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堂的同伴 死神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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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森縣位於日本本州島最北端,與紐約、羅馬、北京等世界的主要城市處在同一緯度,北隔津輕海峽與北海道遙相對望,分別被太平洋、日本海、津輕海峽包圍,三麵臨海,風景秀麗,鬱鬱蔥蔥。在這樣的青森縣內,一片巨大森林的邊緣,海風從不遠的沙灘習習吹來,綠樹清風,宛如悠然綿長的,綠色之神的氣息。密林腳下的公路旁,已經了無人煙,車站還是嶄新的樣子,卻遭到了廢棄,至少今日之內是絕不會再有人來。
兩名身穿綠色的公路署製服的男子跟在一名外籍的長發女子身後。其中較年長的一人說道:“附近的居民都去山對麵的村莊避難了,根據一個小時前大阿卡那牌‘命運’的預測,‘死神’將從這裏經過,前往東京。”
“知道了。”女子無所謂地揮揮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某種祥和的光照。她說:“你們也快去避難吧。”
“可是……”
“我一個人來就行了。對付這種殺人‘兵器’,普通人隻會礙事。”
“是。”
兩名引路人對視了一眼,依言退下,手提的沉重背袋也一齊放下,留下女子一人獨自駐足在原地。那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過二十五歲左右的光景,咖啡色的緊身衣,勾勒出她傲人的曲線,長長披下的黑色卷發,像是山間的瀑布,黑色的眼睛,凜冽而迷人,還有那鮮紅的唇,猶如血一樣,讓人感覺惶惑和饑渴。可惜她此刻的對手不是男人。可惜。她這樣想著,從黑色的背袋裏取出有著長長炮管的槍支,一共七把。有風輕輕拂過她漆黑的頭發,她抬頭,看著碧藍的,半空中。
微風之下,是一個飄浮著的身穿灰色長風衣的,少女。
列那來了。
“是來阻止我的?殺我的?”列那問。
“是呀。”女子微笑,仿佛那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而僅僅是偶爾興起,去拜訪一個不常見麵的友人。
“你叫什麼名字?”
“魎都。”
“我聽說過你。身為人類,居然自稱‘正義’,真是可笑!”
“大阿卡那牌的‘正義’,不過是均衡的意思,在大自然中思索自我的真實本性。而我的名字,你不曾聽說麼,是‘魍魎之都’的意思。在這個百鬼夜行的魍魎之都,隻有我是存在,是真實。”
“那麼,我是什麼?魍魎麼?鬼麼?”
說話間,攻擊即到。列那瘦小的冰冷的機械的身體落到不遠處車站高高的電燈柱上,並以此作為支點,施力。無數根細小的發絲在空中穿起,像是一張細密的網,卻擁有千鈞的巨力。魎都躍起避過妖物一般長發的掃蕩,手中的高能激光搶舉起。一手一把。還有五把體型較小的,被她收在袖間和腿部的靴套上。
有炙熱,噴湧而出。
空氣中霎時充斥著硫磺的焦味。發絲熔斷。卻又生出新的細絲,源源不斷,猶如女鬼的長發,因為積怨而無窮無盡。
我是什麼?是誰?
我從哪裏來?要往何處去?我的終點在哪裏?我的起點存在嗎?
“我”是何種概念?機械?人類?死亡?傀儡?凶器?還是一個錯誤?
列那想。
她不是安靜地思考,而是無數的念頭一齊湧向頭腦,腦中的芯片正和血肉的大腦發生某種短路,混亂的嘈雜的不停息的,各種的聲音,在腦海中奔走,猶如刹那間燃燒起了千萬當量的烈性炸藥。嘭!腦子要炸掉了。她想。炸掉了也好。死了才好。我為什麼以前不想死呢?看著身邊的朋友、親人一個個死去,我為什麼不追隨他們而去呢?一定是因為太天真了。那時候的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我已經,哪裏也去不了了。
當那個有著侏儒症的金發外國人拉起她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手,發出蠱惑的聲音,問她:“你想活下來嗎?”她的目光是多麼地熱切!她的嘴唇因為激動而震顫。活著啊!陽光、鮮花、可口的食物、美麗的衣裳,她還什麼都沒有經曆過,她才十三歲啊!
“即使拋卻人類的身份也要活下來?”
她輕聲回答:“是。”這已經是她所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了。
男子露出微笑,他的笑容有些傾斜有些扭曲,但這些對列那來說,實在是不重要的。對她來說重要的隻是,她終於可以活下來了。
“我叫卡爾文,斯蒂芬·卡爾文。你的名字就叫做‘列那’吧。”
是的。列那並不是她原本的名字。她原來的名字父母所賜的名字究竟是什麼呢?是瑪麗安還是莉莉婭?或者是其他的?她已經記不清。或者說,她已然放棄,而再也找不回來了。她不想在戰火紛飛的祖國,那個充滿黑夜、血腥和饑餓的小國,因弄不到食物而饑餓致死,也不想像父母親那樣,東躲西藏卻還是被流彈擊穿肚腸而死,她想活著,想活下來,想活得更好!無論變成什麼。
然後,持有大阿卡那牌“惡魔”的卡爾文將瀕死的她從死亡線上救下來,給了她使用納米機械改造的四肢和頭發,並在她腦中植入電腦芯片和增幅器。她身上一半是血肉一半機械,一半是上帝所創一半則是卡爾文的傑作。他們要她殺人,她便殺,要她前進,她不能後退。她迷茫了,不知道為什麼活著,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然後,她遇上了加百列。加百列·貝爾澤優特。
具體來說,其實那時她是奉命去追殺香香·貝爾澤優特的。而香香的身後,恰好正站著加百列,像聖人一樣的淺金色頭發在和風中輕輕蕩漾,連夜晚的星光都似乎不願離去,而裝飾著他的頭頂。當她看向他天空一樣蔚藍的眼睛,她的殺意消失了。
她感到了疼痛。來自血肉的部分在排斥來自機械的存在。
為什麼活著?為什麼存在?為什麼行動?
而現在,她想放棄偽造的部分放棄機械的身體,轉而成人,即使為此拋卻生命!那是比海水更深的意誌比戀愛更強烈的感情,像一隻咬噬一切的蠕蟲,鑽破了她的心髒她的頭腦她的靈魂。
她還有沒有靈魂,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