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仗，沒有意思，勝之不武。”已經過戰火洗禮的殘兵敗將，如何抵擋他們精良的騎兵？“你以為，我想嗎？”城頭上，兩個影子。“看今天的陣勢，真想知道，再往裏打下去是什麼光景。如果你還和今天一樣衝，我們鑲藍旗可就輕鬆了。”嶽讬出擊，即使是這次名義上的首領阿敏，都隻有旁觀的份。不必要的時候，絕不要給他幫助。那是對嶽讬的侮辱，更是對他們鑲紅旗將士的侮辱。難得有正一旗的子弟，和他們的首領這麼通成一氣的。平日裏的不論，在疆場上的風格，怎麼看，鑲紅旗做出來的事，都是嶽讬的格調。“傳令下去，這裏的人，都不要去動。”一無所有的臣民，即使他不吩咐，也不會有人對他們有什麼興趣。“嶽讬……這真是你才會做的事。”偏愛與一般將領不同的東西，這個時候，嶽讬該管好的是他自己，就算是再契合的軍隊，也不至於都和他一樣，偏好古老且陳舊的東西。
“你們都把你們首領看好，沒我命令，不能讓他隨意出去啊。”對著鑲紅旗的子弟，濟爾哈朗沒一點生分。沒人會把這幾句玩笑當真，一旁巡邏的士兵，都裝作沒有聽見，提著旗子繼續前進。“自討沒趣了。嶽讬，到現在為止，你有發現什麼嗎？”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鑲藍旗的氣氛一直怪怪的。“阿敏哥哥，似乎和我們生分了許多。”這裏麵，恐怕會有些什麼。“鑲藍旗，畢竟不是真的由我管轄，所以，我已派人上報。或許再過幾日就會有新的人馬來。”這次來的人或許可以紓解目前的狀況。“是哪路人馬？”想來想去，其他幾旗和鑲藍旗的聯係都不深，究竟這次請了誰來？“是阿濟格。”濟爾哈朗話出口的刹那，嶽讬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阿濟格，在這種時候正好用得上，謀略不足，勇氣有餘的阿濟格，比濟爾哈朗和自己都要年少，說起話來，也方便些。“少年才俊。”
嶽讬的嘴角上揚。“你也有說別人少年才俊的時候？畢竟，我們，真的，已不再年少了嗎？”已經到了稱讚別人少年才俊的地步。嶽讬望著他，沒有答話。同年齡的他們，身份相近，就這樣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不久以前，還是他人稱讚他們年少有為的，現如今，那些讚美之詞都已用在別人的身上。嶽讬，什麼時候我們也得象阿敏哥哥那樣。記憶中年輕的容顏已蒼老衰黃。濟爾哈朗沒有躲避嶽讬的目光。柴木在他們身後的火盆裏靜靜燃燒。
    “阿敏貝勒。”夜已深，卻還有未休息的人。“他們兩個呢？還在城頭上？”那兩個人，是不是在秘密謀劃著什麼，明日居然又要來一隊人，幸好是阿濟格，那種家夥，隻能用來打硬仗，用在現在這個時候也正好。“兩位貝勒確實還在城頭上，您歇著吧，他倆感情深厚，在外的時候總這樣，沒必要費心思。”外人眼中這兩位貝勒，巴結哪個都是一樣的。討好了一個，另外一個的好處也撈得著。“也是，罷了，隨他們去吧。”就算濟爾哈朗能察覺到些什麼，就憑他們兩個，要和我鬥，還是太年輕了。
    “我總覺得，這往後，都得提防著點。”自從進入朝鮮境內，阿敏的行為就開始盛氣淩人起來。仿佛是為了宣示的自己主權似的。“鑲藍旗在他手下那麼多年，我也很難一下子這麼插進去，但是，總是有一部分人是站在我這邊的，隻是，和他的力量相比，遠遠不夠。”請來鑲白旗，也是為了給他們自己留條後路。“所以你才找了鑲白旗？”比起阿敏，阿濟格好拉攏得多。嶽讬似乎已明白了他的目的。
“我從開始就這麼覺得了，這麼順利的仗，還是第一次遇到。根本就不用阿敏來。”鑲藍旗用在這裏實在有些奢侈。不堪一擊的朝鮮卻偏偏那麼逞強，不臣服的下場，就是，兵臨城下讓他們投降。“既然這樣，我大致也已知道你的算盤了。”嶽讬打算結束這一段對話“比起這個，我們，今夜就在這裏休息如何？”席地而臥沒有意料中的冰涼。“好。”沒有人阻攔他們。滿天的繁星入眼，今日裏發生的事，還真有點多啊。揉揉已發酸的雙眼，他們，同時沉入夢鄉。
    “有馬蹄聲。注意。”前行隊伍中，嶽讬的聲音響起。“是鑲白旗。”遠遠望去一片白色的盔甲，所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虛驚一場。
    “義州恐怕沒有前麵的這麼好對付了。”阿敏提醒正打算衝上去叫陣的阿濟格。不僅因為守將不太好對付。“前方來報，明廷已派了人來義州。”這回說話的是濟爾哈朗。“隻要拿下這裏，往後應該會更輕鬆。不知阿敏哥哥說的不好對付是什麼程度。”冷冷的，沒有感情的強調。正是嶽讬。已現在朝鮮軍的狀況，他不相信他們還能有什麼舉動。看嶽讬這麼說，阿濟格甩開阿敏拉住自己的手，一馬當先已至城門前。白色的盔甲閃耀著日的光輝。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阿濟格沒來的時候，這事可都得我去做了。”雖然嶽讬肯衝，但是叫陣這樣的事，還是非得他出馬。現在落得個輕閑，也正合他意。
“濟爾哈朗，即使朝鮮軍比我們實力無法相比，也不可這樣大意輕敵。”嶽讬突然嚴肅地望著他。驕兵必敗啊。兩人的舉動都落在阿敏眼中，陰冷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雖然久經沙場，但是和自己比起來，這兩個人應該還構不成太大威脅。越了解濟爾哈朗就越讓他安心。而嶽讬，雖然聲名在外。除了那副冷淡的樣子，其他也沒什麼。不過如此而已。論見識和眼光，他們又怎麼和我比？安心了的他，渾然沒有注意到嶽讬注視著自己時的神情。他上套了。濟爾哈朗的目光裏明白地傳達著這四個字。嶽讬回他一個了然的眼神。這還不清楚目的的暗戰，要說是誰太嫩，還太早了點。
在前頭叫陣的阿濟格此時已無關緊要，沒人注意他。連城門上的人也是沒有應答。一旦迎戰，隻有失敗一個結果。嶽讬假意和濟爾哈朗談笑，卻不時關注著前方的局勢。情勢是絕對有利，隻是三位主將的神情各異，看不出欣喜。一旁的兵士看得納悶。嶽讬無視那些寫滿疑問的目光。個中滋味，隻有當局者知曉。現在的戰場已從義州，移到他們三人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