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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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貪歡
沈家的資格,由老爺子或者第九代掌權人沈青琅說了算。
沈孤潔有時候覺得上帝一定是故意嘲弄每一個人。
沈氏傑出的領導人沈絡石,他的聰明優秀大氣能幹幾近完美,他的個人魅力傾倒無數商場對手,他的聲譽遠遠超過了上一任掌權人沈商陸,他的光輝直追當年叱詫風雲的沈家老爺子沈秦艽。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甚至不能做主是否讓她踏進沈家的門檻。
即使握權十年,他依然隻是代理的掌權人。
這就是沈家的規矩,沈家的資格,比之古時皇帝不遑多讓。
沈孤潔望一直靜靜跟在身邊的江沅顥,月光和燈光下這個男人真是美得如夢似幻啊:“剛才你執意送我下來,沈先生很不高興呢。”
江沅顥挑眉:“我做事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高興或者不高興。”他忍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個目空一切的沈絡石,那個自比皇族尊貴的要人命的沈家。
“江大少爺做事的確一向隻顧自己開不開心呢。”盯著他,沈孤潔似笑非笑,“不過為了利益,江少爺是連自己都可以當成籌碼,這我也不是頭一天知道,倒是第一次知道江少爺對沈家的人已經不滿意到這個份上。”
想說什麼,江沅顥卻又忍了下來,拉住她手:“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摔開他的手,沈孤潔一整天的力氣早已在頭上那一片燈火輝煌中消磨殆盡:“夠了江沅顥,不管你們想要怎麼樣,都與我無關,我隻想要做好自己的事。”
江沅顥原本就不舒展的眉,皺得更深:“孤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答應娶白微,並非是為了利益而甘願搭進兩個人的下半生。”他也許卑劣,也許不夠光明正大,但是至少還分得清,自己能夠負擔起哪些。
“你愛白微的事實,我五年前就已經知道。”瞪著他,沈孤潔聲音冷冽,“你們的愛情你們的利益通通和我沒有關係,但是提前祝你們結婚愉快,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這一代原本就是碧城有名的高級場所,這種時候,即使到處的燈火依然通明,卻已經很少人往來。街道清冷,她瞪著他,他瞪著她。半晌,江沅顥撲哧一笑:“孤潔,你是在吃醋嗎?”
“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嗎江先生,”沈孤潔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就算她對你沒有任何意思,身為女人的自尊依然不會忍受一個男人一邊籌備自己的婚禮說著未婚妻的種種一邊堂而皇之來追求自己。更何況,我們還有一段那麼‘精彩’的過去。”她聲音譏誚,“江沅顥,是不是再過一百年,你也同樣不會絲毫為別人著想一下。”她恨透了他的自以為是,真的恨透了恨透了!
他看著她,俊美的容色被燈光映照的若隱若現,格外迷人,漸漸斂了笑容去。
良久,他輕柔的聲音漂浮在風中:“你想要我怎麼做呢?”
“我們這一輩子,再也不要有任何牽扯,任何關係,請你離我的生活十萬八千裏那樣遠。”她聲音平靜,抬頭,卻早已淚眼迷離。
心裏再一次絞痛起來,他不由自主擁住她,在她耳邊低語:“陪我跳一支舞吧。”轉身走到旁邊的保時捷前,他開門,按鍵,情人般囈語輕柔流淌:“Heretonight,frozenintime,ForeverIwillkeepyou,Inmyarms,inmyheart,That‘swhereI‘llfindyou,AndIknow,forsure……”
她看著他走進,眼淚一滴滴落地,卻移動不得,看著他雙手輕攬自己,看著他帶自己起舞,看著自己隨他舞步難以自己。
眼淚落得更凶,她陪著他旋轉,不停旋轉。他低頭吻去她淚珠,她心馳搖曳,某一個長久堅守的地方在這一個瞬間潰不成軍。
頭深深埋入他懷中,這一個她曾經燃燒整個生命去愛著的男人,請上帝容許她一晌貪歡。歌聲還在繼續,但是他與她之間的路,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走到盡頭。
“Youarehurting,Iamthecure,Whenyouneedthecomfortsoflove,Iwillbetheone,Holdyouwhentheworldgetstough,willbetheone……”
接下來兩人也不知誰有意誰無意,半個月也不曾再見。江沅顥沈白微的婚事逐漸風靡碧城,但沈孤潔卻忙得再沒有時間去關注和在意。
她的確忙。為了能得到沈家老爺子的認同,她為了帝國和沈家的合作殫精竭慮,事事親力親為。畢竟客觀的說,老爺子雖然討厭她,卻一向是認同實力的人。
而自己,她暗自嘲笑,被老爺子那樣厭惡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過往除了惹是生非再沒有其他任何實力可言吧。她和Rain之間,也不知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取得一種奇怪的默契,當她沒空的時候,他會主動代替她去陪西西,而她也總是默認他的做法,不會再向從前去麻煩沈決明。
這樣的默認連作為當事人的Rain也覺得吃驚,但那女子忙得連讓他發問的時間都沒有。
更不知誰有意誰無意,總之與沈家的合作,Rain幾乎從頭到尾持置身事外的態度。很多細節,甚至是車芸贏從緊密的檔期中擠出時間親自去談。但即使麵對這種情況,沈孤潔以及她上頭的兩位準上司也是一聲不吭的。
這情況奇異到隻能用“詭異”來形容。
這天沈孤潔好容易下個早班,想起自己都快有一周沒有接西西放學了,便驅車趕去幼稚園。到目的地下車的時候,第一眼就很順便的看到西西身邊一對金碧輝煌的玉人,Rain與車芸是也。
三人相對大笑。
Rain邊笑邊揉太陽穴:“再這樣下去,孤潔,我怕我會忍不住給你搶女兒的。”
笑瞪他一眼,沈孤潔走上去抱住比花兒還甜蜜可愛的沈涓西:“好西西,快告訴叔叔,西西最愛的永遠都隻有媽媽。”
西西大眼睛撲閃撲閃從三個外貌看來都鑲金鍍鑽的美人身上掃過,笑容真是可愛極了:“我愛媽咪。”不等沈孤潔笑開,繼續聲音甜甜,“也愛叔叔和芸阿姨。”
沈孤潔一下子綠了臉,不是那麼愉快的蒙瞪帶女恩人Rain和車芸。
有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在身邊,即使冷淡成性的車芸也溫柔和善一大把:“難得遇到孤潔大忙人有空,好歹也要請我們吃飯才行。”
Rain立刻連連點頭,笑著表示同意。
沈孤潔目光一溜從兩人麵前轉過:“本來是應該這樣。但是我難得有空想要和我的小西西享受二人世界呢。,不過嘛,”她心中連連歎息自己從前怎麼沒領悟到自己還有當紅娘的潛質,“本來比我更難得有空的車大美人來接西西就已經夠讓我過意不去了,如果再耽誤到兩位的二人世界,這不是存心讓我良心不安嘛。”
Rain聞言一怔,車芸早已羞紅了臉頰。
“我不要我不要!”本來乖乖呆在沈孤潔懷裏的西西立刻叫了起來,“我要和媽咪還有叔叔阿姨一起吃飯,我不要二人世界!”
如此“童趣純真”的聲音,真是聽得幾家懷疑幾家愁。沈孤潔撫額長歎,都說父母是來還上輩子欠下子女的債,這話果然有些道理。
Rain聳聳肩表示他莫須有的遺憾:“孩子的心靈是很脆弱的,我們一定不能傷害。”
車芸雖有些許黯淡,卻也並沒有真的不高興:“而且和西西在一起,比和旁邊這個木頭在一起可有趣多了。”說罷半真半假瞟一眼Rain。
Rain又開始東拉西扯。
無奈之下,沈孤潔隻得同意一起吃飯,心中暗罵這根朽木頭不解風情。
這已經不知道是最近的第幾個有意還是無意,總之西西繼續很“純真童趣”的撲閃著她的大眼睛拉著車芸當先向前走去,留下沈孤潔和Rain兩個大眼瞪小眼。
互瞪半晌,Rain氣呼呼的先開口:“你什麼意思?幹嘛故意說的我和車芸好像很曖昧似的?”
“怎麼難道你們不曖昧嗎?”沈孤潔也瞪他,“那天也不知誰說什麼車芸是他唯一的珍寶和理由呢。”讓她心裏為此還稍微悶了那麼小小一秒鍾。
Rain氣急:“那是為了應付沈決明好不好,我可不能讓車芸被那家夥欺負了去。再說,演藝界的珍寶跟我心裏的珍寶差很多好不好!”
沈孤潔衝他扮個鬼臉:“我可不知道有多大的差別。“說完已快步去追前麵那兩人。
Rain被那個百年難得一見的調皮鬼臉氣得幾乎要當場打人泄憤。
四人一桌,三個大人就算再遲鈍,也看得出純真可愛的小西西這會兒有多麼賣力想把沈孤潔和Rain湊成堆了,不由相對失笑。
又不好在西西麵前表現得太明顯,生怕傷害到小朋友脆弱的心靈,一頓飯吃的怎一個痛苦了得。還好Rain和西西這一大一小兩活寶,不時講些笑話逗兩位美女苦中作樂。
晚餐進行到尾聲的時候,沈孤潔起身去洗手間。出來時已發現桌前多了一個人。
一個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的絕色美人。
沈孤潔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衝到西西身前站定,這才吸一口氣:“白微,你怎麼會在這裏?”一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第一個否定的就是抱著西西轉身逃跑。
沈白微微笑神色在她和西西身上遊移:“和朋友來吃飯,剛巧看見Rain和車芸小姐,就過來打聲招呼,沒想到……”她目光停在西西漂亮嬌俏的麵孔上,“會看到,你的女兒。”
吸氣,再吸氣,沈孤潔最終吐出一口濁氣,慌亂神清也變得清明:“是,這就是我的女兒,沈涓西。”
酩酊昨日
沈孤潔相信自己當時腦子裏有過一瞬間的空白,因為她說了一句異常愚蠢的話:“你不用擔心,我女兒是我一個人,你們的婚禮盡可如期順利舉行。”
沈白微神色變得相當奇怪。天知道,沈孤潔說這句話時的確是真心真意的,但她也知道,落在別人耳裏,自然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半晌,沈白微一笑:“聽說你前些天和我父親見麵不是很愉快。”
沈孤潔一怔,隨即了然,果然連這樣的小事也都會說給對方聽呢,笑容中不由自主就滲了一絲苦意。
沈白微柔聲道:“爹地那個人,你也知道,如果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別怪他。他是口硬心軟,你離開以後,我知道他心裏也記掛你。”
沈孤潔突然笑開:“白微你擔心什麼呢,怕我被你父親說的話打擊到?說話再難聽的人,也比不上白微你從前吧。”
二女對視半晌,沈白微也笑:“那倒也是,你應該早就被我鍛煉得百毒不侵才是。”微笑著看好奇睜大了眼睛的西西一眼,聲音略略低了下去,“如果你不想讓他知道你有個孩子,我就不說。”
沈孤潔聳聳肩:“江家和沈家的人應該早就派私家偵探查過我了。”所以江沅顥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有個女兒的事。換言之,其實誰都不想讓他知道呢。
沈白微正要開口,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的西西突然拍手大叫道:“這個姨姨我認識,我認識!”
幾人都是一愣。
西西抓住沈孤潔的手,兀自興高采烈:“媽咪好寶貝的魔法相冊裏,姨姨好漂亮呢,好多姨姨,媽咪說那是西西的姨姨。”
沈孤潔的反應是刷的全身血液都衝上了漂亮的臉蛋。麵紅耳赤的猛瞪西西:“西西,不許亂說話!”
西西不解的目光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即回到第一次對她這麼凶的沈孤潔身上,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媽咪凶我!”
沈孤潔呻吟,連忙想要去抱她,奈何西西碰也不讓她碰,一直冷眼旁觀的Rain一下也慌了神,連忙抱了西西在自己懷裏低聲哄著。
場麵一團亂。
萬般目光在超級大美男和楚楚可憐的小美女身上打轉,卻唯有沈白微,牢牢盯著又內疚又難過的沈孤潔,神色複雜。姐妹情麼?她以為自從五年前發生那件事後她離開,她們之間本來就別扭的不成樣的姐妹情,也早已跟著一起了斷了。
她模模糊糊想要十六歲的時候自己說過什麼,那時她在她麵前張牙舞爪氣得抓狂:“沈連翹,你這個白癡!我在別人麵前跟你表現惡心的姐妹情深還不是為了保護你,你竟然敢撕了我的照片!討厭鬼!惡婦!小心眼!你以後再敢損壞我的照片,我就一輩子不理你!”
從小到大,她們一共照了多少照片呢?
眼睛裏猛然有熱流上湧,沈白微狠狠轉過身去。
西西大概是第一次被沈孤潔,從此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雖然已經被Rain哄得服服帖帖,卻還是對沈孤潔愛理不理。沈孤潔這時也不願在和沈白微呆在一起,無奈之下,隻得讓Rain送自己母女回家。車芸明日一大早還有通告,雖然不放心,卻也隻能一個人先走。
眾人不知不覺都已走光,沈白微一個人呆呆坐了許久,被包裏的電話振醒,接通,卻是江沅顥,她聽他說了許久,最後道別時微笑著告訴他:“沅顥,你知道嗎,今天我發現自己也當了一回烏龜。原來我一直很深、很怨恨、很愧疚的愛著一個人。”
好不容易安撫西西睡下,焦頭爛額的兩人相對苦笑。
認真的煮著咖啡,直到那香味漸漸盈滿室內,沈孤潔聽到Rain輕聲發問:“為什麼那時候麵對白微的時候那樣慌亂呢?”
沈孤潔挨近去嗅咖啡的香味,稍稍陶醉而貪婪的神情,看得沙發上長腿伸直的男人微微一怔:“因為,我寧願白微一直以為我隻是恨著她呢。”
她四十五度的側臉和濃密的睫毛美輪美奐,說上句話時狡黠的神情俏皮無暇。Rain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特別不真實的幻覺當中,他持續發著呆,但是她說的話依然一個字不漏的印進他耳朵。
“我和白微,很世俗的明白,隻要知道對方不愛自己,就一定不會再愛她。”
香濃的咖啡遞到他麵前,她神情溫柔而恍惚:“你知道,白微那樣的驕傲自信,她不喜歡欠別人情,我也不喜歡,而我從小到大,卻欠了她那麼那麼多。”
她在他身邊坐下,Rain突然想,兩人什麼時候,變得越發親密,而她半分不抗拒:“我並不是因為這樣,就要把自己喜歡的人讓給她,我沒有那麼偉大。從小,我們兩個什麼都爭什麼都搶,十七歲開始,我們之間所有的鬥爭隻為江沅顥而存在。”
“其實那時候並不會認為江沅顥會真的影響到我和她之間的感情。誰能知道,世事弄人……”抬起頭,她衝他一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其實在沈家,除了我已亡的媽媽和青琅大哥,我感情最深最戀慕的人,不是仰視很多年的三叔,不是照顧我良多的決明,而是白微,沈白微呢。”
永遠沒有辦法忘記那些她們在一起的共有的歲月,那些她陪著她,她陪著她的歲月。
她一無所有,卻始終有那個凶巴巴整天跟她掐架的女人在身邊。
“那現在呢?”隔了很久,Rain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她。
“現在……”捧著咖啡,沈孤潔微怔,“現在,說不怨她,那也是假的吧。”她可以原諒一切,可以原諒她和江沅顥背著她來往,甚至可以原諒看見他們兩個在床上,但是,但是,有一件事,她一生,一生也不會有哪怕一秒鍾的忘記,每一秒那樣的念頭,都是對她無休止的折磨,不能原諒,無法原諒。
她笑,笑世事弄人。她悔,悔癡心錯放。她恨,恨信任廉價。她痛,痛永失己心。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是她這一生每一分每一秒想起來都難以釋懷的傷痛。
那時江沅顥和沈白微即將訂婚的消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白微對沅顥的感情,她自然清楚。江沅顥需要與沈家聯姻的保障,她更加明白。但那時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她前兩天才在醫院得到證實,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江沅顥。
現在她更不願意告訴他,她不想用責任去影響那個男人的決定。她真的非常非常信任他,也決心一定要生下那個孩子。至親骨血,從知道他的存在那一刻起,她愛他勝過全世界。
那個時候她還是沈家的連翹。自從她的養母沈丹砂過世之後,沈秦艽深受打擊,看她也越發的不順眼起來。有了孩子的事,本來自以為做得很保密。可是天真如那時的她啊!自己一舉一動,永遠逃不過沈家的規矩!
跪在偏廳裏——沈秦艽甚至不讓她這個“傷風敗俗”的女人再麵對沈家列祖列宗。所有人都逼她打掉孩子,那時所受屈辱,她一生難忘。
賤人,不要臉,惡心,無恥,下賤,廉價……
嗬,這輩子受的辱罵,加起來也沒有那天的一半多吧。可是她堅強,她唯有堅強,她一生真正的寶貝,正在她的肚子裏,就算拚了命,她也會永遠保護著他。
拒絕所有的條件,忍受人和人的羞辱,但是最後她依然不小心打傷了硬要來拉她去醫院的人。
就在那一晚,果然人倒黴了連喝涼水也會塞牙縫呢,風雨雷電交加,她終於被無情趕出那個住了十幾年的冷冰冰的所謂的“家”。
她一無所有,身上甚至沒有可以拿來打車的錢。
唯有去找江沅顥,他是她唯一的依賴,她是真的信任他,無比信任他。其實哪會有想讓他從此養著她的想法,隻是下意識的,那樣強悍的沈連翹,在受了那樣的委屈之後,也隻是想要去到自己深愛的男人身邊。
後來發生的一切果然證明自己是個下賤廉價的女人,就連她的信任,也變得那樣可笑的廉價。
她在大雨中行了整整兩個半小時,才終於到了江沅顥的公寓。她用門口花盆中的備用鑰匙開門進去。然後遭遇的就是她一生最最可笑的那一幕。
後來她想了無數次,她其實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啊。但當時,床上翻滾的那兩個赤身裸體的人,真的讓她的心在一瞬間掉進了地獄最底層。
那個她最最倒黴的夜晚,她看到江沅顥的錯愕,沈白微的慌亂,空了,心裏所有累積的情緒在那一刻統統成空。她轉身跑掉,這是她當時最該做的事吧?
不就是上床麼?不就是最愛的男人和女人麼?有什麼好在意的,該死的雨越下越大,她看不清方向。她聽到身後江沅顥的叫聲,可是她隻想跑,她的心裏空的厲害,她迫切需要有東西來填滿她。她越跑越快,不停的不停的跑,永遠的跑出曾經和那個男人共有的世界。
她記得她一直在跑,不停的不停的跑……
睜開眼睛,沈孤潔伏在Rain懷中失聲痛哭。這刻她渾身比死還要涼,她把自己的心踩在腳底下,拚命的踐踏。
為什麼要信任他?那個時候她為什麼要信任他!無數個夜晚她從噩夢中醒來時這樣責難自己,痛徹心扉。那一天她伏在那個男人溫暖的懷抱裏,哭著喊著拚命的打他,拚命要趕走那一個跟隨了她整整五年的噩夢,拚命的哭著指責他:“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為什麼?”
如果當時她沒有去找那個人,沒有去找那個人……
今天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緊緊抱住她,Rain慘白的唇咬的血肉模糊,為什麼,那個時候,他不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