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璃和蘭依開開心心地看完電影，吃了頓晚飯。晚上七點多，管家爺爺來把蘭依接了回去。
    秋璃洗完澡，上線劍網三，清完日常無所事事，親友一個也不在，她瞎逛了逛地圖，便下了線，跑到二樓琴房練鋼琴。
    藝術節的時候她練過一段時間，但又近一個月沒去碰了，比賽就在下周末，時間不多，得抓緊點。
    翻出車爾尼練了練基本功，找回手感後，她打電話給天洛，“你接下來幾天有什麼安排嗎？哪幾天空著呀？我們得一起排練了。”
    “都行，按照你的時間來排吧。”
    於是，秋璃就安排了周日到周五每天晚上的排練，地點當然是秋璃家的琴房。畢竟鋼琴不可能扛來扛去。
    第二天，天洛背著吉他去了她家。
    要參賽，首先得決定表演什麼吧？
    他遞上自己的曲譜本。
    秋璃翻到第一頁，“嘶，不了吧，這首歌詞爭議太大。”下一頁，“這個我沒聽過誒。”又唰唰唰地往後翻了幾張，沒一會兒就翻到底了。
    沒有一首能用的。
    “你會的曲子都不行啊。比賽還是要有點噱頭才好。”
    天洛無奈，“你想要什麼噱頭？”
    “嗯……”秋璃沉思了一會兒，“啪”地合上文件夾。“你覺得《威風堂堂》怎麼樣？”
    “我拒絕！”天洛撫額。
    “或者虎視……”
    “那一係列的都拒絕！！！”
    “好吧，算了。畢竟有教委領導在。”秋璃聳聳肩，也沒堅持。“但你會的這些都好無聊噢。”她把他的譜集還給他。
    “不從這裏麵挑的話，簡單點的曲子也行吧。”天洛小小地退讓了一步，“隻是我沒練過的歌可能要多花點時間。”
    “比賽哎！太簡單的怎麼拿得出手和別人比呀，噱頭加技巧加實力三者齊頭並進才能在比賽中脫穎而出，你就多抽點時間練練嘛！”秋璃從小到大參加過很多次藝術比賽，深諳套路。為了說服他，她湊到他跟前，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不好？”
    “……”你都這樣問我了！我能說不嗎！！
    天洛移開視線，沒敢這麼近地和她對視。
    “好。但你可以保證，練習的時候不要太嚴格、不要動不動就罵人麼？”卑微。jpg。
    “哇！怎麼會！我這麼溫柔！”
    天洛信了她的鬼話。
    選曲沒了限製，秋璃在自己的歌單裏翻曲子。翻著翻著，找到一首，“Neru的《病名為愛》怎麼樣？也是V家曲。”她知道他聽這種歌比較多。
    二次元+海豚音，噱頭有了。這首歌最近很火，她也挺喜歡，經常單曲循環。她音域偏高，唱副歌很合適。前麵主歌部分可以交給天洛。
    天洛雖然沒怎麼聽過這首，但看了看標題，又掃了眼歌詞，立刻就同意了。
    畢竟…四舍五入算是同台唱情歌？
    滿足！
    決定了表演曲目，就該找譜子練了。不過，原曲速度快，又是電音，若按照原版伴奏一邊彈一邊唱，難度太大。在天洛的建議下，他們把曲子改成了抒情版本，重新寫了譜子。
    蘭依嚷著要看他們排練，並強烈要求吃天洛媽媽做的黑暗料理——秋璃無意間提了一嘴，激起了她強烈的好奇心。在後者被否決的情況下，秋璃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前者。
    於是，第一次練習的時候，蘭依有幸見證了秋璃不同往常的一麵：非常、強勢。
    雖然她有保證過“絕對不會罵人”，但一旦進入狀態——
    “你到底有沒有學過吉他啊！怎麼節奏感這麼差！”
    “……”學過，但曲子不熟。
    “你能不能看著譜子彈呀！”
    “……”正在看。
    “這邊不是改過了嗎！說了幾遍了！”
    “……”是是是，我錯了，我手滑。
    一遍練下來，卡了多少次就被罵了多少次，天洛覺得自己眼睛都要變成死魚眼了。
    別說他，就連蘭依都受不了這麼凶巴巴的秋璃，小聲嘀咕“秋璃真嚴格啊”，跑下樓自己看電視去，遠離“戰場”。
    “我有很嚴格嘛？”秋璃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你還真是毫無自覺！天洛扶額。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是我太菜了。”
    看天洛這樣委屈巴巴的，秋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拍拍他的肩，“還好啦，也不是很菜……我記得你以前彈得挺好的呀？怎麼現在水平下降這麼多噢。”
    “太久沒練了。”
    樂器這種東西，長時間不擺弄就生疏了。還好昨晚練習了許久，不然會被罵得更慘。
    “說起來，我記得你以前彈得好到讓別人以為你是賣藝的。”
    “啊？”
    “你不記得了嗎？我們初中門口那個地鐵站……”
    她說到這，天洛就想起來了。
    那是初一時候的事。
    放學後，秋璃因為一些事兒耽擱了，讓他在地鐵站門口等她。他白天在學校排練校慶晚會的節目，帶了把吉他，現在要背回家。
    等啊等啊，他實在無聊，就坐在石凳上，抱著吉他彈了起來。
    誰知，全神貫注地一首歌彈完，他才發現自己被人群圍了一圈，琴盒裏丟了好多錢。
    天洛：“？？？”
    率先丟錢進去的秋璃在旁邊笑得快岔氣。
    回憶完畢。
    “那不是你坑我的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人家願意跟著打賞，也說明你彈得好呀！拿出那時候的本事來！我們開始第二遍！”
    ……結果並沒有能拿出什麼本事。
    但好在沒卡殼那麼多次了，也少挨了些罵。
    練著練著，到了晚飯時間。蘭依被管家爺爺接回家了，就剩她和天洛一起吃。
    餐桌上，天洛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你以前鋼琴老師也很嚴格嘛？”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一練琴她就這麼凶，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哎？沒有啊。她挺好說話的。”秋璃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吃。吧唧吧唧。
    好吧，看來不是因為什麼心理陰影。“那你有沒有覺得，排練的時候，你對我稍微、嚴格了那麼一點點？”委屈。
    “……哼。哪有。”秋璃夾起一塊排骨丟他碗裏，語氣弱弱的，“吃飯呢，別說話。”
    她一向尊重舞台，即使是學校表演那樣的舞台，她也會認認真真準備；更別說是市裏麵的比賽了。如果是和別人，她倒也不至於懟這麼狠；但既然是天洛……她太熟悉他了，知道他絕對不會因為她太嚴格就撂挑子不幹，所以肆無忌憚了些。
    更重要的是，他的實力明明遠不止這樣，今天卻彈得磕磕碰碰。
    但我可能確實、稍微、凶了那麼一丟丟。
    “幹嘛不說話呀，吃飯的時候聊聊天唄？”天洛看她那小表情就知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忍不住想逗逗她。“當初定曲子的時候，是誰說自己”這麼溫柔”的來著？”他學著她當時的語氣。
    秋璃理虧無法反駁，抬手輕捶了他一下，“聊天不能聊別的嘛！”
    “好好好。那……你以前為什麼選擇學鋼琴呀？”
    “嗯？”秋璃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做這個決定時的心理活動。
    “所有我認識的樂器中，鋼琴長得最大，看上去最酷炫。”小小的秋璃握了握拳，“我！要學就學樂器之王！”
    回憶結束。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這麼中二，不愧是你。”
    “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秋璃惱羞成怒，拿起一塊糯米糕，作勢要塞他嘴裏，“不許笑了！”
    天洛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
    此時，她的手，距離他的嘴隻有幾厘米。
    天洛這才反應過來，她…這是準備喂他吃啊？
    咳，他當然知道她目的是讓他閉嘴。但這樣親昵的動作實在久違了。
    “好，不笑了。”他順勢就著她的手，咬下那塊糯米糕。
    “！！！”秋璃頓時僵在原地。
    我、我沒說要喂你啊！？
    ……就算是！！
    “我一個糯米糕塞你嘴裏請你立馬閉嘴”和“你抓著我的手，把我手裏拿的糯米糕咬了一口，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完全是兩個概念啊啊啊啊啊！！
    臉部急劇升溫。
    秋璃糾結地抓著剩下半塊糯米糕，收也不是，塞也不是。最後，“啪”地一下，往他碗裏一丟，“吃完！不許浪費！”奶凶奶凶。
    吃飯的時候，秋璃還是很傲嬌很可愛很好欺負，然而一到排練——
    “哇！你不帶腦子練琴的嗎！”
    “……”天洛歎氣。
    真不知道她這個脾氣是誰慣出來的。
    就這麼鬧著鬧著，練著練著，就到了正式比賽的那天。
    會場比較遠，開幕時間又早，秋璃本打算犧牲睡眠時間，早點起來坐地鐵過去；蘭依一聽，立刻提出讓她的管家爺爺來接送。
    秋璃不想那麼麻煩她，推脫了一下，卻沒拗過。
    於是，第二天清早，家門口停了輛豪車。若不是親眼看到過幾次，她和天洛還真不敢上。
    蘭依坐在副駕駛，見他們出來了，搖下車窗，使勁揮揮小手，招呼他們上來。
    秋璃和天洛上了車，禮貌地向管家爺爺道了謝。這麼一清早的，真是辛苦他了。
    管家爺爺笑著擺擺手，“沒事沒事，榮幸至極。我們家大小姐終於交到朋友啦。”
    以前啊，大小姐從來都隻對妖魔鬼怪感興趣，哪有什麼朋友！管家爺爺這些年愁得都快禿了！現在，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如果某天他知道這個小朋友也不是人的話，可能會禿得更徹底一點。
    到了會場，簽了個到，秋璃和天洛就去演職人員區入座了；蘭依則攙著管家爺爺的手，坐到了觀眾席vip區。
    上午9點，主持人簡單介紹了到場的幾位評委和嘉賓後，演出正式開始。
    市學生藝術節的演出水平比學校藝術節高了好幾個檔次，每個節目都有可圈可點的出彩之處，掌聲不斷。
    沒看多久，場務人員就來通知，快輪到他們上台演出了。秋璃戳戳天洛：“按照昨天排練的來哦！要是敢出錯，下次阿姨再燒黑暗料理你就自己慢慢吃吧，我再也不救你了。”
    “……知道啦。”天洛失笑，捏捏她的臉，“別太緊張。”
    我哪有緊張！我上台次數比你多不知道多少次了好嗎！
    秋璃腹誹。然後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
    好在，演奏過程中沒有再出什麼亂子，兩人發揮都很不錯。
    或許因為這首歌是市藝術節表演中唯一一首不那麼主流的曲目，在眾多流行歌或民族歌曲裏頗為搶眼，收獲了不少喜歡二次元的觀眾積極打call。
    秋璃他們在原曲上做的改編也令人耳目一新，觀眾和評委的反響都很好。
    評委點評說，兩位同學聲音都非常好聽，歌曲難度很大，兩位的音準卻十分穩定，最後飆上去的海豚音更是震撼全場。雖聽得出不是專業學聲樂的，但像這樣沒有刻意炫技或匠氣，未經打磨的清澈感，反而更難得。
    最讓他眼前一亮的是，他們各自樂器solo部分非常出彩，和聲也配合得特別默契。
    點評完，他半開玩笑地問了一句，“你們是小情侶嗎？看上去挺般配。”
    聽到台下的起哄聲，秋璃一個激靈，搶過話筒，“不是！”然後，她慫慫地往右挪了幾寸，和他保持距離。
    天洛：“……？”
    他默默地往她那裏靠了靠，把距離縮短回來。
    秋璃一抬頭，對上了天洛似笑非笑的眼神。
    ……幹嘛啦你！被誤會的話你又要突然疏遠我了不是嗎！
    秋璃氣鼓鼓地放下話筒。
    正當此時，台下忽然傳來一句超大聲的“小姐姐你好好看呀！”隨後是那人旁邊的男生嬉笑道，“他說他想加你微信！”緊接著又是另一個男聲大喊，“小姐姐單身嗎！”
    “嗷喲？”評委樂了，看熱鬧不嫌事大，“小朋友人氣很高啊！”
    台下起哄聲越來越大。
    秋璃彎起十級假笑，拿著話筒想說點什麼、把這茬揭過去，順便再拉拉票；天洛卻突然一把搶過話筒。
    ——“不好意思，我們學校禁止早戀。”
    他話筒一放，也不多解釋，強行營業般地笑了笑。然後，拉過還有點懵的秋璃，按照流程給台下鞠了個躬、走下舞台。
    秋璃跟著他走，低頭盯著他抓著她手腕的手。
    她明知道，他剛才那句不過是開個玩笑，糊弄糊弄台下瞎起哄的觀眾、替她解圍，可莫名其妙地，她腦海裏自動出現幾句話，串在一起。
    ——“你們是小情侶嗎？”
    ——“不是！”
    ——“不好意思，那是因為我們學校禁止早戀。”
    ！！
    要命。
    秋璃趕緊晃晃腦袋把這奇奇怪怪的腦補給晃掉，慢吞吞地跟著天洛回到演職人員的座位區。
    等到下個節目開始報幕了，評委老師才想起什麼，翻了翻信息表。
    “咦？那兩個小同學不是早櫻高中的嗎？他們也搞禁止早戀這套了？”
    “害，”另一個評委笑得不行。“你沒聽出來嗎？他這是宣示主權呢在。你就別拆台了，人家追個女孩子多不容易啊。”
    ……
    藝術節進行了3個半小時，終於步入尾聲。到了公布名次的環節，秋璃的小心髒開始砰砰砰砰砰。
    獎品隻頒前十名，主持人從後往前地報綜合得分。
    秋璃聽著第十名、第九名的分數，回想那組同學的演出內容、觀眾反應和評委點評，默默算著她和天洛這組的大眾評審能得多少、評委評分能得多少。
    算著算著，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別那麼慌，放鬆點。”天洛安慰她。“名次不好也無所謂啊，就當是來玩的嘛。”
    “我！沒！慌！”秋璃氣得踩了他一腳，“你別亂立flag行不行！有點信心行不行！”
    好在，立的是反向flag。
    “前三名的角逐十分激烈噢！他們分別是來自星竹高中的Soul街舞團、來自早櫻高中的彈唱組合DoubleL、來自穀躍藝術學院的北罔樂隊……”
    ！！！
    前三保了！！
    秋璃深吸一口氣。
    對了，他們組合叫DoubleL。原因嘛，秋璃的璃，天洛的洛，都是L開頭。本來說拚在一起叫Luoli，但聽起來像“蘿莉”，很不對勁。於是，簡單粗暴取了首字母。
    天洛剛準備開口，就被秋璃一把捂住嘴。
    “你閉嘴！別說話！！”
    主持人：“那麼，接下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請看大屏幕！”
    蘭依坐在觀眾席前排，緊張得在心裏默念“第一第一第一第一第一……”
    主持人：“北罔樂隊92。37分！Soul街舞團93。87分！DoubleL彈唱組合93。91分！讓我們恭喜來自早櫻高中的莫秋璃同學、韓天洛同學，獲得本屆夜黎市學生藝術節的冠軍！”
    啊啊啊啊啊啊！！！
    有驚無險！！！
    Yeah！！！
    秋璃內心無比激動都炸煙花了，表麵上裝作一臉鎮定，“嗯，意料之中，常規操作。”她拽拽天洛的袖子。“走咯。”領獎去！
    天洛見她明明開心的不得了卻假裝“這算什麼、這樣的小場麵我很淡定的、我一點兒也不激動”的樣子，忍著笑沒戳穿她。“恭喜恭喜。”
    “同樂同樂！”
    “秋璃～看這裏！”蘭依衝到舞台邊，一手抱著單反，興奮地對領獎台上的秋璃揮揮手。
    秋璃聞聲，笑眯眯地看向鏡頭，擺了個pose。
    “哢嚓”、“哢嚓”、“哢嚓”……
    蘭依搶拍了好幾張，卻被漸漸湧來的人潮擠得站不住腳，好在管家爺爺及時把她牽出來。
    在領獎台這邊拍照的，有報社記者、自媒體小編、選手的親友團、吃瓜群眾……總之擠得那叫一個人山人海，一時半會她還擠不回去。
    無奈，她躲到一旁，抱起單反查看自己拍的照片。如果拍得實在不好看，她就再努力努力擠回去重拍吧QAQ
    “……！！！”
    意外！
    雖然她自認拍照技術不咋地，但勝在秋璃顏值高啊！再加上領獎台光線很好，每一張都很好看！超級無敵好看！！
    至於韓天洛同學……也挺帥？就這樣吧！不用擠回去補拍了！
    蘭依滿足地蓋上鏡頭蓋。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拍的十張照片裏，天洛沒有一張看過鏡頭。
    他一直注視著自己身旁的女孩。
    她捧著獎杯，笑彎了眼。
    他看著她笑，好像四周的空氣都沾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