子似的腫了老高。
    “你的腿。。。。。。會沒事嗎?”山貝把手搭在紅的腿彎處。
    “別碰。”紅拉住她的手,“死不了,不要擔心。”
    “戶玉組長重新任職了,我把你的事情告訴了她,她恨死我了,我再也不能在能看到由吾的地方工作了,明明該受到憎恨的不是山貝,不是山貝,是那些人,是純大人和死去的早目大人。”
    從山貝的嘴裏再聽到由吾的名字,左胸一陣麻痹,後麵的竟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談話就到這邊中斷了,隻剩下山貝一個人在嗚嗚咽咽的哭。
    “那個雅痞,他在哪兒?你知道的吧。”紅握住了山貝的手腕,不自覺地使著力。
    “。。。。。。誰?”山貝一時怔愣住了,“痛。。。。。。”
    “由吾。”紅兩眼直直地望進山貝的泉水一樣的眼睛裏,一邊讀著她的心理。‘不知道,不知道,隻說是離職,都快兩年了,都沒有再見到他。。。。。。’
    “不知道,不知道。”山貝哭得更厲害了。
    果然,在三度空間,我的‘故鄉’啊。紅終於放了手。“你到我這裏來是什麼意思?要跟著我嗎?如果是的話就先去給我倒杯水吧。”
    “啊,好。”山貝帶著歉意慌慌亂亂地跑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下紅一個人,靜靜地發了一會兒呆,細想的話,我的那兩片骨頭呢,自己身體裏被取出來的東西都不給我嗎?自嘲地笑了笑,感歎自己真是催不垮打不倒,除了疼痛,更多的是放鬆,與早目的事情終於了結了,一個原本不應該與之有交集的人,對於他的死,不但不感到後悔,憐憫,甚至隻覺得輕鬆,殺了人之後還覺得輕鬆的,這在自己是第一次。
    終於逃脫了,一年十個月二十三天,即使是沙漠也好,哪裏都比早目的宅子要強,想到這裏紅不禁微微地笑了。
    至於那個人。。。。。。就那麼不信任我嗎?我是會把你一個人留下,獨自逃走的嗎?說什麼放心,說什麼現在活著比較幸福,用那張流淚的溫柔的臉說了那麼多像假的一樣的話。。。。。。
    山貝再進來的時候,紅已經躺下陷入了這兩年少有的沉睡。她把貯滿水的杯子輕輕地放在床頭,撫摸著紅散在枕上的頭發,輕柔地撫摸著,沉睡中的紅也似乎覺得舒服麵部肌肉鬆弛了下來,好像滿愜意的樣子。
    山貝的眼睛卻看著別處,輕聲對著料峭春寒的風細語著,“小時候的事好多都不記得了,隻記得幼兒管理所的媽媽跟我說,為了愛而做的事都是被準許的,何況我並沒有錯。”
    窗戶下噗叻叻鑽出一隻鳥來,單薄小小的翅膀和身體,從枝椏間鑽出去,飛到尚還寒冷的風中去了,又冷又猛烈的風把它吹得東倒西歪好像是在欺負它的一般。
    看著那隻鳥,山貝不禁開心地想,是春天了呀,鳥兒都飛出來了,我也要高興起來才行,要振奮呀,即使由吾大人不會愛上我,也要給他留下好的印象,至少希望大人覺得我是一個乖女孩兒,山貝本來就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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