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尊貴的主人，我無意冒犯。”小天使麵目誠懇地說道，一麵不動聲色地徐徐接近，自己的目標。“隻是在下有個東西不慎失落，您能否將它還給我？”
    “你的？”
    “是。”
    巨龍的黃金豎曈注視向天使那幽深似黑曜石的眼睛。它用左爪緩緩捏起那彙聚了難以掩飾的急切目光的閃耀圓球。“這個？”
    “對。”
    黑色魔龍發出狂笑，它的笑聲震耳欲聾，令人的意誌頃刻間分崩離析令低一級的魔物不免兩股戰戰。它狂妄地宣告：“現在它是我的東西了。你想要就自己來拿。實力是地獄唯一的信條！”
    話畢，巨龍的右掌狠狠拍下。露西已有準備，立時躍起，避免了被拍為碎渣的可能。但隨著這一掌而帶出的強大氣勁，還是令她在落地的時候打了個踉蹌，堪堪站穩。巨大的威壓從龍的身上散發出來，讓人心生畏懼。然而露西沒有後退。她反複計算著力量和角度，一次次避開那足以毀天滅地的龍爪攻擊。反倒是魔龍顯得有些不耐煩。這就像一個巨物在拍打著蒼蠅，雖然微小的蒼蠅不能給它帶來多少傷害，但它也不能將之立即消滅。隨著那股躁動，它的額間顯現出第三隻豎眼，純黑色的瞳仁就像是宇宙的黑洞。
    “那是……”拉斐爾見後不禁低呼，心裏把作死的熊孩子罵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
    時間的齒輪緩慢前行。就像命運。有時候，避無可避。
    露西突然以前所未有的快速接近巨龍，徑直觸到了那炙熱掌心的光球，然後，消失不見。
    天使露西。連同世界之球。
    消弭於地獄之間。
    其實突然增快的不是她的速度，而是周圍的時間正在變得緩慢。她之前的每一發攻擊每一次閃避都不是毫無目的，而是形成一張網，在不知不覺中發動了無數次的時間延遲。她深知在力量上自己決沒有可能戰勝魔龍，但她的目的不是打敗，而僅僅是，那名為“世界”的寶具。隻要能夠接近，進而接觸，任何手段任何後果在所不惜。
    隨著露西的消失，原本別在腰間的晴天娃娃從紅線上掉落下來，落在因方才的打鬥而千瘡百孔的地上，變成為一名俊美的青年天使。
    巨龍的掌風又至，嚇得天使連連後退，急道：“別，別！是我！”
    雖然神色有些狼狽，衣衫有點襤褸，但那向日葵般燦爛的金發，蒲公英般綠色的眼睛，不是風之元素天使、大座天使長拉斐爾還有誰？
    魔龍漸漸鎮定下來，三隻豎眼注視著這位不受歡迎的客人：“風天使，你在這裏幹什麼？這是不符合我們此前約定的。”
    拉斐爾露出微笑：“您才是呢。大名鼎鼎的撒旦不在深淵，在這個起誓之地做什麼？”
    “你懂什麼。我喜歡這裏，就愛在這裏。”魔龍又要發笑，但想了想這事的前因後果，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他低聲喃喃：“這裏離他更近一些。”
    “他？”
    “梅丹佐。你不是為他而來的嗎？”
    曾經的天使之王，榮耀加身的初代大熾天使，梅丹佐，已經在久遠的過去死去。他的屍體不在天堂卻是存放在這起誓之地冰山的凍窟窿裏。
    魔龍的眼中有閃光一現即去。它返身回到自己的金幣堆中，問：“不去追趕你那小朋友嗎？”
    “不要緊。她隻是回了天上。我在她身上下了獨有的禁製。”
    “你還是一如當初的狡詐啊。”
    拉斐爾臉有些黑，被魔王說狡詐什麼的實在不是令天使高興的詞彙：“那是智慧！智慧！”
    幽暗似深淵的龍洞裏，拉斐爾問撒旦：“她是路西法嗎？”
    “我不知道，但她跟當初的路西法一樣的執拗。”魔龍露出深邃的目光，“你想知道什麼？有黑即有白，有虛無就有存在，雙生是禁忌，是硬幣的兩麵，就像梅丹佐和我（天使之王和地獄之王），就像羅潔埃爾和亞蕾克西兒（無機天使和有機天使）。你知道虛無天使尤西亞的雙生是誰麼？”
    “他也是？”
    “這是個秘密。這個秘密神沒有告訴任何人。”
    “這個任何人也包括您麼？曾經的創世神的寵臣？”
    “我？”位於地獄的魔王撒旦發出一聲嘲諷，“神寵愛誰，是真的喜愛嗎？譬如我、譬如路西法。神一旦不滿足便毫不留戀地將我們舍棄，就像小孩丟棄他的舊玩具。神是誰？神愛的一直隻有他自己。”
    遙遠的地獄深淵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似乎在向天堂表達它的忿忿不平。
    有白就有黑。
    有愛就有恨。
    有存在就有滅亡。
    作為永恒不滅的神本身就是違背這個世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