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秋璃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往臉上爬。她驀地驚醒，起身，大口喘著氣。
    夢太過真實。絕望的情緒浮到胸口、壓不下去。秋璃心髒也不舒服，頭也疼，抬手按了按額角。
    忽然，她餘光瞥到一個身影。
    誰？！
    秋璃嚇一跳，連忙扭過頭，看見一個身高還不足她一半的小姑娘蹲在她旁邊。
    那孩子收回手，“嗨呀，總算醒了。鳳凰那家夥，一天到晚睡睡睡，夢都跑出來亂連，不知道怎麼的居然連到你身上，真是見鬼。好了，廢話不多說，趕緊跟我走，不然奕漣要發火了。”
    “呃？”秋璃被她弄得一頭霧水。這一迷茫，反而把夢裏糟糕的情緒清退了。“你哪位？”
    “麒麟啊！”那幼齒萌妹似乎很驚訝秋璃沒有認出她。
    聽她這麼一說，秋璃才發現，小姑娘額前的發絲間隱隱有透明的龍角。她大驚，“你還能變成人形？等等，小朋友你才幾歲啊！？”
    嘶……這是奕漣挑的守護者啊……
    蘿莉控嗎！？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小丫頭。”麒麟翻著白眼，老成的口氣和她稚嫩的樣貌及甜甜的音色完全不搭。“我年齡比你、甚至比慕奕漣都大上好幾倍，隻是習慣以這個樣子出現罷了。哦，對了，奕漣說他用手鐲聯係你好幾次，你怎麼一直不理他？”
    “手鐲被偷了。”秋璃羞愧捂臉。怪我太天真。頓了頓，她問麒麟，“這兒還是守護界嗎？我都睡了一覺了，還沒碰上什麼守護者。”
    “是守護界啦，5層。”麒麟拉著她的手往出口走，“你該慶幸沒有守護者來騷擾你，要不然你慘了，我也完蛋了。”
    秋璃腳步一頓，“你說…5層！？”
    “是啊，你躥到神級這兒來，一路上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煩。它們多半已經注意到你了，咱快點逃吧。”一邊走，麒麟一邊給她科普守護界5層的現狀。“我跟你講啊，特別要當心白虎。現在就它最閑，可能會跑出來逮你。”
    “嗯？”
    麒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立flag，“白虎是咱守護界的王。其實它實力也就那樣——我們神級都差不多。當王可麻煩了！幸虧白虎又憨又好欺負，管事兒也管得了，我們就把活兒全推給了它。你這麼一鬧呢，等於是砸了它的場子，他不找你算賬找誰算賬？而且白虎它……”話音未落，秋璃隻覺得身邊一空。
    “我怎麼了？嗯？”
    ！！！
    秋璃嚇一大跳。
    轉過頭去，看見一隻大型白色老虎，立在她身後5、6米的地方。它一抬爪子，輕而易舉就把麒麟小朋友提了起來。
    小朋友掙紮得像隻被叼住後頸的小奶貓，手腳亂揮，好不容易才推開提著她後領的老虎爪子，落到了地上。
    被這樣對待，她也絲毫沒敢抱怨，反而瞬間變臉，滿臉堆笑，語氣諂媚，“您性子很好！和藹可親！勤政親民！……老大，商量一下唄？這丫頭是我主人認識的，他特意關照我一定要把她帶回去，反正她也不訂契約，我就先帶走了，好不好？”
    白虎斜了她一眼，未答，將視線放到秋璃身上，語氣嚴肅，“一進來直接跳到2層，又從3層跳到5層。大規模放毒、不訂契約、還砍了建木神樹。你是來砸場子的嗎？”
    血族，彩翼，實力一般，用毒。
    乍一眼，它總結出四點。
    “別啊！”麒麟趕緊用手肘戳戳白虎，生怕它較真起來。這血族小姑娘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奕漣不發火才怪。
    別看白虎這傻大個平時呆頭呆腦的很好說話，一旦強起來，可難對付了。
    麒麟違心奉承道，“您人帥心善、溫柔敦厚、寬容待人、心慈好善，堂堂守護界之王，就不要和小朋友計較了嘛！”
    “……”白虎被誇得有點飄。它表情鬆了幾分，“要我不計較也行啊！你讓這小孩給我解釋清楚。”
    咦，這麼好說話的嘛？
    秋璃眨眨眼，接下話頭，“那我一條條跟您解釋。”
    “首先，關於跳層，這完全不是我的原因，是傳送出了問題。我一來就直接被丟在了2層了。後來到了3層，我又遇到一隻很醜的蜜蜂，它”啪”的一下把我推進沼澤，然後我就莫名其妙到了這裏。”她攤攤手。
    頓了頓，秋璃繼續說，“放毒，我承認，確實放了，但那是我最擅長的攻擊方式，你們也沒限製不準用毒吧？契約，我的確沒準備訂。因為這次主要是來一二層練練手，想等實力成長了再來挑戰更高層，這事兒你們也沒明令禁止，對吧？”
    白虎挑了挑眉。
    “至於你說的建木神樹……”秋璃搖頭，“我不知道什麼神樹。但我從二層上三層的時候，確實因為樹洞太小擠不進去，不小心砍壞了一棵。如果確如你所說，那是我的問題，我道歉。但它們也沒告訴我那棵樹是什麼，也沒教我怎麼用樹洞。”
    解釋完畢，她誠懇道，“你可以去查證，我說的都是事實。”
    白虎捋捋胡須。這小姑娘，知道它的身份卻完全不怕它。能力不怎麼樣，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
    思考片刻，白虎說，“行。你等著，我查一下。”若她沒說謊，倒也情有可原。既然是麒麟丫頭的熟人，放了也成。
    它用爪子在地上畫了個圈兒。被圈起的地方亮了起來，一些秋璃看不懂的文字實體化地飄在了空中。
    見狀，麒麟一把抓住秋璃，小聲道，“趁現在，走！”
    秋璃被拉得一個踉蹌，“為啥啊？它不是讓我等著嘛？現在走了反倒不好解釋了，之後我還要來守護界的呢，得罪了你們老大可沒好處吧？”
    “話是這麼說……”此時不逃，萬一等下白虎查完了，發現她說的有什麼問題，更麻煩，跑都跑不掉！
    “安心啦。”秋璃拉了拉麒麟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也盤腿坐了下來，“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守護界自己出了那麼多bug，總不能全怪在我頭上吧。”
    麒麟無奈被她拉得坐下，半是認可了她的說法，眼神卻還時不時往白虎那裏瞟，表情寫滿了緊張。
    “你怎麼這麼怕它啊。”秋璃捏了捏麒麟的臉，完全把她當小朋友看，“我覺得它挺好說話的呀！……還有點可愛。”貓科動物啊，看上去就特別親切。
    麒麟：“？？？”哪裏可愛了！？
    沒過多久，白虎查完了。這血族小孩兒確實沒騙它。
    它揮揮爪子，打散了浮在空中的字，朝秋璃走近了些。“跳層確實是我們這兒出了問題，已經吩咐下去修複了。你說毒蝴蝶是你的專長，那也無可厚非。至於建木神樹，”它擺擺手，“看在麒麟丫頭的份上，罷了。”
    說到這裏，它已走到她麵前，“你們可以離開……”
    猛然間！
    白虎瞪大雙眼。
    這孩子，細看之下，竟十分眼熟！
    隻是，那一瞬出現在腦海裏的記憶閃得太快，它什麼都沒來得及抓住。
    ——“哎，你等等！”
    它急忙叫住她。
    “怎麼啦？”秋璃都已經牽著麒麟打算轉身走了，聽它這麼一喊，停下腳步回頭看它。“還有什麼事嗎？”
    真叫住了，白虎又有些懵。一閃而過的那個畫麵是什麼，麵前這個女孩又像誰？它什麼都沒想起來。記憶裏一片混沌。
    每次更換契約，它都必須清除關於上一任契約者的記憶，以免在簽訂新契約的時候造成麻煩。
    它不知這一瞬的眼熟，是不是與某個被它消除卻沒消除幹淨的記憶相關，抑或是曾經的它留給自己的一個提醒。
    它似乎曾勘破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關乎世界的本質、關乎守護者存在的意義，卻在更換契約時，遺憾地丟失了這段記憶。
    麵前的這個小姑娘，讓它隱約捕捉到了一絲和過去自己的聯係。
    見白虎的表情有些呆滯，秋璃眨眨眼，開玩笑地問，“你該不會是想和我訂契約吧？唔！”
    麒麟跳起來捂住她的嘴。這丫頭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連這話也敢說！
    退一萬步講，白虎確實也訂過契約，但跟它結締契約的，再差也是墮天神，你算個錘子？！
    白虎聞言也著實樂了，“行啊，你能打贏我的話。”說著，它亮出爪子。
    秋璃被這寒光閃閃的利爪唬到，連連拒絕，“不了不了……”頓了頓，她試探著問，“可以不打架、比別的嗎？”
    “不可以。”白虎傲嬌地昂起頭。
    “噢，那算了。”秋璃聳聳肩，“我們走啦！後會有期。”轉身，離開。
    “……”白虎本想再說些什麼，但見她走得如此幹脆利落，話到嘴邊又噎了下去。
    爪子落回地麵，它靜靜地目送她和麒麟的背影越來越遠。直至她們臨近幻境的出口，即將消失在它的視野裏時，它忽然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悸，像是石頭撲通落入池塘，濺起圈圈漣漪。
    腦子沒轉過彎來，身體先一步有了動作。
    “？”秋璃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突然衝出來攔住自己的白虎，“又怎麼了嗎？”
    麒麟也探出頭，“老大你跟著我們幹嘛？迷路了？”
    白虎很尷尬。它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犯了什麼毛病。但攔都攔了，總得找個理由。“咳，”它清清嗓子，語調故作深沉，“小姑娘，你為什麼不肯和我打？”
    秋璃心說，那當然是因為打不過啊！
    不過……
    她腦子一轉，開口，“因為我覺得你們這個考核機製不合理。”一本正經。jpg。
    白虎：？？
    “我們來這兒招”守護者”的目的，是尋找未來的合作夥伴，”秋璃認真跟他掰扯，“結果一上來就被圍攻，被迫先打一架，還是往死裏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什麼理？不打不相識？”
    “而且，你們考核自己的”契約者”隻考核能力，不覺得太片麵了嗎？心性品格統統不管，萬一以後相處起來，雙方都很難受怎麼辦？”
    這話說的，半是出自真心。
    對於夢中的那位守護者，如果它的主人對它足夠尊重，絕不會強逼著它殺死它的同僚。即使是戰爭，作為遊離在戰爭種族外的一方，守護者也不該被推至風口浪尖，造成自相殘殺的局麵。
    就像，麒麟是奕漣的守護者，他雖是派麒麟來守護界找她了，但也並沒有利用契約來強製要求它什麼，更不會逼它非要為了她而跟別的守護者打起來。
    白虎聽完，有些想笑。
    它知道當然，能力不是唯一。但，這是它們看不看其他要素的“最低標準”。
    它們哪有那麼多時間一個個評判所有來訪者的品行？若真這麼幹，那些傳送石板排隊要排到何年何月去？所以說，孩子就是孩子，想法天真的不得了。
    再反過來說，它們守護者隻有贏了”契約者”、或者至少能控製自己輸贏，才有資格挑挑揀揀；若是輸得毫無餘地，哪還有這麼多考量。
    它們才是被動的一方。
    隻是，看著這孩子幹淨單純的眼神，白虎莫名就心一軟，竟不想再反駁什麼。
    就暫時讓她保持這份純真吧。
    說起來，它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離開過守護界了。
    白虎原地坐了下來，“那你說，比什麼？”便陪她玩玩吧。順便讓它找找，過去的自己留下的痕跡。
    秋璃想了想，彎出一個超大號的笑容，“我們猜拳吧？”
    白虎：？？？
    麒麟：？？？？？？
    ———
    現在的白虎：嗬，她真單純。
    下一章的白虎：我他媽真單蠢！！！（激動到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