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潔而嶄新的汽車站已經麵貌全非，像是被劇烈的地震掃蕩過一樣，站台的頂棚脫落，支架東倒西歪，列那曾經站立的燈柱也被截為兩段，露出裏麵包裹的黃色和黑色的電線絲。瀝青澆築的地麵坑坑窪窪，有熔化，也有切割和刀砍的痕跡。車站附近的草皮更是令人不忍目睹，山石砸下來，推倒了途經的大樹，到處是血跡，遍灑在物體上，宛如盛開的明豔的彼岸花。
    天空有一抹紅色，午間的太陽透過層層的雲朵，將光芒照耀下來。
    但是一點也不暖和，反而透著深深的來自北海道的，寒意。
    切成數段的激光槍的殘骸，被丟棄在一邊。千億根發絲襲來，細密地，切割著沒有了阻擋的魎都的身體，一直把她切成無數塊，沒有歎息，沒有呻吟，一團團的肉末就像是破敗的棉絮，灑落在鏽跡斑斑的地麵上。紅的血，和白的骨，是那麼地刺目。
    列那因為方才的攻擊和反抗，已經衣衫襤褸、香汗連連，現在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然而下一刻，她便渾身僵硬，麵露猙獰。
    有皮靴踩著枯枝的聲音，因為附近寂靜無聲，而顯得格外地清晰。
    “‘正義’已經輸了呀。”
    有人說話。清清淡淡地，仿佛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怎麼樣。血水就在她腳下，卻沒有一點要避一避的樣子，而是徑直走過來。咖啡色的皮靴，藏青色的長衣，黑色的頭發，墨色的眼睛。列那認識，那是桃都，曾經訓練她成為殺人機器的那人。她心中的陰影。桃都就像是為欣賞風景而漫步走來，緩慢，悠閑，堅毅，卻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很久沒見。”桃說。
    “是很久了。”列那點點頭道，“你也要像她一樣阻止我嗎？”
    “我來是想帶你回去。”
    “回去？回去哪裏？我已經哪兒都回不去了。”
    “你相信他麼？”
    “誰？”
    “那個人。那個有著天使之名和天使之容貌的男人。你真的相信他所說的真實麼？”
    “不要再廢話了。你想為‘正義’報仇吧？你會比她更厲害嗎？”列那故作輕嘲地低語，暗暗為自己打氣。在戰鬥力上，兩手插在長衣口袋中的桃都怎麼看都不能和全副武裝、並一直經曆專業訓練的魎都相提並論。
    蛇一般的長發再次發動，這一次卻似乎碰上了什麼看不見的障礙，在桃都麵前半米寬的範圍內，再也前進不得。
    “是……領域？”
    “什麼時候……”
    “所以你……故意和我說話……”
    桃都微笑，她的笑從容，而憂傷，仿佛最深的海，淹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