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物理競賽的官方答案及獲獎結果公布，那道頗具爭議的填空，秋璃答對了。不過，最後的大題她沒來得及寫完，拿的是二等獎。
    她端著天洛的一等獎獎狀羨慕了一會兒，很自覺地履行賭約，“我請你去吃竹月吧？就那家新晉網紅點心店。”
    當初說賭競賽分數的時候，她其實就料到自己會輸，隻不過是想給“請他吃飯”找個借口，還他陪她參加藝術節的人情，也為冷落他兩天的事兒道歉。
    天洛猜到了個中緣由，“好啊。”他彎彎嘴角，心照不宣。
    網紅點心店經常排長隊，兩人打算一放學就趕過去。不過，去竹月之前，秋璃刻意帶著天洛繞了個路，在奕漣那兒蹭了個結界。
    學校裏有他們在，總體還算安全；出了學校，她總要做些防備。恰好奕浩研究出了一種新結界，他給它取名為“黑匣結界”。一旦黑匣結界被破壞，會把定位以及事件發生前5分鍾的影像傳遞回布置結界的人。換句話說，萬一他們遇到危險、結界破了，無需用手鐲通訊都能讓奕漣他們立刻鎖定位置、知曉大致的情況，迅速趕來救援。
    不過黑匣結界製作工藝複雜、消耗大，又有範圍限製，算了算，demo版本一次隻能用給一個人。
    秋璃讓他們悄悄地把結界放在天洛身上。假裝路過的奕浩動作很快，天洛並未察覺。
    到達竹月點心店時已是十幾分鍾後。因為下雨，排隊的人不多，稍微等了一會兒就排到了。
    運氣很好，被安排在靠窗的沙發位。
    秋璃把菜單推給天洛，“喏，你看吧！我已經想好點什麼啦。”畢竟種草已久。
    叫來服務員點好餐，天洛把菜單合起，放到桌邊。
    秋璃雙手撐著下巴，等待甜品上桌，等啊等啊，不自覺地哼起了歌。
    她這副滿懷期待的樣子實在有點可愛，天洛也笑了，“這麼開心呀？”
    她點點頭，笑眯眯地，“嗯啊。”限量的新品甜點居然還有剩，平時一早上就賣光了的，看來今天運氣真的極好。
    天洛忍不住想逗逗她，“因為和我一起來？”
    秋璃笑容頓了頓，又馬上彎起嘴角，故意甜甜地道，“對、呀。”
    天洛呆住，“……！？”
    秋璃：嗬，想撩我？我已經讀透你的套路了！現在是我反擊的時刻，顫抖吧人類！
    見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話茬，麵色漸漸紅到了耳朵根，秋璃滿意地往後一靠，收起笑、挑起眉，“當然是開玩笑的，你以為……”忽然，兩杯飲品放到了他們桌上，打斷了她的渣女發言。
    玻璃杯與木質的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飲品是巧克力奶昔，奶昔頂著棉花糖和奧利奧碎，還飄著一顆小小的香草冰激淩球，看上去讓人非常有食欲。然而——
    “我們沒有點奶昔！”秋璃一秒關閉戲精模式，叫住那個服務員，“小姐姐你上錯啦。”
    服務員小姐姐回過頭，彎彎嘴角，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這是還未對外出售的新品，店長說送你們的。”
    秋璃當是什麼隱藏福利，便也沒多問，很開心地接受了這份好意，小聲道了謝。
    服務員小姐姐對她wink一下，轉身離開。
    秋璃：！！
    待小姐姐走遠，她激動地扯扯天洛，“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服務員小姐姐超好看！Wink甜死我了！”末了，她捂著心口、真心誠意感慨，“是我喜歡的類型！”
    天洛：？
    危機感來得太突然！
    見天洛並沒有點頭附和她，反而表情僵住、欲言又止，秋璃疑惑地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忽然，福至心靈——“莫非，你也喜歡？”她搓搓手，興奮。jpg，“誒，要不我去幫你要個微信？”
    天洛一把按下秋璃蠢蠢欲動、想要召喚服務員回來的小手，“沒有！才不要！”
    被封印了雙手，秋璃隻好遺憾地聳聳肩，“好吧。”
    天洛都要被她氣笑了，“你怎麼老是盼著我喜歡別人呀？”
    “那倒也沒有。”秋璃抽回手，乖乖坦白，“我本來想以你為借口，自己去要小姐姐微信的。”
    天洛：“……”合著你真要在變彎的邊緣試探了是嗎！
    與此同時——
    “服務員小姐姐”送完奶昔、快步回到後廚，激動地對著自己的小夥伴撲過去，“嗚嗚嗚肯定就是她了！超、級、像！”
    “是啊，總算找到了。”被撲了個滿懷的，是個戴麵具的女生。她方才在門口偷偷觀察了許久，自然也確認了秋璃就是她們要找的人。她笑著轉頭看向旁邊，“這下桐宵老大您總能安心了吧？”
    桐宵靠著牆，掃了她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隻淡淡地道，“找了這麼長時間才找到。下不為例。”
    這冷水潑得她嘴角一僵，想了想，她也毫不客氣把冷水潑回去，故意作出很擔憂的樣子，“唉，能找到是好事，可她長得與陛下太像太像了，日後在半妖界可能會引來不少麻煩……”
    “不要緊啊！把事情給大家講清楚就行了吧？”
    “涉密的事，不許對外公開。芷夜菲你別給我亂來。”桐宵皺緊眉頭，“現在首要任務是讓她和我們盡快熟悉起來，再找機會把她帶去半妖界。其他的，都可以從長計議。”
    服務員小姐姐——也就是芷夜菲，慫慫地縮了縮脖子，“哦。”
    過了會兒，桐宵問，“凱落那邊查得怎麼樣？”
    “啊，我催催他。”芷夜菲敲敲桌子。等了幾秒，桌上浮現出法陣，光芒閃爍，噴出來一打裝訂好的資料和兩本學生證。
    她剛要伸手去拿資料，“噗”，法陣裏又鑽出來一條青綠色的小蛇。
    “……”芷夜菲的手一秒頓住，顫顫巍巍往回收，“我、我好不容易習慣了小白，他怎麼又換了條小青來出外勤！”
    小白是條白蛇，先前是它悄悄地爬到秋璃那桌、從他們書包裏把學生證偷過來的。
    見芷夜菲那麼怕，戴麵具的女生伸手，在小青蛇的腦袋上點了點。
    指尖移開，蛇頭上戴了一圈花環。
    小青蛇：？？？
    “這樣有沒有習慣一點？”她轉頭，問芷夜菲。之前那條小白蛇，她也給它戴了花環來著。
    “……雨飛萱你別玩了。”桐宵朝她攤手，“資料給我。”
    “噢，喏。”她從小青蛇的身下抽出資料，遞過去。
    誰料，資料中忽然滑落一張紙條：
    “不許再給我的蛇戴花！！！——凱落”
    看著那三個觸目驚心的感歎號，芷夜菲默了默，“我好像突然明白，小白為什麼不肯來了。”
    雨飛萱抬手推高麵具、遮住眼睛：“我什麼都沒有看見，略略略。”
    小青蛇：TvT怎麼也躲不掉，花花的項圈。
    見那兩位巨佬被桐宵老大揪著認真看資料去了、沒空再欺負它，它小心翼翼地往桌邊挪了兩寸，尾巴一卷學生證，“咻”。溜了溜了，還學生證去！
    資料顯示——
    【姓名：莫秋璃；年齡：16；人類、血族】
    【目前就讀於早櫻高中高一（2）班（理科提高班），成績優異。】緊跟著的幾頁是不知道從什麼渠道扒來的入學資料、考試成績和個人簡曆。
    翻著翻著，雨飛萱“嘖”了一聲，“厲害了。誰能想到當初我們的憨憨陛下也能轉世成學神……”話音突然頓住。
    桐宵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不是轉世。我再強調一次，她與”她”無關。”
    雨飛萱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麼，但在自家老大冷如寒冰的目光下，終是沒敢多話，選擇閉口不言。
    眼看氣氛有些僵，芷夜菲“哎呀”一聲，拍拍桌子，“我們還是快研究資料吧！”她手指劃過學校那一行，“早櫻高中——哎，上回在店門口用假蛇嚇唬其他顧客的那人，好像也是這所學校的？”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想起了那天店裏店外雞飛狗跳的場景。
    凱落還以為那是真蛇、不聽他控製，可把他氣壞了。
    桐宵猛抬頭，神色一言難盡，“說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人”，也是血族。”
    “……”後廚瞬間陷入死寂。
    半晌，芷夜菲弱弱地開口，“他、他該不會，和秋璃認識吧？”
    “先不管他們認不認識，”雨飛萱抬手扶額，“有個壞消息。我想起來，凱落當初氣不過，給那所學校投了好幾隻spirit。”
    “啊？”芷夜菲更慌了，“所、所以，我們還沒認親就先和她結仇了？？？”
    桐宵沉默幾秒，敲敲桌子聯係凱落，一邊教訓他做事怎麼這麼沒有分寸，一邊警告他短期內別出現別露臉，有誰問起那件事，千萬別認。
    雨飛萱在他逮著凱落訓話的背景音下，伸手拿起資料，“嘩啦”又翻了一頁。
    新的一頁大標題寫著【市學生藝術節斬獲第一】，後麵還附了網絡媒體報道、現場照片和視頻鏈接二維碼。
    她拿出手機掃碼打開視頻，另外兩位半妖聽到聲音、也湊上來看。
    視頻裏，演出非常精彩，連來自人魚族、唱歌堪稱內行的芷夜菲都表示，這聲線真的很絕。而和秋璃組合的男生，好像就是現在外麵坐著的那個男孩子。——凱落把他的身份也查了，沒什麼特別，就一普普通通的人類，也挺學霸的。
    看完完整的視頻，包括兩人牽著手下台的花絮，芷夜菲下意識地感慨，“還挺有cp感的耶。”有點好磕。
    桐宵立刻轉頭看她。
    雨飛萱迅速抬手替她擋住老大的死亡凝視，給她使了個眼色：孩子，你為何想不開要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芷夜菲往後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桐宵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介意與失態，拿過資料往後翻了翻。後麵的內容大部分都是秋璃的社交賬號相關內容。凱落在那頁的最底下寫了評注，【喜歡甜食，經常po一些自製甜品食譜/網紅甜品店的打卡評價】。
    讀到這兒，桐宵眼睛一亮，“還真被你預言準了。”他朝雨飛萱伸出手。
    後者懶洋洋地跟他擊了個掌，“當初你還不信我呢，以為是我自己想開店玩。”
    “誰叫你表現得過分積極，一個勁兒地往牆上掛你的花。”
    “嗬，你是不知道原本你找人做的設計有多醜。”
    “現在花裏胡哨也不見得多好看。”
    “不好看？你看看每天有多少小姑娘對著花牆打卡拍照？”
    “我想到了！”芷夜菲一拍桌子，打斷兩位大佬的日常撕逼，“讓她來當我們店的”甜點試吃官”怎麼樣？”投其所好，先哄好了再認親！
    “好主意！”
    創造機會拉近關係是第一步。半妖三巨頭確定好方案、對完台詞後，衝在一旁候著的真·服務員勾勾手。
    服務員戰戰兢兢地遞上一盤巧克力黑森林蛋糕，“輔…輔佐者大人，您、您真的要……”搶我的工作嗎TvT。
    “謝了。”桐宵打斷他的話，理了理頭發、整了整新換上的服務員圍兜，端起蛋糕，推開廚房的門走出去。
    瞧著他遠去的背影，芷夜菲按捺不住想現場吃瓜的心情，她戳戳雨飛萱，“想旁觀嗎？”
    雨飛萱毫不猶豫，“想。”
    於是她倆也穿著服務員圍兜溜出去了。
    秋璃此時正跟天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從詩詞歌賦（下周一要默寫的篇目）談到人生哲理（如何在別人瘋狂內卷時安安心心躺平）。正想吐槽上菜怎麼那麼慢，餘光就瞥到一個服務生小哥端著盤子朝她走來。
    終於！
    秋璃迅速挪開奶昔，騰出麵前的位置，喜滋滋地等她心心念念的甜品上桌。
    桐宵放下盤子，“您好，您點的琴鍵黑森林……”他的視線定格在她臉上，話音戛然而止。
    他本以為自己能夠冷靜麵對。這樣的畫麵，他已在腦海裏預演了無數次。
    他分明清楚地知道麵前的人不是“她”，可當對方抬頭看向他，那張臉和記憶中的畫麵交疊時，他的心跳仍然快到無法呼吸，撞得胸口的位置生疼生疼。
    他想起她，初見時狼狽地從天花板上摔下來，摔進王座，搶了他的位置。
    他想起她，明明比他還小，卻仗著各個種族計算年齡的方式不一樣，老是占他便宜、把他當小孩兒。
    他想起她，在他支撐不住、快要放棄的時候，從天而降出現在他麵前、朝他伸出手，緊緊拉著他，帶他離開深淵。
    他想起她，最後一麵，她哭著說對不起。他顫抖地伸出手，想最後抱抱她，可是，剛觸碰到，她的身影就像燃到最後一刻的燭光一樣，瞬間暗淡、再也沒有蹤影。
    ——此時此刻。
    像是著了魔一樣，桐宵下意識地向秋璃伸出手，想觸碰她、想仔細看看她、想彌補那個尚未來得及實現的、最後的擁抱。
    可下一秒，一本菜單橫在他和她之間，打斷了他的動作。
    天洛眯起眼，為對方逾矩的行為和幾乎堪稱熾熱的眼神感到十分不快。他冷著聲，“菜單你可以收走了。我們點的其他甜品麻煩盡量快點上，謝謝。”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趕人。
    桐宵仿佛沒有聽見。
    他像一根木樁杵在那兒，從表情到手指都是僵硬的，喉嚨也似是被扼住，發不出聲音。
    秋璃往後縮了縮，整個又慌又懵：咋了啊這人？有毛病嗎？？我要不要複製幾本菜單砸砸他讓他清醒一下？？？
    躲在柱子後麵偷偷看戲的芷夜菲見勢不妙，趕緊出來救場。她幾步衝到桌前，笑得尷尬卻不失禮貌，“您好，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店長。”她說話時運用了人魚族的小法術，聲音瞬間把桐宵拉回了現實。
    桐宵強行壓下混亂的思緒與猛烈的心跳，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轉瞬就換上一副從容而紳士的作態。
    他接過快懟上他臉的菜單，放到一旁，“您好，我是這家竹月Jantastic的店長，我叫桐宵。”他向秋璃遞上自己的名片，卻沒敢再與她對視。“我在市藝術節見過您的表演，非常精彩。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您，所以剛才有些驚訝。如果讓您感到困擾了，我很抱歉。”
    這個解釋騙鬼呢？
    看在贈送奶昔的份上，秋璃沒和他多糾結，擺了擺手，隻想讓他快點走，“沒事，謝謝你送的奶昔。對了，我們還有一份草莓拿破侖、蒙布朗，和至尊海鮮燴飯沒有上。”
    “餐點已經製作完成，後廚正在擺盤，稍後就給您呈上。不過在此之前——”桐宵笑容溫和，“莫秋璃小姐，其實我來是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他照之前演練的說法，向秋璃說明了“甜品試吃官”的招募，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每個月會推出新品，邀請她前來試吃、評價，方便他們加以改進。
    桐宵本以為對方聽罷會很開心地一口答應，或者至少態度是積極的；誰知，整個過程中，她都撐著下巴看著他，臉上沒有笑意，隻微眯著眼睛，仿佛想從他表情裏讀出些什麼。
    待他說完，她點點頭，“謝謝您的邀請，我考慮考慮。”語氣有些敷衍。
    “……好的。”這也是排演過的情況之一，桐宵退而求其次地進入planB，“那可否加個聯係方式，方便我們聯係您呢？”
    聞言，秋璃征詢意見般地、偏過頭看向天洛，後者輕輕搖頭。
    嗯，我也覺得。
    她開口正想拒絕這個奇奇怪怪的店長，對方卻搶在她之前道，“我們小夜其實是您的博客粉絲，邀請您參與這個活動也是她的提議，方便的話可以讓她加一下您的微信嗎？”
    “小夜”非常配合地湊上前來，拿出手機，笑眯眯地等著秋璃的答複。
    “不”字瞬間被漂亮小姐姐的這甜甜一笑給硬生生給堵在了喉嚨口。秋璃猶豫幾秒，很沒原則地點了頭。
    加上微信後，芷夜菲迅速開了個群，把桐宵老大也拉進群裏，方便後續認親工作。
    秋璃見狀，手指一頓，趕緊戳戳加號，把天洛也拖了進去。
    對上怪人店長有些微妙的眼神，秋璃嫣然一笑，“噢，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占有欲比較強，有異性在的群裏必須有他。”
    天洛：“……？？？？？？”雖然但是，我覺得你在黑我。
    芷夜菲：狗糧，我吞了。
    桐宵深呼吸，又一次強行把自己又酸又氣的心情壓下去。不論如何，雙方能慢慢熟悉起來就好。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他強撐著微笑，留下一句“那不打擾二位了，請慢用。”便拉著芷夜菲回了廚房。
    確定他們已經離開很遠，秋璃才鬆了口氣，對著天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
    沒等她說完，天洛抬手就戳戳她的小臉，“知道不對勁還偏要加人家，就那麼喜歡漂亮小姐姐啊？”
    秋璃委委屈屈地“哼”了一聲，“誰知道小姐姐轉頭就把我賣了。”頓了頓，“哎呀，我不是為這件事道歉，是因為又……”又利用你、讓你假扮我男朋友。
    我怕你會介意。
    話音頓住是因為，她回想起那天操場，他對她說的話。
    “——我隨你利用。”
    想起那天微熱的風，有些吵的蟲鳴，和近在咫尺的氣息。想起那時的小鹿亂撞，和差點成真的、主動的擁抱。
    秋璃臉一熱，迅速拿起奶昔杯子擋在自己跟前。心跳撲通、撲通。
    奶昔杯子不大，擋住她微紅的臉，卻擋不住發紅的耳朵。
    天洛愣了愣，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忍不住上揚。
    感覺現在是個告白的好時機！
    “秋璃。”他喚著她的名字。
    “幹、幹嘛！”
    “如果，你覺得名不正言不順的話……”天洛表麵十分鎮定，其實心裏緊張得不行，小心髒越跳越快，“要不，考慮考慮——”讓我轉正？
    “讓”字尚未出口，一碗盛得滿滿當當的海鮮燴飯忽然擠進他的視線，阻礙了他和她的對視，也堵住了他的話音。
    空氣中剛剛彌漫開的粉紅色泡泡，被海鮮燴飯上幾隻大蝦的須兒無情地戳破了。
    “您好，你們點的至尊海鮮燴飯。”戴著麵具的服務員放下那隻碩大的碗，親切地給他們介紹道，“這是本店的特色主食。芝士包裹在頂部的花瓣裏，用勺子敲開會出現熔岩效果，非常適合拍攝小視頻哦。”
    秋璃一聽，立刻興致勃勃地操作起來，拍起了小視頻。待她拍完視頻，p好濾鏡，才後知後覺天洛剛剛似乎有話沒說完。
    她把燴飯推到他麵前，“哎，你剛才本來想說什麼？……我們之前在聊啥來著？”
    氣氛被毀得一點兒不剩，天洛本來也慫，這時再要他說，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他憋屈地別開臉，“算了，沒什麼。”告白失敗again。
    另一邊，後廚。
    “老大，冷靜。”
    “我很冷靜。”
    芷夜菲憋了兩秒，還是沒憋住，提醒道，“您，尾巴冒出來了。”
    桐宵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空白。他回頭看看，嘖，還真是。
    他扔下手中被蹂躪得不像樣的資料，故作坦然，“後廚隻有半妖，又無所謂。”
    芷夜菲硬著頭皮、冒死進諫，“可是您的氣場再不收一下，我們主廚就動不了了。”
    旁邊手握鍋鏟的主廚真的快哭了。他眼睜睜看著鍋裏的菜越來越焦、聞著衝鼻的糊味兒，手卻抖得翻不了鏟子。狼王的氣息對犬類分族是絕對壓製，他現在連站著都費力。
    桐宵往那兒掃了一眼，看到主廚和鍋裏的菜的慘狀後，默默收起了耳朵和尾巴。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幾口水，壓一壓心裏的煩悶。
    芷夜菲見他終於正常些，這才鬆了口氣。她彎腰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天洛的資料，撫平，放回桌上，壓在秋璃的那份資料下麵。
    做完這些，她正色道，“老大，她不是韻姐姐。”
    聽到那個字，桐宵的手下意識地、止不住地用力。在杯子碎裂之前，他鬆開它，閉了閉眼，“我知道。”
    您要是真的知道就不會這麼暴躁了。
    芷夜菲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是最清醒的。她必須讓老大也清醒過來。
    “韻姐姐不像她那麼自傲好強，也不像她那樣對人機敏戒備，比她溫柔，比她隨和，比她……”
    桐宵本來聽芷夜菲誇著他的心上人，表情都鬆了幾分，誰知，對方張口就來，“比她憨。”
    “？？？”桐宵氣得差點拿起杯子就砸過去，“你韻姐真是白疼你了！”
    芷夜菲嚇得捂住腦袋，也沒敢嘀咕“我說的都是實話”，隻得委屈巴巴地補充，“最重要的是，韻姐姐才不會喜歡別人，更不會認不出我們啊。”
    雨飛萱上完菜回來，聽到的就是最後幾句話。
    她推了推麵具，不語。視線環顧一圈，落在牆角。角落裏，小青蛇正蜷成一團，蛇信子都不敢吐，拚了命要把自己的存在感盡可能降到最低，一邊祈禱著主人趕緊把自己召喚回去。
    可它都這樣了，還是沒能逃過花妖大佬的魔爪。
    雨飛萱走到角落，蹲下身，伸手給它的花環又添了兩條穗子。正要添第三條時，她聽見芷夜菲的聲音。
    “已經逝去的，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回頭，見芷夜菲抿著唇，手指捏著袖子，指尖都有些泛白。“我都明白的道理，老大您也很清楚吧？”
    ——萬一呢。
    雨飛萱想。
    那些年，半妖族內亂，生靈塗炭。人魚族被頂在風口浪尖。芷夜菲，人魚族的小公主，失去了她的至親和最要好的朋友。
    她們的陛下啊，看上去傻乎乎，活得散漫，又懶得像條鹹魚；卻在那時，明裏暗裏做了無數工作，生生把他們拖出泥濘，給他們鋪好光明大道。
    最糟糕的時代分明已經過去，再往後就是璀璨的未來，她始終不明白，她的陛下為何突然離去，隻身墜下了深淵。
    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還記得那個清晨。族裏的朋友送來了幾筐鮮果，是新培育的品種，有些法術上的輔助功效、味道也清甜可口。
    她的陛下臨走前隨手挑了一枚，放在旁邊，“等我回來吃哦！”
    可是，一晚上、一天、一周、一月、一年。
    十年，它都沒有等到。
    果子重新埋入土裏，如今已長成參天大樹。
    ——萬一，她真的能回來呢？

    作者閑話：

    此文1v1不買股！桐宵不是男二！
    韻陛下和女主的媽媽林女士是有親緣關係的同輩。
    因此，女主喜提男媽媽+1。