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事？”香醇的酒阻擋了他想把濟爾哈朗請出去的話。“今天我們好好喝一杯。”將兩個杯子擺在兩人麵前，阿濟格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佳釀上。酒過三巡，兩人的神智都還清明。開口的時候到了。“阿濟格，明日朝鮮的使者就要來求和了。”阿濟格聞言抬頭望著濟爾哈朗。“求和怎麼了？”都打到這份上了，不求和，就要亡國了。這個時候連阿濟格都清楚朝鮮國目前的處境。“你，會站在我和嶽讬這邊吧？”濟爾哈朗迫切的眼神，直直地注視著他。“站在你們這邊？那，你們是戰還是和？”總得讓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主張吧。
“你不覺得，這樣的仗，拖在這裏也是浪費兵力，不如把這些將士拉到更需要他們的戰場上。”在這裏的勝利也無多大意義。“你說的是，我就正想呢，這樣的仗到底有什麼好打的，如果他們肯投降，我們也好早日回去了。”最大的軍功肯定不是記在自己頭上，再打下去，也不見得能得多少好處。“你這麼想就好了。”濟爾哈朗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哈，這樣想就好？來來來，不管他了，總之你一定要陪我喝。”送上口的佳釀他怎麼可能不要。更何況，陪他喝的還是濟爾哈朗，這一輩裏出類拔萃的貝勒。
    “嶽讬，阿濟格已經沒問題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濟爾哈朗輕輕地說。從阿濟格屋裏出來的時候天已將明，他卻毫無睡意。破敗的城邦，風裏傳來腐爛的味道。陰陰的很寒冷。
    “這次無論他們提什麼條件，都盡量不要拒絕。”從當初的死守到如今的妥協，短短的幾天，讓這個朝鮮國王見識了什麼是兵敗如山倒。幾乎從未贏過，每日都不停地有城池被攻占。各方傳來的軍報滿目都是落敗的消息。又一次的重創。現在不求和，國，恐怕就要亡了。明廷尚難自保，哪還有時間來管著他們這個附庸國？“暫且向他們屈服，也罷了，現在，仗，已經打不起了，人民也需要修養。”一旁的大臣勸諫著。落到今日的下場，都隻是因為當初自己的失誤，竟然讓他們死守，心底裏不是沒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隻是沒想到，這結果，來得這麼快。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冷漠的臉，那紙畫像就在自己手上。嶽讬，要是為我所用，那有多好。隻可惜，自己手下的臣子，還找不出能比他匹敵的人來。世子還小，也不可能讓他上陣作戰。望遍國內竟無一可用之人。
隻是後金政權，並非他們仰慕的漢族文明，滿洲粗俗之輩，要讓他臣服他們，心下也甚是不甘。可是，眼下已別無他法。保住這一份基業，才對得起列祖列宗。“這是文書，你去吧。”目送著使者離開。他與身邊的心腹大臣對視一眼，滿眼盡是蒼涼。
    “朝鮮使者來求和了。”等了一夜的文書終於送到自己手上。“先安排使者好好休息。我們這裏要商議一下。”嶽讬手握著文書，占著主位。“各位，意下如何？”他的目光望向濟爾哈朗，後者回他一個微笑。嶽讬略一點頭。“阿敏哥哥，你怎麼想？”阿敏畢竟是名義上的長輩。即使這事最終的主動權在自己手上，還是要給予他足夠的尊重。“當然不可以接受。好不容易我們打到了這裏，為什麼就這麼接受他們的降表？朝鮮國的對我們的態度一向反反複複。心裏根本沒有臣服的打算。我可不想就這麼回去。我們現在應該即刻起兵，攻進王京”廳堂裏一時寂靜，嶽讬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外。不可置否地一笑。“濟爾哈朗，你呢？”從來都是一起行動的阿敏和濟爾哈朗，但這並不意味著阿敏的意思就是濟爾哈朗的意思。這個兄長遠不及他有才能。“來這裏這麼些天，也沒有什麼大的收獲。到不如班師回去。就這麼耗在這裏，也不是回事。”畢竟阿敏是長輩，不可能直截了當地說自己不讚成，駁了他的麵子。謙和的語氣仿佛就隻是在訴說自己的想法。
“我同意濟爾哈朗的，在這裏打仗真是沒有意思。”等不及地呼喊出來的人是阿濟格。“杜度？”可以說局勢是已經很明顯地偏向他們這邊了。“我也同意接受他們的求和。”一句話粉碎了阿敏的主張成立的可能性。“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我們就接受他們的降表吧。”不待阿敏再開口，他已起身離開。
    “濟爾哈朗，你是怎麼地？不同意我說的？”這個弟弟和嶽讬串通一氣了不成？“不是不同意阿敏哥哥，隻是眼下似乎議和更好。”攻進王京又能怎麼樣？大汗的意思絕不是要我們就這麼滅了朝鮮國。是兄長又如何，為什麼就要他退讓？濟爾哈朗毫不畏懼地望著阿敏的眼。凜冽的目光，給阿敏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啊，你現在可是幫著外人一起來打你兄長了。”冰冷的壓迫感在室內蔓延。阿濟格和杜度早已不知去了哪。廳內隻他們二人。現在就明白地反對他也不好。“我也是真的想回去了。這些日子，這種地方，這種對陣，打得骨頭都沒勁了。”戰術還是力量多沒有太大的施展空間，這對還需要鍛煉提高的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罷了，再說吧。”料想自己這個弟弟也還沒到要和嶽讬聯合起來排擠自己的地步。阿敏歎了一口氣，走出門去。室內隻留下他，靜靜地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